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无赦第一部悍刀无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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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生死择一

    决定四强的最后一战,侍卫“费伊多”竟然出乎全场观者意料地胜了唐三里,引得全场雷鸣般喝彩。一是唐三里戏弄费苏,至费苏自尽,失尽人心,人们自然支持费苏兄长费伊多;再者,唐三里身为汉人,又一向跋扈骄横,此战身为侍卫的“费伊多”胜了唐三里,着实令其本族人大为高兴,自是欢呼雀跃。

    大汗皇太极每年亲临春狩之期,本就是借机相看春狩竞技中涌现出的年轻勇士,着力提拔,为自己所用;再有,也是想着给自己竖个与民同乐的仁君口碑,赢得民心。此时,全场为“费伊多”高声欢呼,大汗皇太极自是要趁此时机顺应民意,对那“费伊多”奖赏一番。

    宣令官已经高声宣读了大汗命令,召见那刚刚获胜的“费伊多”登台受赏。台上的大汗贴身随从走下台来,走到“费伊多”身前,引领“费伊多”朝看台上走去。“费伊多”随着那随从走到看台前,有侍卫上前查验,确认“费伊多”全身并无半寸钢铁后,伸手放行。

    那“费伊多”举步登上看台,看台上一众观者便是鼓掌叫好,更有一个半大孩子将一束用新春刚刚发芽的柳枝辫就的颈环挂在“费伊多”脖子上。这原本是夺得头筹者才享有的荣誉,此时便破例先给了“费伊多”。

    “费伊多”仍是那般面无表情,越过欢呼拍掌的众人,一步步朝大汗皇太极走去。皇太极满脸带笑,看着走过来的“费伊多”,满是爱惜之意。

    “费伊多”走到大汗皇太极座位前,躬身施礼。皇太极身前的亲随喝道:“侍卫费伊多怎的如此无礼,见到大汗不知道下跪吗?”

    皇太极哈哈笑道:“无妨,无妨,今日免他无礼之罪。”嘴上说着,站起身,举步朝下走去。

    忽地看台下冲上一人,大声喊道:“大汗小心,此人不是费伊多。”来人正是费伊多的师傅赫连通。

    那赫连通原本没有来到春狩赛场。只因汤山担心赫连通若在场外观看唐三里与费伊多之战,难免再生出事故,便于前一日劝说赫连通不要到场。赫连通心知费伊多难以战胜唐三里,自己在场无非再次伤心。汤山一口保证无论胜负,费伊多定会全身而退。有了汤山的保证,赫连通便答应了汤山的要去。

    临战前夜,赫连通四处找寻费伊多,却一直不见。初时,赫连通以为费伊多对自己兄弟突然身故伤心过度,去了无人处舒缓心情,便也没有太过在意。直到半夜,仍不见费伊多回来,赫连通才发觉事情有些不对。仔细问询了最后几个接触过费伊多的人,按他们所指,赫连通便找寻过去。直到天色大亮,仍不见费伊多身影。

    赫连通想着或许是费伊多明知不敌唐三里,临阵怯战,藏了起来,虽这实在不像是自己徒弟的做法,却又找不到其它解释。如此,赫连通便留在城里,心里忐忑难安地等着费伊多的回来。等到天过晌午,已经到了费伊多要上场比试的时间,赫连通再也等不下去,也顾不得曾答应过汤山,不去现场观战,便寻了一匹马,朝郊外春狩大会的赛场赶来。

    赫连通到时,唐三里与“费伊多”的比试已然结束,正是全场欢声雷动的时候。有人见赫连通骑马赶到,纷纷向他招手道喜,说是他徒弟费伊多胜了唐三里,将那唐三里打昏在地,半响都没有醒过来。

    赫连通满头雾水,一时不知是喜是惊。费伊多能战胜唐三里这一结果是赫连通万万想不到的,初闻结果,先是大喜,继而心中犯疑,联想费伊多一夜未归,迟迟不见人影,忽地心中一振,一种说不出的恐慌袭上心头。

    待听闻大汗召见费伊多上台受赏,心中更是莫名惊慌,急忙下马,不及多想,便朝看台上奔去。

    看台下有侍卫看守,见赫连通赶到,也是拱手道贺。赫连通不多理会,便朝看台上冲去。台阶处的两名看守侍卫急忙拦阻道:“赫老大,没有大汗命令,旁人不得上去,赫老大您不要为难我们两个。”

    “我赫连通是旁人么?”赫老大如此说着,推开看守侍卫,抢身上了看台。后面侍卫见此,大叫追赶。赫连通迈开大步已经将两名侍卫甩在后面。

    看台上,大汗皇太极正要步下座位,近身爱惜一番那刚刚获胜的“费伊多”。赫连通隔着几丈远看到大汗离开座位,朝下走去,而那座位下躬身站立的正是自己那消失了一夜的徒儿“费伊多”。

    赫连通一时顾不得多想,便把心中所疑直接喊了出来:“大汗小心,此人不是费伊多。”

    看台上诸人听了赫连通的喊声,俱是一阵骚乱,离得远的,便朝前挤去,离那“费伊多”近的,却又向后缩身,一时,看台上乱作一团。大汗身边的一众侍卫更是从腰间抽出佩刀,挺起兵刃,围在“费伊多”身周。大汗皇太极听了喊声,面色一愣,停住脚步,两眼看着身前丈外的“费伊多”,满脸惊疑之色。

    那“费伊多”听了赫连通的喊声,本来低垂的头忽地抬起,仰头四顾,却并不是看向赫连通的方向。四顾一周,仿佛并无所获,忽地身子一晃,也不见如何动作,已经将近身一名侍卫的佩刀夺下,一个旋身,刀花闪过,将围在身周的侍卫逼得后退了两步,让开了一处空隙。“费伊多”便抢身从众侍卫的包围中冲出,直奔座位上的大汗皇太极奔去。

    那皇太极能骑善射,并未平庸之辈。眼见“费伊多”奔自己而来,并不慌乱,闪身转到座椅后,抬手将自己身后的座椅猛地推到,那座椅便阻挡了“费伊多”的来势。

    这看台本是临时搭建而起。所用皆是木板树干。看台上排列了几排座椅,以供当朝官员就坐。看台北高南低,座位上便高低有别,以示尊卑有序。除去一众当朝高官,其余看客便在看台四周随处而坐,并无座椅。看台中间高位上只有一把宽大的檀木靠椅是给大汗皇太极准备的。这檀木椅子颇有些重量,如今被皇太极一手推到,就这看台的坡度翻滚而下,直朝奔上来的“费伊多”而去。

    那“费伊多”眼见一把宽大的座椅朝自己滚来,忙侧身闪躲,让过座椅。如此身子一顿,四周侍卫又再围上。三大侍卫长中除去唐三里、赫连通外,那哈乌尔受了汤山的委托,在看台下临近竞技场处,随时监督场上,以防意外事故,故而也没在大汗身边。平素大汗皇太极自恃身在沈阳,并无危险,多数时候并不在意侍卫长是否随在身边,却料不到今日遭逢如此意外之劫。虽有随身侍卫护卫,奈何那些侍卫身手与“费伊多”相距甚远。那“费伊多”脚下不停,只是旋身刀花四起,便将身前侍卫逼退,冲出围堵,仍朝大汗皇太极而去。看台上一众官员中也有许多武将,却也在看台下便解去贴身武器,都是空手上台,且都不在大汗附近,眼见大汗危急,除去高声呼喝,竟都是束手无策。台下的哈乌尔听得看台上有人行刺,已匆匆赶来,却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难以及时赶到。

    就在“费伊多”被皇太极座椅阻碍,一下停歇之间,那刚闯上看台的赫连通已经赶至“费伊多”身后丈外,眼见追赶不及,猛地大喝一声,腾身纵起,和身朝“费伊多”扑去。一只手猛地将“费伊多”脚踝抓住,令“费伊多”再难迈步。

    “费伊多”料不到身后有人不顾自身安危,竟飞身扑来抓住了自己的脚踝,心中一振,看也不看,回手一刀刺下。刀刃从赫连通后背刺入,前胸穿出。赫连通受此重伤手上力道丝毫不减,反而抢身向前,两只胳膊将“费伊多”的一条小腿死死抱在怀里。

    “费伊多”见来人非但不松手,反而抱得更紧,心中大急,抽出刀刃,又是一刀对准来人的心脏要害处插入。

    赫连通口喷鲜血,自知不能活了,两只手臂仍不放松,死死拖住“费伊多”的一条腿。“费伊多”拔出刀刃,见来人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更是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试图抱得更紧。“费伊多”眼见来人如此一心为主,不顾生死,忽地心生不忍,举在半空的刀刃再难刺下,身子转动,脚下拧动,小腿从赫连通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仍朝大汗皇太极追去。

    看台上本就并不空阔,加之观者众多,“费伊多”虽只被赫连通拖住片刻,那大汗皇太极已经隐没在众人之中,没了踪影。那“费伊多”却仿佛不管不顾,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手上单刀挥舞,直杀向前,身前众人纷纷逃避躲闪,有几个逃得慢的,便被他砍翻在地,更有拥挤倒地,被人踩踏的,慌不择路,掉下看台的,一时喊叫之声四起,看台上乱作一片。那“费伊多”一人如入无人之境,身上衣服早被血染红,一张面孔却仍是面无表情,更仿佛夺命厉鬼,令人望而生怖。

    就在“费伊多”挥舞手中单刀,一直前冲,四处找寻大汗皇太极之际,忽地在四散的人群中冲出一人,拦在“费伊多”身前。来人手上持的是与“费伊多”一般无二的一柄佩刀。“费伊多”抬眼看见来人,身子一顿,停住脚步。

    来人正是那方才因哈乌尔退出而获晋级,身处看台一角的胡跌儿。

    状如疯虎一般的“费伊多”突然见到拦路的胡跌儿,仿佛一惊,站住身子,两眼瞪视着对方。胡跌儿也是两眼直视那“费伊多”,两人静立相向,四目对视,这糟乱看台犹如涌动的漩涡,而两人身处之地便如漩涡中心,平静无波。

    对视片刻,那胡跌儿忽地发难,大喝一声,手中单刀直朝“费伊多”砍去。“费伊多”后退一步,挺刀护身,两人各持单刀,斗在一处。

    随着两人的缠斗,看台上的混乱渐渐平息下来,惊慌失措的众人不再四处逃避,远远躲在一边,看着两人的互斗。汤山率众侍卫护在大汗皇太极与一众文官身周,哈乌尔也已经上了看台,贴身立在大汗皇太极身后。汤山忽地想起崔承用,举目四顾,却不见崔承用的身影,心中狐疑,却又一时顾不得许多。

    此次险情,汤山心知自己作为主事之人,责任难逃,一时心中气闷。他万料不到那“费伊多”竟是假冒,平素他与费伊多虽算不上熟悉,却也时常见面,那假冒之人的容貌身量都与费伊多一般无二,却是一时难以辨出。而自己安排哈乌尔身处看台下,又安排赫连通身在城里,唐三里受伤不醒,令大汗身边无一高手护卫,才有此险情,这确是失误之处。当前唯有先将这刺客“费伊多”捉住,不致生出大乱,再谈其它。

    汤山如此想着,忽念及倒在地上的赫连通,四顾找寻,见赫连通伏身倒在不远处的看台走道台阶上,动也不动,身上还有几处踩踏的污迹,眼见此,知道赫连通已经凶多吉少了。他此前拼死护卫大汗,着实令人动容。汤山忽地心中一痛,更是万分自责。

    汤山正值心痛之际,那边胡跌儿与“费伊多”两人的缠斗已经有了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