神玉九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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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王者正位

    一石激起千层浪!

    尚廉固痴愣当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柯浅本就是他推举进入王畿,担任正卿之职。数十年来,一直同君子国往来亲密,甚至直到昨晚,还在驿馆内与自己商议谋害少昊之事。

    可现在,他竟然毫不犹豫支持少昊登基?

    朝高台望去,只见另外两位正卿笑意盈盈,丝毫没有惊讶之色。再看少昊,同样一脸淡淡笑意,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尚国主顿时如坠冰窟!细思当初先帝遗诏,再看今日发生的一切,恍然惊觉,“原来我一直被少昊这小子耍了!”

    见局势陡然生变,兀宁筵只觉脑中一片空白,紧随而来的便是无尽的绝望。

    他君子国本就声势渐衰,如今连到手的白帝王位也没了,这可叫他如何是好。那澄脐山中的圣婴本就很难夺取,若再没了白帝之位加持,今后想夺回圣婴换取复生草,希望就更加渺茫了。

    一念及此,不禁目光怨毒地望向不远处的少昊,“全都是你这奸险小人所害,我若好不了,你也别想好过!”

    随即悄悄自怀中取出一个小盒,小心将盒子打开,一只小小的飞虫缓缓爬了出来。他轻声念动蛊语,那小虫立即朝着少昊飞了过去。

    “今日,叫你尝尝这早衰蛊毒的厉害!啊!”

    眼看蛊虫就将触及少昊的身体,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强烈的灼烧感突然将他全身笼罩!而那只将要飞到少昊身上的蛊虫,竟被一股无形火焰包裹,转眼化作了烟尘!

    “有本宫在此,谁也休想以蛊毒害人!”花栎瑾起身怒喝一声。

    “啊!这……这是什么!救救我!救救我!”兀宁筵倒在地上翻滚不止,此刻,他全身也被一股无形火焰包裹,强烈的灼痛感令他发出阵阵惨嚎。

    “兀宁少国主!请你今后莫再以我苗蛊之术行此卑劣之事!”说完,花栎瑾心念一动,笼罩在兀宁筵身上的无形火焰即刻散去。他除了面色惨白之外,身上并无半点伤痕,甚至连衣物毛发都完好无损。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在场众人惊叹不已,博昊拍案起身,怒声叱道:“尚国主!兀宁少国主!在集萃宫里当众行刺我西域王储,是谁借给你们的胆子!?”一身气势磅礴,发须鼓舞,声音有如惊涛拍岸,叫在场众人无不心惊。

    兀宁筵施蛊行刺被抓个现行,父子二人百口莫辩。尚廉固跃下高台,猛地将他揪起,一巴掌扇落了几颗牙齿,痛声斥道:“你这混账东西!怎敢如此胆大妄为!”

    “哥哥!”厉南殇急忙过来将瘫软如泥的兀宁筵扶住。

    尚廉固又转向三卿,急急抱拳道:“逆子冲动!望三位正卿见谅!”又转向少昊,咬着牙道,“公子!逆子糊涂,冒犯了公子,还望公子见谅!”

    少昊摆摆手,淡淡道:“算了,兀宁少国主定也是无心之举,尚国主今后多加管教就是。”

    金屋必站起身来,怒挥衣袖,“尚国主!你们即刻返回君子国!这继位大典,尔等不必参加了!”

    砰!一声巨响陡然在厅中炸响,竟是厉南殇奋力一拳砸在了地上,将那里的青石砸出个不小的窟窿!

    “可笑!实在是可笑!”他一边放肆大笑,一边对少昊极尽嘲讽道,“伏獠!异人!义瞿!青丘!十国当中,就这四个最不中用的蕞尔小国支持你,你这王位坐得可真稳当!哈哈哈!”

    “逆子!给我住口!”尚廉固一把将他死死按住,叫他丝毫动弹不得。

    “厉南殇!你若再敢放肆,老夫将你另一条胳膊也打折!”三卿齐齐对他怒目相视。

    诸国当中,虽有不少反对少昊,却也无人会支持他君子无拘。况且还有三帝在场,哪里轮到他们父子耍威风。尚廉固不敢再任厉南殇大放厥词,急忙揪着他们匆匆离去。

    论政结果已定,少昊正式成为西域王储,不日即将登基称帝。伏獠异人等四国国主难掩喜色,乐崖一脸阴沉,而云梦三国之主仍是一脸淡然之色,好似对这结果全不在意。

    博昊朗声笑道:“三位陛下!诸位国主!我西域王储已定!三日之后,公子少昊即白帝位!望诸位亲临观典,共襄盛事!”集萃论政,王储之议,就此尘埃落定。

    眼看众人纷纷离开集萃宫,少昊也已如愿正位,按说此行目的已然达成,可玉瑶却无丝毫喜悦之意,痴痴地站在殿门外驻足不前。

    乐崖与她擦肩而过,眼中冷意森森。云梦三国之主缓步行来,一脸淡漠。还有北境黄帝,那无动于衷的模样……

    “瑶儿,你在想什么?”

    “那女人所设之局……根本就不在于王位争夺!”

    “是啊,这一切……都太过简单了!”

    “义瞿国覆灭,昆仑军被困山中,少昊在北境之人的眼中已经不足为虑,所以……他们根本不在乎少昊登上帝位!尚廉固那老鬼被耍了!”

    “现在看来,除了乐崖跟尚廉固,根本就无人想要行刺少昊,亏我们这两日还提心吊胆。想想也是,这里可是西域王畿,北境之人怎敢在这里放肆。”

    “所以这场局……应该才刚刚开始!”

    此言一出,二人的心情顿时变得沉重了许多。云天皱着眉道:“如此说来,他们之前的种种行为,还有那玉佩,真就是在吓唬我们了。北境之人无心干涉王位之争,那他们想要干什么?”

    经过刚刚一番思考,玉瑶已然有所顿悟,冷声说道:“北境野心勃勃,一心西进,眼下他们最乐意见到的,就是诸国内斗!方才我说得不对,这场局……早在云梦三国起兵攻打义瞿国之时,就已经开始了!”

    众人全部散去之后,少昊和珑以贞从殿中并肩走出,来到了二人面前。少昊微笑抱拳道:“云兄弟,玉瑶姑娘,此次多亏二位襄助,在下感激不尽!”

    云天摆手笑道:“公子布局周密,一切早已安排妥当,我二人哪有出什么力。”说着忍不住朝珑以贞看了一眼,心中暗暗称奇。

    少昊歉然道:“珑国主与我时常仿冒身份,实乃权宜之计。在下可以向二位保证,今后必以真面目相示。”

    “莫说今后了,公子还是先考虑眼下吧!”玉瑶可没心情跟他客套,冷声说道,“覃国主那边一定出了变故,如今乐崖可以为所欲为。想必用不了多久,刕阳大军就会与昆仑军遭遇!”

    少昊听得一凛,正色道:“依姑娘所见,现在该当如何处置?”

    玉瑶神情凝重道:“延风城东侧既然无险可守,昆仑军与城中守军若滞留那里,待刕阳大军赶到,三面夹击,就只有覆灭一途!公子当即刻下令,让延风城守军弃城东出,与昆仑军一起逃往白帝城!”

    “可是白帝城同样无险可守,他们即便逃到此地……”少昊心中仍有疑虑。

    “白帝城毕竟是西域王畿,诸国要攻打这里多少会心存忌惮!如今你已是西域王储,很快便会登基称帝!白帝城是你最后的阵地,守不住,你便再无翻身之机!”她言语冷厉,面对这未来的白帝,全无半点恭谨之意。

    少昊心中犹疑不定,放弃延风城就是放弃义瞿国,那样一来,他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可玉瑶之言又叫他无法反驳。

    迟疑片刻,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如此,一切听从姑娘之言!”

    ……

    刕阳国驿馆内,乐崖早已离去。

    覃冶面色苍白地卧于榻上,气息十分微弱。花栎瑾端坐在一旁,为他诊断病情。旭目烊陪在床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而云天和少昊几人则静静站在房中,一脸关切之色。

    少昊皱着眉头问道:“二公子,覃国主怎会突然病倒?”

    旭目烊沉声道:“父主起身时尚还好好的,可用过早膳方要出门之时,就突然……病倒了。”

    “病倒?公子确定国主是得了病?”云天一脸狐疑。

    玉瑶冷哼一声,“这还用想么,定是乐崖搞的鬼!”

    旭目烊未置可否,只暗自一叹,心情无比沉重。玉瑶又道:“二公子,先前让你们尽快调兵赶来白帝城,不知兵马现在何处?”

    “我已飞书传令虬湛将军,他定会尽快领兵前来。只是如此仓促调兵,怕是需要些时日。”

    玉瑶一脸凝重道:“二公子,你可知兵马若不能及时赶到,你和覃国主,怕是永远都回不了刕阳国了!”

    旭目烊听得愤慨不已,“大哥怎可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兄弟相争,何至于如此啊……”想到此处,眼角隐隐闪动着泪光。

    一番诊断之后,花栎瑾已然探明病因,对众人道:“覃国主中毒了,而且还是十分棘手的早衰之毒!”

    “早衰之毒?果然是那红苗圣女捣的鬼!”玉瑶的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当初炀赦亥那恐怖的死状。

    “不过,覃国主中毒并不太深,下毒之人并未使用足够的剂量,终究还是留了一手。”

    “公主,您能否解了此毒?”旭目烊焦急问道。

    花栎瑾点了点头,“这毒我倒是会解,只是需要些时日。但是覃国主年事已高,体有旧疾,即便将毒性解除,只怕他的身子也会大不如前。”

    旭目烊听得痛心不已,躬身拜道:“如此,便有劳公主费心了。”

    ……

    细雨消炎暑,泥土味清新,乌云散尽处,满天皆繁星。今夜的白帝王宫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王位之选已定,由三卿主持,在王宫内大宴宾客。三境帝王贵胄,还有西域诸国王侯齐至主殿,为即将登基的少昊庆贺。

    三卿坐于上位,少昊暂居下侧,向后依次为三境主宾,其后便是诸国之人。云天和玉瑶坐在众人后面,静静地看着他们谈笑风生。

    青帝和炎帝诚心祝贺少昊正位,三人杯来盏往,气氛好不热烈。心炎洛玥两位公主也频频向少昊敬酒,看得旁人一阵眼馋。

    黄帝与少昊年纪相仿,二人有说有笑,聊得十分投机。西北两境势成水火,但在这筵席之上,却丝毫看不出有不睦之色。

    诸国之中,异人伏獠青丘三小国,最是乐意见到少昊继位。三位国主轮番前来敬酒,一通赞美恭贺之辞。义瞿国自也真心欢喜,只不过现在都城陷落在即,叫章屏济哪能提起那喝酒谈笑之心。少昊知他心情,自不会怪罪,只与其他众人应酬。

    云梦三国之主仍是一副淡漠之态,只一起过来与少昊敬过一杯之后便各自回座,十分敷衍。

    白帝城外的昆仑山上,此刻怕已是刀光剑影,血雨腥风。而这殿堂之内,却是言笑晏晏,喜气洋洋。玉瑶冷眼相望,对众人之间的虚情假意暗自嗤笑不已,端起酒杯浅尝一口,只觉索然无味。

    有她在,云天自不用费什么心,不时与邻桌的石夷举杯对饮,倒也畅快。无论如何,少昊毕竟顺利正位,总好过尚廉固现在坐在殿内。

    今晚除了少昊之外,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青炎二帝的两位公主。心炎公主活泼可爱,俏丽动人,还是个悲天悯人的善心之人。洛玥公主虽蒙着面纱,但只看她那端庄优雅的身姿,雍容娴静之美态,也足以令人浮想联翩。

    两位公主皆是青春年华,尚未婚嫁,自然成了众人渴求的佳偶。席间,向两位公主敬酒示好之人络绎不绝。花栎瑾来者不拒,凡有人来敬酒,皆客气地与之攀谈两句。洛玥公主则显得清冷许多,可能是她带着面纱不便饮酒的缘故,多与来人颔首致意,言辞稀稀。

    顿益朗端着酒杯,一脸笑意地来到两位公主跟前,举杯敬道:“两位公主风华绝代,令世人仰慕,在下千亢国主顿益朗,冒昧前来,乃是为了犬子汁礼穆。他正值英年,尚未婚配,也算有些相貌才学,不知二位公主可愿与他结识一番?”

    花栎瑾嘻嘻笑道:“好呀好呀!顿国主只管叫他来天炎山找我好啦!我炎苗二族皆是好客,他若来了,本宫自会好生招待于他。”

    洛玥公主浅浅一笑,打趣道:“顿国主爱子心切,令人感动。却不知,本宫与心炎公主,你到底是看上了哪个?总不能叫我二人,去争抢令公子吧?”

    “哈哈哈!公主说笑了!在下岂敢!”顿益朗与二人敬过之后,径自回座。

    黄帝公孙澈起身来到洛玥公主面前,举杯敬道:“公主风姿绰约,气度雍容,寡人倾慕已久。今日得见公主,实乃幸事!”

    “黄帝陛下器宇轩昂,英雄有为,得见陛下,亦是本宫之幸。”公主端起酒杯,起身与他互相致意,黄帝随之一饮而尽,而公主却只是掩起长袖稍作饮态,便又将酒杯放下。

    黄帝归位之后,少昊也端着酒杯来到洛玥公主面前,微笑道:“自宛丘一别,在下对公主倾世之姿久久难忘,今日幸得再见公主,真乃死而无憾!”

    洛玥公主站起身,端起酒杯笑道:“公子学识渊博,气度不凡,亦令本宫记忆犹新,公子请。”说完微转臻首,将面纱撩起一角,浅酌一口。

    顿益朗敬酒,公主都未起身。黄帝敬酒,公主起身未饮。唯有少昊敬酒,公主浅酌以待。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对少昊最是有意。

    云天远远地望着那二人,神情寡淡,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其余众人见洛玥公主厚待少昊,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待少昊回座后,晏穹微笑着说道:“不瞒诸位,小女与公子少昊互生情意。待此行回到宛丘之后,寡人就将与族中长老商议,尽快促成这桩美事。”

    听得此言,众人神情一变。尤其是云梦三国之人,面色陡然变得阴沉下来。黄帝同样心生顾虑,却勉强保持着一副平淡之态。

    少昊起身笑道:“诸位,只因在下对洛玥公主心生爱慕,方才向青帝陛下求此婚事。我曾向昆仑之灵起誓,绝不引境外之兵入金雷二州。因而,此桩婚事的背后并无其他深意,望诸位莫要多心!”

    三位国主面色稍霁,他当众说出誓言,应不会有假。只要他不借东土之兵来镇压西域诸国,娶不娶那洛玥公主,众人自不在乎。

    云天缓缓端起酒杯,面无表情地一饮而尽。只不过,方才馥郁甘醇的美酒,此刻喝到口中,却莫名多出了一丝酸苦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