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尘起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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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逆子

    对红榴来说,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可以这么快又重返故乡。虽然这里还是在杞州,离芫族居住的芙阳山还很有点距离,但到底是比芜州近了许多,而且,芫族人偶尔也是会到杞州来的,也许,她可以遇到。即使芫族的族人,即使父亲,仍然不肯原谅她。

    不过,这样的不原谅,比起当初父亲愤怒地带人追至芜州要杀怀郁,总好得多。能如此,还是多亏了萧门主的调解。

    这也是楚家未因萧泽的逃婚而与萧门交恶的原因,当然,萧门在江湖中的地位也让楚家不好决然反目,虽说这样的事让楚家面子上多少有点过不去。

    在未到萧门前,因为对楚怀佩颇为喜欢的缘故,红榴对萧门,尤其是萧泽的印象颇不佳。现在嘛,对萧泽则是讨厌外,不觉多了几分好奇。

    萧门主那个名震江湖的长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一个可以不怒而威的人一旦把怒气形之于外会有多可怕,红榴已经从萧岳身上见识到了。简直像雪崩一样,虽然她只是小时候很远很远地看过一次,但那种骇人的景象却足以让人一生牢记。而据怀郁说,那个叫做萧泽的萧门少主跟萧岳很有些相像。还有萧门里的人,每每提起这位远在渌州的少主,总是十分钦敬的。这么说,萧门主终于是有一个比较正常的儿子喽。

    当然,这种观点只是红榴在心里想想的,她肯定不能跟同行的那些萧门高手讲,因为他们正为了“暗”竟然敢于行刺他们的少主而怒火冲天地要去让这个杀手组织从地面上彻底消失。至于怀郁么,由于怀佩的事,他一提起这位萧泽,就面色不善。

    拐过山坳,杞州城已在眼前,一行人放慢马速,领头的灰衣男子转过头来。

    “大家分三批走,直奔杞州分舵即可,尽量不要引起注意。我先去,最多半个时辰后,你们再陆续进城,一路上务必小心。楚公子、楚夫人,三公子,你们就随第二批进城吧。”

    楚怀郁点头同意了这个安排,红榴当然也没意见。诸人领命,倒是一路上都安安静静地走在最后的萧漩这时驱马快走几步,对那灰衣男子笑道。

    “这杞州我也来过,倒不如我跟杨总持你一道进城好了,多一双眼睛也能帮你看看杞州的状况,反正我是为了历练才跟来的。”

    略略沉思了一瞬,身为萧门总持,管理萧门中直属南陵总部萧岳属下的那批绝顶武林高手的杨珖点头道。

    “好吧,三公子就随我先行进城,诸位在此稍候。”

    目送两骑绝尘而去,楚怀郁微微喘一口气,放马儿缓缓地随众人走着,目光投向四面的高山。

    杞州他不陌生,这片滋养了无数神奇动植物的土地也养育了他那美丽明艳、通晓药理的妻子。可是杞州也是危险的,正如药与毒是反掌间的一点区别一样,杞州亦是如此。他们夫妻此行是受托于萧门主要助杨珖他们除掉暗,但这几年来令江湖人闻之色变的杀手组织竟然在玉龙山里,这多少令楚怀郁有些不安。

    并不是怕暗,而是他与芫族的结,还没有解开。

    下了马,萧漩跟在杨珖身后走进杞州。服饰远较中原与江南地区丰富多彩的杞州没有忽视一身白衣、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看见路人投过来的视线,杨珖不禁轻轻地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直往城东的杞州分舵而去。

    此前已得知总持杨珖要带总舵的高手再度前来的萧门杞州分舵舵主江启越,早就等候多时了,听见属下的通报,他赶紧迎出堂外。

    三人于舵内江启越的书房里坐定,命人好生看守,并准备迎候余下七人入城后,江启越关上房门。

    “杨总持,这就是玉龙山的地形图,画有十字标记的是暗的各哨点,这四颗星处则是几大要塞。抱歉,我们目前只能查到这个程度,倘若总持需要知道更详细的情报,那还需要一点时间。”

    看了看图,杨珖道。

    “这就够了,江舵主,短短时间内能查探到这么多,有劳你了。”

    “不敢当,这都是弟兄们的功劳。”

    “查探暗的消息是件危险差事,门主交代了,江舵主可以给弟兄们重赏,倘若有人伤亡,还请舵主一定多加抚恤,我等则务必报此血仇。”

    江启越大喜,拱手道。

    “属下代弟兄们谢过门主,谢过杨总持。目前舵下倒还无人身亡,但伤者却很有几名,暗的外部防御做得极好,那几位弟兄均是毒伤,幸好遇到一个脸上有伤的女人才捡回了命。”

    “脸上有伤?”

    杨珖心中一动,不禁想起已经消失多年的某个人来。

    江启越用手在左脸上一比画。

    “对,就是这样下来很长的一道伤疤。听弟兄们说,那女人还挺怪的。突然冒出来,也不问他们是什么人,就直接上前解了伤者的毒,只是很不满地抱怨了一句——这种小把戏也敢拿出来用——就走了。”

    点点头,杨珖不再说什么,唯有嘴角露出一抹了然的微笑。萧漩看见了,他端起茶杯,优雅的品茶动作掩去了他眸底的沉思。

    这么些年在外游历,萧漩其实没有如别人以为的是去跟文人墨客纵览名山大川、怀古发幽情去了,他在听、在看、在笼络着自己的势力。萧门是武林第一大派,有关萧门的逸事不胜枚举,尤其是门主萧岳和他的两位妻子。

    孟夫人自不必说,对她出身的尊贵、她的美丽和她的涵养,江湖上有口皆碑,却没有人会比萧漩更了解,包括母亲的地位。萧漩知道,母亲其实只是父亲的妾,萧岳的妻子从来都只是一个叫韦月城的女人。

    韦月城是韦清的女儿,是美得如月亮般清远的传说,是武功绝顶、擅长医药的奇女子,是父亲最疼爱的大哥的母亲。

    而这样一个女人在父亲将要迎娶他的妾室的时候,突然消失了。外人不知韦夫人去向,只道是被惜花的萧门主给藏了起来;至于门中,则无人敢说、也无人愿说他们的韦夫人是丢下丈夫和儿子,决然出走了。

    高超的解毒能力、突然出现在暗所潜伏的玉龙山、救了萧门,且刚巧是暗行踪败露的现在,那个脸上有伤的女人,难道就是韦月城么?

    看来,不止是萧门的剑对着暗呢。

    呵,参与进来的势力越多,越会有出乎意料的收获!

    虽然此次跟随杨珖而来的人都不是第一次来杞州,但不同于前次助芫族族长龙朱拔除族内的分裂势力,这次,他们要独立应对隐匿在西南边地群山中的一个杀手组织。谁也不知道,暗的巢穴里会隐藏着什么!

    依据杨珖的指示,萧门除萧漩之外的那五名高手已分别潜入玉龙山中查探敌情。楚怀郁和红榴被寄寓的厚望在于解毒方面,萧门并不想把这对夫妻过多地牵扯进萧门自己的行动里,所以两人暂且留在舵内,在详细了解了暗的情况并看顾过那几位受了毒伤的萧门弟子后的第二天下午,红榴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楚怀郁往杞州城里散步去了。

    六月的杞州炎热异常,饶是红榴再怎么兴奋,也敌不过头上那颗南国的艳阳,走没多久,就被迫躲进街边的小茶楼里,等着太阳下山。毕竟黄昏过后,才是杞州夏日热闹的开始。

    太阳已经快要落到山后了,红榴趴在茶馆二楼的栏杆上,看不够似的俯视着街景。忽然,她直起身来,手指指向地面,一脸诧异。

    “怎么了,红榴?”

    楚怀郁站起身,一边问一边看向街上。楼下,只有两骑缓缓经过。

    “仙子!怀郁,是那个什么麟趾山的仙子啦!”

    “——咦——”

    惊异之下,楚怀郁一个箭步跨过来,风还未停歇,楼下马背上身着白衣的一人正好闻声抬起头,斗笠下垂着的面纱一阵阵被风吹起。那样美丽而清冷的容貌,果然是麟趾山上曾见过的那名女子!

    目光短暂地相对,还不等楚怀郁有所表示,对方已催动马匹,疾驰而过。反应过来的楚怀郁赶紧拉着妻子要追上去,却被小二拉住了。丢下远远超出茶水钱的一块银子,两人直接从二楼跃下,却哪里还追得着消失在街角的骑影?

    万般不解的夫妻二人草草地转了一下,就带着满腹疑惑回到萧门,并对杨珖说起此事。

    “确定是你们在麟趾山上所见过的那个人吗?”

    “是的,绝对是,那么美的人,看过肯定不会认错的。”

    红榴斩钉截铁地保证,楚怀郁也道。

    “杨总持,我们的确没有认错,而且那女子在听到内子惊呼‘麟趾山仙子’的下一刻,抬头正与我们四目相对,然后策马离去,您不觉得这反而可疑么?”

    沉思良久,杨珖点点头。

    “我会请江舵主派人在杞州境内寻找那两人的,多谢二位了。”

    “不敢,不敢!我们也是冀望于再见那女子一面,倒应该是我们对杨总持道谢才对。还请江舵主在找到她之后,务必让我二人拜访拜访。”

    “好说,好说。”

    杨珖微微一笑,拱手送楚氏夫妇出了书房,脸色顿时沉肃下来。

    美丽而医术高明的神秘白衣女子,若在杨珖这样的萧门高层记忆中,首先想起的便是——韦月城,门主萧岳那个在二十三年前断然离开的妻子。

    倘若楚氏夫妇看见的那白衣女子真是韦夫人的话,那她应是为了少主才出现在杞州的吧。

    少主遭狙击的事,是前些日子一名从渌州来南陵贩卖药材的商贩与人攀谈时无意中脱口而出,才为他们所得知的。幸而萧门这一年来都在关注暗的动向,已查知到了暗的所在,方可在门主震怒之下即刻派出高手,奔赴这杞州。

    如此说来,隐瞒了遇袭之事的少主,是不是早与夫人有联系,才没有将如此重大的事告知门主呢?

    为什么……

    再往下,就不是杨珖应该猜测的了,虽说门主的家务事亦属于门中事务,可到底还是有差别的。

    杞州的夜固然安宁得比较晚,可是到了这样月上中天的时刻,也一定是万物俱已偃息。而深夜里还不能成眠的人,往往不外乎偷鸡摸狗之辈,或者就是心碎神伤的多情子。

    萧漩自知自己绝不属于后者,可是前者么,对他这样心怀叵测的人来说,偷鸡摸狗还真是褒奖他了。

    那么,屋顶上的那位又属于哪种呢?

    服饰是芫族的,月光下虽看不清神情,却可以感觉到他强烈的视线,能这样盯着沉寂的萧门长达半个多时辰,而且似乎还会继续下去。看来,不是常人哩!

    唇边勾起一抹笑,萧漩纵身飞上屋顶,几个起跃,落定在那芫族男子所坐的屋脊上。对于萧漩的到来,男子只动了动眼珠。

    “这位兄台,可是找我萧门有事么?”

    “……与你无关。”

    “呵,那可说不准。兄台如此关注萧门,总是有些什么牵扯的吧。不妨说一说喽,反正我在萧门里,说上不上,说下不下,算是个没那么无关紧要的人。”

    萧漩说着,就在屋脊上坐下,也不看男子,只是淡然地注视着月光下静谧而不乏警戒的萧门院落。

    男子的视线终于落在了萧漩身上,他打量着萧漩,同时竖起耳朵注意周围细微的动静。

    可惜,他只听到好听的虫鸣。

    “你到底是什么人?”

    “萧漩,萧门门主萧岳的第三子。”

    “——哦?”

    男子的声音危险起来,萧漩却不为所动,只笑道。

    “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哼,既然是萧门的三公子,就应该知道我才对吧——丹朱,芫族反叛长老之子。”

    “不,我不知道。”

    丹朱眯起眼睛,手指似乎在捻动着什么。

    “是门主的儿子,并不代表我从一开始就能无条件得到萧门的认同。事实上,这是我第一次随萧门行动,大概也没人期待我能做出什么。所以,我很自由。”

    “……自由到在深夜随便与人交谈么?”

    “这我可不知道,反正没人拦着我,我就上来了,至于有没有人注意我的行动,那我就不晓得。”

    萧漩依然笑着,却不再给丹朱发问的权力。

    “那么你呢?身为芫族的反叛者之子,会来这里望着萧门的屋顶,是想复仇么?芫族反叛之事我倒是知道,听说萧门介入了,以族长龙朱的盟友的身份。”

    “反叛是我父亲为他自己做的选择,不是我。”

    “那你干嘛在这里坐这么久?”

    丹朱不再回答,他只是盯着萧门东院的一间屋子,萧漩收回目光,笑道。

    “是为了楚夫人?”

    全身一震,丹朱猛地回过头来,低吼着。

    “不许你用这个称呼叫红榴!”

    “呵,她已不是芫族人,我可不能逾矩,以闺名称呼别人的妻子。”

    “你闭嘴,红榴应是我的妻子!”

    萧漩没有被无礼斥责的恼怒,他恍似无意识地瞧着左手食指,比画了一个弹指甲的动作,悠然道。

    “我来猜猜看:也许原本龙朱是想把女儿许配给你,也好籍此拉拢你父亲的势力,真正统合芫族。可是,红榴却爱上了楚怀郁,并为此不惜惹怒龙朱,甚至背离芫族跟着楚怀郁远去芜州,于是你的父亲便想借机推翻龙朱。可惜因为萧门的介入,不仅龙朱没有带回红榴,你父亲的叛乱亦以失败告终——怎样,是这么回事吗?”

    “……你,活腻了吗!”

    丹朱低哑的声音里有着咬牙切齿的恨意,不是因为使毒的动作被看穿,而是面前这人竟敢如此轻松地说出那让他痛彻心扉的一段过往。在那年以前,他绝未想过自己的生活有一天会变成这样,他没办法不恨,对肆无忌惮地说出这一切的萧漩、对楚怀郁、对萧门、对龙朱、对父亲、对——红榴……

    萧漩似笑非笑地瞅着面前浓郁的黑夜。

    “我可从来不想死。我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死人,什么都没有。”

    “……”

    丹朱第一次如此快地从自己的愤恨里走出来,这个萧门的三公子所散发出来的阴冷,让丹朱感觉到了寒意。

    侧过头来,萧漩冷冷地看着丹朱。

    “你是芫族的人,芫族的药与毒到底有多厉害,传言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要不要小露身手呢?如果你依然是那么地恨着和爱着的话,让我看到你的能力,然后我们来小小地合作一下吧,我们各取所需。”

    “……你想干什么?”

    慑人的压迫感让丹朱不觉咬紧嘴唇,萧漩给出的承诺确实直达丹朱心底,但他所要求的,也绝对不会简单。

    似是很满意丹朱的识相,萧漩又露出了那种冷冽的微笑。

    “呵,我啊……”

    丹朱靠坐在背阴的台阶下,炎热的街道上没有半个人,只有舞动的灰尘表示时间并未停滞。

    他应该回去玉龙山了,可是红榴在这里,他不想走,阳光如此明丽,他真不想回到那个阴暗的洞穴里去。

    被族长所驱逐的叛逆是不可能再回到芫族的,他无处可去,因此他才更想得到他的红榴。这世上,仅有他们是一样的,一样是芫族的逆子。

    一阵清脆的笑声从街角传来,丹朱闭上眼睛。那样好听的声音,就像芫族那片开满了野桃花的湖边最快乐的鸟,就像红榴。

    “怀郁,怀郁,你看,这个就是碧萝树,哈哈,碧萝果快熟了,唔,好久没吃到了,我们在杞州多留些日子好不好?等碧萝果一熟,我们就走!”

    碧萝树?在芫族居住的芙阳山山谷里,满山遍野都是碧萝树,红榴也是最爱吃碧萝果的,每年夏天——红榴!

    丹朱猛地张开眼睛,说话的人刚好转过街角,清脆的笑声陡地停住。她更美丽了,带着少女神采飞扬的活力,又有着成熟的妩媚,她惊叫。

    “丹朱——”

    是该太高兴,还是该太愤怒?

    红榴在那个男人身边,她真的是出落得更美了,而他,只有憔悴。所以,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仍站在街角的红榴不安又欣喜地看着他。

    终于,红榴走过来,一迭连声地问。

    “丹朱,你怎么会在这里的?我来杞州都好几天了,可是一个芫族人都没看见,真好,竟然遇到你了!丹朱,丹朱?丹朱——”

    声音渐渐变得悲伤,因为他没有理会她的呼声,冷冷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红榴,大概还以为他在芫族里吧;红榴,梦里还思念着芫族的山水吧;红榴,还记得他们从前的约定吧。

    ……丹朱,丹朱,我长大了可以当丹朱的新娘吗?

    丹朱,丹朱,我最喜欢丹朱了……

    空寂的街道上,无声哭泣的男子孤身走过,足音没有惊起任何街边小店里昏然欲睡的人,只在他的心底刻下了痛入骨髓的誓。

    离开!现在,离开!但他终有一日要夺回红榴的,他一定要带着红榴重回芫族,重回芙阳山!

    那片山水,那块他们最爱的土地,谁也不能把他们隔开!

    那长街尽头的某间客栈里,摘下斗笠的女人走到窗边,窗外碧萝树的清香阵阵沁人心脾。女人淡然地倚着窗框,想起了远在北方的儿子。

    这时节,即使是北方的渌州,也已经热起来了。所以从前的每个夏天,她都会去渌州一趟的,儿子其实不喜欢燥热的夏夜,她知道,便每年为他带去无数消暑的药草。

    不过,今年大概是不行了。不止因为明天将和父亲、许迟他们进入玉龙山,还因为遇到了杨珖。这是她的疏忽,没想到萧门竟然也会得到暗的消息而赶来这杞州。如此一算,除掉暗之后,会很有一段时间,她将无法见到她的儿子。

    没关系吧,那个叫兰尘的姑娘,会照顾好萧儿的。

    至少,比她更能和萧儿谈得来。

    萧漩背手看着窗外,绿荫下,其实什么也没有。

    有人依约敲门,然后闪身进来,恭敬道。

    “属下参见公子。”

    “怎么样?”

    他简单地问,神色淡如冰雪。

    “丹朱已经返回玉龙山去了,看他那样子,受到的刺激不小。”

    “呵,真可怜啊!”

    萧漩浮起一抹微笑表示同情,同时吩咐。

    “好了,通知大家准备,我要的那两个人,再加上这个丹朱,一定要救出来。明天绝不可出任何差错。”

    “是,公子。”

    那人领命,却没有退下,似乎在迟疑着。

    “还有什么事?”

    “禀公子,今天杨总持在城外遇见了一个女人,那好像、好像是韦月城。”

    向着庭院的脸猛地一凛,萧漩尽力不让自己的身体有半丝颤动,才道。

    “他们说什么了吗?”

    “不,他们没有交谈,那女人当时就避开了,杨总持正让江舵主派人在城内秘密寻找。”

    “——好了,你退下吧,这件事看着就好,不要管。”

    “是,公子。”

    门极轻微地“吱”两声,身后就又回复的最初的寂静。

    萧漩依旧是那样看着空空的庭院的姿势,但他的神情却已不由自主地转变。唇角勾起,没有温度的笑容却有几分难抑的狂热。

    隔了二十三年,父亲仍念念不忘的人就这么出现了,他的母亲啊,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如果,他死在玉龙山里了,而这个消息和韦月城的行踪同时抵达南陵的话,母亲,会听到吗?又假若,死的是二哥呢?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