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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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双喜临门合家欢

    终于踏入故土,很快就要看到家人了。

    他的心在呐喊:故乡,我回来了!妈妈,我回来了!围屋的亲人们,我回来了!

    他很懊悔!

    自己走的时候不该瞒着家人。

    当母亲发现儿子不在的时候……

    当两个可爱的侄子发现叔叔不见的时候……

    他期盼!

    期盼母亲安然无恙;

    期盼哥哥会照顾好老母亲;

    期盼侄子懂事听话品学兼优。

    家,不思则已,想则望穿秋水归心似箭。

    如果走快点明天可以到家。

    他们快不了,小女孩的脚已经布满血泡。这几天是走走停停,但凡上坡路、石子路要大男人背着走。两个女人也累得不行了,双腿肿胀如木桶,一瘸一拐慢慢前行,要不是只争朝夕,真想找家客栈住上几天。

    陈安昸也够呛了,肩负包裹探路,拉大手牵小手,有时还有放下行李折回去背小孩……

    南坑围屋。

    中午,围门大巷两侧的长板凳坐满了人。没有午睡习惯的人都会聚在这里聊天。

    陈安昸走进围门,一双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看着他,然后把目光投向了后面的女人和孩子。

    几年不见了,家里人也说不出去哪了,有人说他失踪了再也不回来了。

    陈安昸嘴没闲着,一个个打过招呼。

    小侄子陈保林这时候才认出是自己的亲叔叔,连忙走过来大声说:“叔叔,我是保林。我带你回家。”说完往家里走去。

    陈安昸愣了愣,几年不见小侄子已经半腰高了。

    “奶奶好吗?”他最关心的是老母亲的身体,双目失明的老人稍有不慎可能酿成大祸。

    “奶奶瘫痪了。”小孩子没多说,知道的也不多。

    陈安昸大脑轰的一声,眼泪流了下来。

    小侄子一边推门一边说:“爸爸和哥哥吃完午饭就下地干活了,要傍晚回来。我留在家里给奶奶喂药,喝水。”

    陈安昸放下包袱直冲母亲的房间,看见母亲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他跪倒母亲床前,摇着母亲的肩膀大声说:“妈妈,我是咚咚。我回来了,把您的儿媳妇也带回来了。”

    母亲不会说话,但大脑似乎清醒,眼角渗出几粒温馨的泪水。

    陈安昸摸着母亲温柔的手,忍不住放声大哭,埋怨自己的不忠不孝。

    这时,母亲无力的手握着儿子的大手,嘴唇微微颤动,想说话但说不出来。

    两个女人也走了进来,坐在床沿,同时握着老人的手,情不自禁地留下了泪水。

    陈安昸一把抓住老婆和母亲手,三手合一,嘴巴凑到母亲的耳边说:“妈,这是您的儿媳春香。我们是回来结婚的,以后给您生几个大胖孙子,让您乐乐。”

    母亲这下听出来了,是儿媳来了,用力握了握春香的手。春香把脸贴在母亲脸上,热泪洒在母亲腮边,温柔地对母亲说:“妈妈,我是你的儿媳春香,我回来就不走了,天天服侍您,给您做很多很多好吃的。我们带回来很多钱,要让您安享晚年!”

    高淑珍还是外人,在这里不好意思说话,站起身走出去找事做。她先把厨房和餐厅打扫干净,用抹布把厨具家具擦了一遍,把碗筷汤盆洗了洗。

    这里的建筑风格一般是四墙五间,中间餐厅也是客厅。上厅摆放餐桌椅,下厅一侧是茶几茶凳。主人没有喝茶习惯,茶具成了摆设。

    厅堂两边各有两室,一间厨房三间卧室。

    老母亲卧室虽然每天都有打扫,长卧不起的老人那身上和被窝里的味道可想而知。主卧室宽敞明亮,也许主人太忙,没有时间整理房间,被子没折叠,大人的、小孩的衣服扔满一床。

    一个家庭没女人真的不行!

    高淑珍发现卧床凌乱,刚想伸手去整理整理,可转念一想:是不是太主动了,现在还是客人,过分献殷勤整理男人卧室会不会不妥,主人会怎么想?她只是扫了扫地,把小孩写作业的书本摆放整齐,擦了擦书桌和椅子。隔壁房间差不多大小,应该是陈安昸的卧室,里面一张大书柜整齐摆放各种书籍。

    这时候,邻里大哥大嫂叔伯婶婶一窝蜂地挤了进来,看见窗明几净桌椅整齐干净,都赞叹不已。相互间见了生面孔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大家显得有些尴尬。

    刘世春的老婆也来了,手里抱着五个多月大的儿子。

    “安昸哥,这个是世春大哥的老婆。”有个姑娘说。

    “哦!世春哥做爸爸了?他最近回来过吗?”陈安昸高兴极了,走过去要抱抱小侄子,小孩怕生,把头靠在了母亲的肩膀上。

    “他要在学校放假的时候才能回来住上几天。”谢金惠笑着回答。

    小家庭哪有这么多凳子坐,有坐着的有站着的,叽叽喳喳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陈安昸才想起大家急切想知道的,又不好多问的事情:

    “哦!我忘了介绍几位来宾。”她把吴春香拉到身边,说:“这个是我带回来的未过门的老婆,叫吴春香,我会选个良辰吉日举办婚宴。那可要劳累大家哦!”

    “恭喜恭喜!真是郎才女貌很般配。你真有本事,找了个美女老婆。”大家都称赞道。

    陈安昸接着指了指旁边的少妇,说:“这个是春香娘家的大嫂和侄女,是春香带过来的伴娘。”他现在还不敢说是大嫂,双方未见面说不准能成。

    大家点点头笑了笑,算是礼貌的招呼。

    吴春香想起从娘家带过来的结婚喜糖,不如现在趁热闹把喜糖分发小孩,也算是见面礼物。她在老公耳边悄悄说了几句,两人进屋从包裹里取出糖果分给大家。

    大人小孩见者有份,有的小孩双手捧着喜糖一溜烟跑了出去,要把糖拿回家分给哥哥姐姐爷爷奶奶。

    大家聊得兴致处,陈安澜和大儿子陈保山回来了。

    陈安澜踏进家门,看见一屋子人这么热闹,大有门庭若市喜气洋洋的景象,心中既兴奋又惭愧,还有这么多人站着,家里连凳子都不挤,到处乱糟糟的成何体统。

    “对不起!家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害你们站了这么久。”陈安澜说完就要去德林家拿几张凳子过来。

    有个前辈把他拦住,说:“安澜侄子,我们只是来看望安昸和客人,几年不见亲热亲热,这也是我们围屋好客的规矩。我们聊了很久,大家也该回去做事了。”他说完就走出去了,其他人也各自回家了。

    天色已晚暮色苍茫。

    “你们坐会儿,我去生火做饭。”陈安澜是闲不住的人,知道弟弟几个走了远路一定饿了。

    “哥哥不要你动手,让她们两个女人去煮饭。我们兄弟俩坐下来说说话。”陈安昸说。

    两个女人和小女孩进厨房做饭去了。

    兄弟俩围桌而坐,有很多很多话想说。

    “大哥,您先说,妈妈是怎么回事?”陈安昸想知道妈妈是怎么瘫痪的。

    陈安澜喝了口茶,说:

    “我要怎么说你好,当时就不该离家出走。你要去外面发展,家里人不会反对,起码要有个商量。从此,妈妈天天追问你哪里去了?我只好胡编说你去县城政府部门做事了。

    过年了,妈妈唠唠叨叨说,你为什么过年也不回家,就是做了官也得回家过年啊!难道是身份变了就忘了老娘吗?

    第二年过年又不见你回来,她老人家说我们兄弟俩都没有良心,一个弃娘一个骗娘。她连年夜饭都不肯出来吃,钻进被窝偷偷的哭。

    以后,老人家沉默不语,精神和身体每况愈下。

    今年三月,母亲不慎摔了一跤昏迷不醒,碰巧刘家诊所世万医师在家,马上施针灸、拿捏,总算捡回来一条命。刘医师说是中风痰诊,可能神志不清卧床不起,这么大年纪要想完全康复几乎不可能。

    这半年多来,母亲生活不能自理,吃喝拉撒全要我们服侍。吃饭、换衣服、擦身子等都要两个人才行,你的侄子保山很懂事,每每需要都会主动帮忙。

    从此,两个孩子都休学,轮流守在奶奶床前端茶喂药……”

    陈安昸听完哭着说:

    “哥哥,是我不好,当初不该离家出走。”

    我那时刚走出校门步入社会,急于寻觅理想的职业,没有顾及家贫亲老。我对不起大哥和两个侄子,更对不起年迈的老母亲。

    接着,陈安昸把自己这几年在外漂泊的浮迹浪踪作了简单叙述。从自己离家跟着同学赴佛山学艺被赶出武馆开始,到偶遇师傅街头卖艺,协助师傅寻得女儿归,然后拜师学艺与师妹相爱……唯独省略了师妹被骗遇险和与师妹已成婚生子的事实。”

    “叔叔,饭做好了。”小女孩从厨房跑出来,高兴地说。

    两个女人第一次合作,一个切菜一个炒菜,配合默契之间有着不同寻常的缘分。虽然没有大鱼大肉,但那红红的甜甜的南瓜冒着热腾腾的香气;青里透白嫩滑滑的丝瓜汤,漂浮着一层黄澄澄亮闪闪的油珠;还有那芋仔煮青菜,酸芋荷炒青椒,每一道菜都诱人食欲激人狼吞虎咽……

    她们端出饭菜摆好碗筷,盛了一碗饭渗了一些丝瓜汤,夹了几块南瓜肉。两个女人走进母亲房间给老人家喂饭。老母亲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能听出是两个女人的声音,只知道有一个是小儿子的媳妇。老人家想说什么,可是说不出话来,嘴唇微微颤动眼角滚烫烫的泪珠开辟一条小溪顺流而下,滴到儿媳拿着调羹的手,流到散发热气的碗上……

    “大哥,让她们两个女人去服侍母亲吧!我们就先吃吧,边吃边聊。”陈安昸说完,吩咐几个小孩坐上餐桌吃饭。

    “我们哥俩喝一杯,晚上喝酒不碍事。”大哥从食品厨里拿出一瓶土烧酒,一人倒了大半碗,一边聊天一边喝酒。

    “大哥,您看那个女人怎么样?把她留下来做嫂子是否合适?”陈安昸突然问道。

    “我比她大多了,她不嫌我就行。你大嫂亡故五六年了,我做爹又做娘,还要服侍老母亲,确实感觉力不从心了,早盼望能捡回一个女人帮忙维持家务。”有这么优秀女人,大哥自然高兴。

    “那女人没有意见。她也是刚从魔窟里走出来的,只要有个落脚地,有人收留就行,况且我们家又不赖。”陈安昸说完笑了笑。

    他知道大哥不会拒绝,鳏夫几年深知没有女人的苦楚。

    两个女人喂完饭出来了。

    “你们辛苦了!”大哥客气地说。他正视一眼这女人,两眼非常有神采,岁月的风霜在脸上刻下的沟壑却掩饰不住她曾经的美丽。

    “你们坐下来吃饭吧!菜快凉了。今晚第一餐团圆饭,大家说说话。”陈安昸接着说:“我今晚就不绕弯子了,大哥和高姐虽然初次见面,但你们都是聪明人能见贤思齐,自己应该有个底。我认为你们很般配,都忠诚老实善良本分,也都是在泥巴里摸爬滚打长大的,只要夫妻和谐勤劳致富,后半生的日子一定饱食暖衣、安家乐业。”

    “你们晚饭后到小房间聊聊,推心置腹畅谈自己的想法。”陈安昸倒像是个家长,任其摆布老大的左右。大哥领会弟弟的意思,是急于促成他们的婚姻。

    两位都心知肚明早有答案,只是没有向对方表白,一对鳏夫寡妇也无可挑剔之意念,同病相怜惺惺相惜,能结婚是前世因果今世有缘。

    他们走进房间聊了会儿,都满面红光喜行于色走了出来。

    这事,成了。

    第二天是天心圩日,陈安昸要带着家人逛街采购物品,要去看看兄弟张金宝一家,几年不见甚之想念。

    “一家人都去赴圩,那老妈怎么办?”

    “没事,把保山、保林留在家里。”

    “小孩子能行吗?放心么?”

    “能行的,我以前赴圩也是小孩子料理家务。你不信就问问吧。”

    “叔叔,我们能行,会把奶奶照顾好的。”陈保山回答。

    “侄儿真行!我会买好吃的慰劳你们。”陈安昸说完摸了摸两个小脑袋,自言自语地说:“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

    陈安澜往常赴圩都会带些山货寄放在张金宝店里代销,自家兄弟不会赚取差价,卖多少货款如数奉还。陈安澜也不客气,只是在逢年过节包上几包特产送给他,尤其是人人爱吃的香菇、木耳、红菌、冬笋等。张金宝也会爽快地收下,兄弟互相尊重互相帮助也是围屋祖先留下来的美德。

    一家人收拾打扮一番即刻启程。女人天生爱打扮,都喜欢听别人赞美。耳闻一句“你真漂亮”就会飘飘然。

    高大姐不好意思化妆打扮,穷苦人家也没有这个习惯。

    “大姐,我们是陈家未来的媳妇,与男人走在一起不修边幅有失男人体面。”吴春香看出大姐的心事,劝说道。

    陈安昸也凑过来开玩笑说:“是哦,我是江湖中人在天心有很多熟人哦!你们不要献我的丑啊。”

    高大姐哪有什么体面的衣服。吴春香把所有衣服都抖了出来,给高大姐选了一套合身的漂亮衣服。

    俗话言“人靠打扮,佛靠换装”。两姐妹打扮一番真乃楚楚动人,但凡从身边走过的人都会回看一眼。陈安昸的熟人少不了打声招呼,好奇者还有询问两位美女是不是家人。

    一家人到了天心圩,直接走进张金宝的店。异性兄弟久别重逢,别说有多高兴。

    张金宝把客人领进里间餐厅,招呼茶座摆放点心。

    “这是我的老婆吴春香。”陈安昸介绍道。

    “大哥好!”吴春香站起来问安。

    “这是大哥的老婆高淑珍。”陈安昸指了指旁边的大嫂,然后补充道:“我们都还未过门,只差个良辰吉日”。

    张金宝拍了拍陈安昸的肩膀,说:“兄弟真行!自己选了美女老婆,还带回来漂亮大嫂。世上的美事是都让你占尽了。”

    “哪里哪里!我们都是偶遇的,有了缘分才能走在一起。也算是英雄救美吧,两大美女都是在危难之时被我拉了一把而已。”陈安昸毫不谦逊地说。

    “金宝弟,我们就出去逛街了,今天争取多买些结婚物资回去。”陈安澜是老实人,别人说话时很少插嘴。

    “你们结婚的日子定了么?”张金宝问。

    “还没呢,德林叔外出还没回来,其他先生择日我们不放心。”陈安昸答完就带着家人去逛街了。

    张金宝追到门口对他们说:“我刚才忘了,中午我做东在隔壁饮食店吃饭,记着早点回来。”

    “好的,谢谢大哥!”陈安昸也不客气,久别重逢的兄弟应该做地主之谊。

    今天是高淑珍最高兴、最幸福的日子。虽然前夫对她也很好,但穷苦人家除了辛勤劳动哪有这般逍遥享乐?逛街很少成双对,都是来去匆匆做完买卖回家。

    他们逛了几间门店,采购了两箩担东西,有家庭常用的油盐米醋,还买了布匹鞋帽及其他结婚物资。

    “不要买了,箩筐装不下了。”陈安昸担心买多了东西担子重,路途远挑担累。这还得依赖大哥两口子挑重担,自己是书生老婆是小姐。

    张金宝已在饮食店等候,点了一桌美味佳肴。大家有说有笑,尝遍天下美食味,尽享人间幸福情。

    大家酒足饭饱在金宝门店坐了会儿,陈安澜担心老母亲就急于要回家。

    刘德林得知陈安昸回来了,还带回来老婆娇妻。他走进陈家大门,看见那欢天喜地的景象非常高兴。

    “德林叔您好!请坐。我正要去请您过来商量结婚的大事呢!您回来的正是时候,要不然我们还着急呢。”陈安昸说道。

    “好啊!我祝贺你家双喜临门。”德林叔坐了下来。

    一会儿,两个巧媳妇把晚饭做好了,摆满了一桌菜。

    晚饭后,大家围成一桌商量结婚事宜。刘德林把两对新人的生辰八字写在红纸上,反复推敲掐算,择取了两个良辰吉日。凑巧的是两个吉日相差时日,弟弟的在前哥哥的在后,也符合当地风俗。

    德林叔说:“结婚喜宴两天连办,免得亲朋好友来回奔波,可否?”

    “可行!”大家自然高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