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见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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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忠诚是唯一信条

    酒吧墙壁上古老的挂钟上的指针逐渐指向十一点,客人们逐渐离去,侍者们也跟老黑打了招呼,纷纷回家。

    忙了一天,终于可以休息了,老黑一边想,一边擦着玻璃杯,顺便偷眼观察这个打盹的年轻人。本来老黑是不想打扰他的,但今天有正事要办,不得不这样做。

    老黑轻轻敲吧台,秦清浑身一激灵,醒了。他揉揉眼睛,打个哈欠,把右手按在手杖上,说:“麻烦来杯冰水,我等会儿还要开车回去。”

    一杯冰水下肚,秦清感觉清爽了不少,也想起来有正事要办,重新半闭上眼睛,看上去有些不耐烦:“黒耀中,晚上好啊。”

    已经有至少二十年没人叫过老黑的真名了,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秦清是在向自己说话。

    “你认识我?”老黑指指自己,仍然不敢相信。

    “当然,我此行的目的,正是为了你,”秦清站起身,拄着手杖,“听说你今天见了江行止?”

    “你跟踪我?”老黑浑身肌肉暴突,随时准备搏斗,受过专业训练的他,即使手指残缺也能扭断狼的脖子,何况是像羊羔般幼嫩的秦清。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秦清,你应该没听说过我,但你一定在我们口中听过‘战术变色龙’吧?这是我的外号。你也可以叫我,小丑。”他笑了一下,没有一丝温度,但透露出疯狂,换句话说,有小丑的内味儿了。

    “我没冒犯过你们。”老黑往后退一步,背部靠着酒柜,他悄悄从酒柜的夹层中掏出一把枪。

    “手拿上来,把枪放下,文明人就应该好好谈谈。”秦清把一张照片放在吧台上,依旧半闭着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过老黑。

    这大概是一张全家福,照片上的女人高贵优雅,她和一个胖胖的男孩坐在野餐垫上,另一个稍大的男孩和一个男人在草地上玩足球。这是个很常规的家庭野餐,只是照片上的男人叫黒耀中。

    “这里的漫游费是多少?”秦清自言自语,打开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响了一声就通了,秦清打开免提,稚嫩的童声立刻充满了整个酒吧:“爸爸,有几个叔叔带我们出去玩,我们在吃肯德基!”

    话音刚落,秦清就挂断电话,这才抬起蓝色的眸子看着老黑:“他们暂时很安全。你放心,我一般不会杀女人和孩子,但这并不代表食人鱼不会。”

    “你……是不是想要钱?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老黑颤抖着把枪放在吧台上,勉强撑着边缘不让自己倒下。

    “你啊,曾经是个多好的人,”秦清抬头看向天花板,脆弱的喉咙暴露在老黑眼前,“但怎么就蠢到要去动王的女人呢?你这个不忠诚的蠢货。”

    “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他却从来不正眼看我,但我要是办成这件事,那我就会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你想想,他正眼看过你吗?”老黑嘲讽地笑了,每一个字都像匕首般锋利,但明显没刺中秦清。

    “呵,不跟你废话了,”秦清拿出一把左轮手枪,“自己来还是我动手?”

    看着这把镶金的枪,老黑有点害怕了。那个黑洞洞的枪口就指着自己的心脏,似乎随时准备开火。

    “那好吧,我就多跟你废话几句,”秦清还是不耐烦的样子,“凌煦是王非常重要的人,连我都要尊敬她,而你,竟然想着要杀她。我不知道姓江的给了你多少钱,但你做人的底线已经没有了,我们也没必要保护你了。你要记住的是,你打黑拳的时候,如果不是我给那个壮汉注射了肌肉硬化剂,你现在根本就没资格在这里跟我谈条件。你,欠我一条命,现在,该还我了吧?”

    老黑面部表情逐渐扭曲,他突然抓起桌上的两把枪,对着秦清的胸膛一阵猛射,大量的血喷涌而出,在地上和吧台上形成小小的湖。他拎着冒烟的枪,突然狂笑起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笑,愤怒,后悔,兴奋,痛苦,各种负面情绪交织在一起,像黑啤酒一样苦涩。他杀了小丑,但他一点都不快乐。

    夹杂着雨丝的寒风从窗子里涌进,老黑逐渐冷静下来,开始怀疑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桌上狰狞的暗红色尚未凝固,老黑仔细地看着,脸上重新有了愤怒的神色。

    这明明就是番茄酱!老黑用手指沾了一点,尝了一些,酸甜的味道立刻在舌尖迸开,调酒师特有的味觉告诉他,这就是肯德基里一拿一大堆的番茄酱。

    被耍了!

    “黒耀中,你杀人了哦。”秦清从某个角落走出,笑嘻嘻的。

    年轻人手里拿着摄像机和一份血样,朝对方晃晃,语气里有藏不住的笑意:“人和傀儡你都分不清,还有胆子碰王的女人?算了,给你个教训,喝酒吗?上好的龙舌兰酒。”秦清真的从风衣里拿出一整瓶酒,打开,浓厚的酒香直往老黑鼻子里钻。

    “没有柠檬和盐吗?咱们都是老熟人了,您应该不会介意刚才的小把戏吧?”秦清倒了两杯酒,还是笑眯眯的。

    老黑拿来柠檬片和盐,用食指和拇指夹住酒杯,中指和无名指夹住柠檬,在手背虎口上撒盐,舔一口盐,饮一口酒,吃一口柠檬,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这酒不错,就是有点咸。老黑这样想,觉得是盐舔得太多了。

    “我喜欢直接喝,那种舌头微麻的感觉很不错。”秦清也小抿了一口,咝咝吸气。

    两人边聊边喝,不觉中一瓶酒已经见底,他们都有点醉了,什么话题都聊,仿佛刚才发生的只是小插曲。

    恍惚间,老黑感觉自己呼吸开始困难,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他意识到酒不对。

    “你啊,太蠢,”秦清拄着手杖站起来,微微有些不稳,“在我们这里,忠诚是唯一信条。你对花生过敏,酒里面有花生油,是致死量哦。太好玩了,祝您愉快,黒耀中先生。”秦清大幅度鞠躬,摇摇晃晃地走了。

    老黑想呼喊,但只能发出悲哀的嘶鸣。

    秦清回到车里,酒劲上来了,他根本打不开车门。

    他脚底像踩了棉花,不自主地向后倒去,但迎接他的不是坚硬的地面,而是一个暖香的怀抱。

    “沅汐,你怎么来了?”秦清醉眼朦胧地看着这个带有樱花香味的女孩,笑得像个孩子。

    “我不放心你,怕你喝醉了。”沅汐半是心疼,半是埋怨地捏着他的脸。

    “沅汐,我为了你和他,什么都干的出来,还有我姐姐和他们。”秦清说着醉话,到最后,沅汐已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

    “媳妇儿,我错了,跟我回家……”秦清求饶似的吻舔着沅汐的唇和脖子,含糊不清地说。

    “好,我们回家。”沅汐几乎要落泪,但她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