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尘起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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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杞州

    曹峻已返回京城,与严陌瑛一样,他也察觉到了燕南的可疑,但他的属下们没能查出燕南切实的疑点。忌于打草惊蛇的古训,曹峻放弃了从燕南这边找出破绽的打算,转而决定从京城那边寻找来自北燕的可疑消息,如果目前京城没有什么其他事可忙的话。

    毕竟燕南这个人,说可疑,其实也没那么可疑,只是如此倒才叫人记挂着,却也不会放在前几位。

    这些,兰尘当然不知道。

    她忙着搞定刘若风。

    个性偏激而且执拗的人固然十分麻烦,不过假若处理得好,倒也有成为可靠部下的可能。绿岫身边,现在正缺人。

    刘若风的痛处在于刘家和他那位出身青楼的母亲,地位的低微使得刘若风极为自卑又极为自傲,弃刘家引以为傲的棍而使软剑正是最明显的表现。

    在花棘要放刘若风出萧门前,兰尘先去找他。

    对兰尘,刘若风印象非常深刻,狠狠瞪过来的眼光毫不客气。

    “你不用这样表示你的愤怒,我是不会为我之前说过的话道歉的。”

    兰尘在刘若风对面坐下,首先强调。

    刘若风动动嘴唇,大概是想反驳什么,可是嘴巴没那么利,也就只好继续用更凶狠的眼神表示内心的怒火。

    “我们来说说你吧,也许我们可以试试合作。”

    不屑地别开头,刘若风冷冷地宣言。

    “我跟你,没什么可合作的。”

    “听完再做决定。”

    兰尘悠然地靠上椅背,淡淡笑着。

    “我认识一位姑娘,她叫沈盈川,比你小多了,她今年只有17岁。原本家庭幸福的,可惜老天爷总是嫉妒人间的美满,所以盈川现在一无所有,她是亲眼看着她的家人死去的。我劝说盈川活了下来,因为我认为即使是为了复仇,她也该好好活着,这样她将来也许能重获幸福,人如果死了,就永远没有幸福的可能。所以,现在盈川正以男子的身份努力要获得事业上的成功,她会成功的,别看她其实还是个小女孩,她的未来有无尽的潜力。当然,一个人做不了什么大事,她需要下属,我想,你应该可以去跟着她磨练磨练。将来,盈川会取得巨大的成就,而你,亦会获得荣耀,刘家无人可比的荣耀。”

    在说这段话的时候,兰尘紧紧盯着刘若风,看见他的鄙夷与震动。虽然,他给兰尘的回答是拒绝。

    “说什么蠢话?我才不会去照顾那种娇小姐。”

    兰尘轻轻笑了出来。

    “刘大侠,你大概没听清楚我刚才的话。我可不是要你照顾盈川,而是去做她的下属,跟着她去好好磨练磨练。现在的你只有一身刺,除了杀几个庸人,什么都做不了。”

    “你——滚出去!”

    刘若风颇为恼怒,要不是穴位又被制住,早把兰尘丢出去了。

    “连别人的一点批评都受不了,难怪武功到这种程度就再没进步。刘若风,你必须知道,这世上除了你的父母至亲,没人会欠你什么。别在心底给我怨恨老天不公,老天从来就没有公平过,比你遭遇凄惨的大有人在,他们都能认真地活下去,凭什么要别人宽容你这只刺猬!”

    “——你知道什么?”

    “我干嘛要知道你的什么?我只知道,我依然很讨厌你!还有,在江湖里,你也不受欢迎!不接受别人的意见,不潜心习武,只会瞪着眼睛满世界地找茬,看谁在嘲笑你的出身。你也不想想,有几个人是那么无聊的?自家酱油都还没打好,我管你是嚼黄连,还是啃猪蹄呢!反正,要是再这样下去,你一辈子也就不过是江湖上的二流角色,永远别想让刘家人刮目相看!”

    “出去!给我滚出去——”

    刘若风猛然一声断喝,兰尘是闭嘴了,不过,还来不及发泄更多怒吼的他也被嫌吵的花棘给点上了哑穴。

    “你干嘛要把他这种偏激分子推给沈小姐?”

    花棘撑着下巴,懒懒地问。兰尘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看目中凶光如炬的刘若风,叹道。

    “没办法啊,不把他变为自己人,他肯定会去找薛羽声的麻烦。”

    “那就干脆继续把他监禁在这儿好了,反正萧门也不缺这一碗饭。”

    “唔,还是不要了,要是怨气变成执念,总让人感觉毛毛的,更不舒服,谁知道这世界上有没有红眼睛的厉鬼呢!”

    “可是你既然想让他做沈小姐的下属,那干嘛还老刺激他?一般要招纳贤才,不都会哄啊、请啊的吗?”

    “得让人哄着的家伙,那不是三岁小孩儿么?还能指望他成事?”

    “……嗯,说的也是。”

    花棘表示赞同,兰尘转头看向刘若风,说归说,可是倒确是麻烦。她不认为对刘若风这种人用三顾茅庐的法子会有效,而且他离独当一面的境界还远着呢!

    “那么,这样吧,我们谈个条件。”

    比武在韦府的留园里举行,观众四名:绿岫、萧泽、兰尘和萧寂筠,比试双方则是刘若风和涟叔。

    因为兰尘说:“盈川已经有一位护卫,武功还不错。如果你打赢了他,我就放你离开;如果输了,就劳烦你留下来做她的第一位下属吧。”

    刘若风答应了,与人比武然后取得胜利是他二十多年人生里仅有的乐趣。

    涟叔的武艺,怎么说呢?

    萧泽不认为自己与涟叔对敌时没有胜的机会,但顶多一半一半。至于刘若风,他的武艺跟萧泽比,着实还有段距离。

    所以,这场比武从一开始,除了刘若风,没人抱着悬念。

    刘若风就这么输了,输的很惨。他脸色灰白地跌坐在地上,心爱的软剑如一条死去的银蛇般躺在那头满地的绿色落叶里。

    “好了,他就交给你了。”

    拍拍绿岫的肩膀,兰尘转身离开。

    萧泽看一眼冷漠地立在绿岫身后的涟叔,勾起唇角笑笑,跟着兰尘而去,萧寂筠也随之回去。

    绿岫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花木深处,她侧头看看仍颓然地坐在地上的刘若风,抬步去拾起软剑,走到刘若风面前,蹲下,目光炯然地直视着这个会成为她第一位属下的男子。

    迫人的力度使得刘若风终于肯抬起头来好好看着绿岫。

    不可否认,即使穿着男装,也无损“美丽”这个词在她身上的使用,但不同于刘若风所见过的那些明明习武却依然表现出娇弱的美丽少女,她的眉宇间有着冷彻的英气。

    “我姓沈,沈盈川,你可以叫我沈公子。”

    清朗的声音很悦耳,却字字铿锵,不会让人想到女人的娇弱。

    刘若风不说话,力尽冷漠地看着绿岫。

    毫不回避刘若风的视线,绿岫所表现出来的沉稳与冷静在她纤美的脸庞上镌刻下似乎浑然天成的威仪。

    “如果,你的表现证明你具有成为我的属下的能力,我会给你足够优厚的奖赏,你以为如何?”

    “奖赏?哼,金银财宝吗?”

    “如果你要的话,我当然会给你。不过对你来说,那应该不是什么重要东西,我可以给你更好的,比如说,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与荣耀;再比如说,涟叔一身的武功。”

    “……他会同意么?”

    “你应该问,你能学会多少。”

    看见刘若风眼中的好胜,绿岫轻轻一笑。

    不是妩媚得倾国倾城,也不是冰寒得让人想颤抖,穿着一身简单白色男装的绿岫所绽放出来的笑容,有着如火焰般的魄力。不能用红色的艳来形容,更不能用张扬跳跃来描述,她这时有如凝聚火焰的太阳,照入眼底的只有刺目的白,一时竟让刘若风看呆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还不能告诉你我的目的,因为你并没有给予我足够的忠诚。不过,我可以保证,如果我失败了,就算你从我这里得不到荣耀,至少可以拥有顶尖高手的武功。”

    犹豫了半晌,刘若风决然起身,屈下左膝,对着站起来的绿岫深深俯首。

    “……我会为你效劳——公子。”

    这里已是昭国繁荣的边界,越过这杞州的州城往西,就再也寻不到一座像样的城市,有的只是无数大大小小的村镇点缀在莽莽群山之中。若往更西南方向去,那就是芫族人的天下了。这个在昭国武林人眼中颇为神秘的民族,近半年来因为芜州楚家的少夫人红榴而声名大振。

    不过,楚家怎么样不是韦清会关心的,他所以千里迢迢赶来这里,是为了他的宝贝外孙。因为终于查到了,在距离杞州最近,却也是最险峻的玉龙山里,栖息着一群以黑夜为生的人,“暗”正是他们的名字。

    真是个莫名执着的杀手组织,而且很是不知天高地厚,连他韦清的外孙都敢列入暗杀名单。这帮见钱眼开的家伙,不知道有些银子,是赚不得的吗?

    “老爷子,有您的信。”

    出外探视杞州状况一番,回到客栈,萧远山和萧远海兄弟已等在客房内,他们带来了女儿和外孙的信。

    大同小异的内容,母子两个都说些不许他轻举妄动的话,惹得韦清不顾江湖晚辈还在跟前,就吹胡子瞪眼起来,怒气当然还是发泄在那个至今还不知儿子遭遇此等危机的萧岳身上。

    “夫人最多再过四天就到了,一再吩咐我们说不要让老爷子您单独闯入玉龙山涉险的,还请老爷子您一定再等等夫人他们。”

    “多此一举。”

    韦清把手中的信移入灯火中,看着它们烧成灰烬。

    “有许迟他们来就行了,做什么连月城都要赶过来,小小一个‘暗’,我们还对付不了吗?”

    萧远山给韦清斟上一杯茶,笑道。

    “老爷子,您多虑了,夫人怎会担心武功上的比试呢?您知道的,这杞州地近西南边陲,有很多我们未知的毒与药,倘若暗掌握有中原未曾见过的毒,那可如何是好?夫人担心的是这个,许迟虽说长年跟在夫人身边,但到底没有夫人那样的医药造诣,要是我们被陷在这里,这不是分散了击溃暗的兵力吗?”

    韦清不雅地咂咂嘴。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那就等月城来了再说吧。”

    “是,老爷子。正好我们也可以先在杞州把附近的情况探清楚。虽说知道暗在玉龙山,可他们在这整个玉龙山乃至杞州里的势力分布,我们都还没完全掌握。另外,除了我们,别的调查暗的门派有没有查到这杞州来,他们又有何打算?这也是要注意的。弄好了,等夫人来,一起直捣蛇穴就万事大吉啦!”

    “嗯,说的也对。我今天在城里就转了一圈,奇怪的人没发现,不过,倒是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线索。”

    “哦?老爷子,是什么线索?”

    韦清示意兄弟俩坐下,又侧耳倾听半晌,才悠然道。

    “黑衣。”

    “——什么意思?”

    “这杞州地处西南,边疆民族多喜色彩绚丽的服饰,基本上没有人,尤其是女子,愿意整天裹一身黑乌鸦般的丧气颜色;至于此处的普通百姓,虽然灰、深蓝颜色较多,黑色也有,但极少,人们通常还是比较喜欢鲜亮的色彩。如此一排除,杞州城里穿着同一种黑色服装的人,应该很好找出来了吧!更何况那种服装的样子,你们也见过,不管是在杞州,还是在这昭国所有暗曾出现过的地方,都是一样的,想必,玉龙山里也不例外啊!呵呵呵,真是个好标签!”

    韦清笑得十分讥诮,萧氏兄弟对视一眼。

    “这就叫所谓的过犹不及么?”

    “应该是欲盖弥彰吧。”

    “也许该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会更好。”

    “……”

    且不管这在任何时间与任何地点都能极度自然地演起双簧的两兄弟此次能唱到啥时候,反正韦清想休息的时候,自然会把他们拎出去。

    四天很快过去,戴一顶垂有面纱的斗笠、穿着简单白衣进入杞州的韦月城并未引起路人们多大的关注。毕竟,这是一座艳丽多彩的南国州城,风情各异是对杞州的最好注解。尤其是在香花宝树争奇斗艳的这初夏,杞州美得像天上倒映在人间的花园。

    韦清没有在客栈的房间里焦急地等待着女儿,以他的风格,既然暗潜伏在杞州的势力已被他们严密监视,并顺着藤把那瓜摸了个七八分地熟了,就更没必要整日如临大敌。所以,韦月城在客栈只是稍作休息,就到城外与玉龙山遥相呼应的七子湖去找在此闲品茗的父亲商议来日的行动。

    漂亮的芭蕉叶上犹带着透碧的水珠,一小堆水果就摆在这叶子上,看来十分地莹润可爱。示意女儿随意享用这些北方少见的水果后,韦清的注意力仍放在水面那根细细的鱼竿上。韦月城拿起一颗果子,习惯性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放入嘴中品尝,同时弹指递了一颗给站在身后的那名健壮男子。这个名叫许迟的人,则是刚好把他摘下的最好的那片芭蕉叶完美地铺在旁边较为平整且高矮亦适中的石头上,以作韦月城的临时座椅。

    “爹,您已经往玉龙山中去探过了吗?”

    韦清抖一抖钓竿,漫不经心道。

    “没怎么打探,往山里走了一走而已。那些家伙隐蔽得还算不错,可惜手脚还嫩了些。怎么样?明天你好好休息,我们后天就直捣暗的巢穴,如何?”

    “您是潜入到暗的总坛里去了么?”

    “没有,爹只在外围晃了晃。要进去倒也不难,不过月城你长途跋涉,还是歇一天再去吧。无需急这一时,萧儿不会有事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爹,对方毕竟是如今江湖上闻之使人色变的杀手组织,我们不可轻敌,况且处在这杞州,更是有其危险之处,您还是静下心来,待我们多调查几日才好。”

    “放心放心,暗的底也就那么多,没江湖上传的那么邪乎。况且你爹我是什么人,岂是那等横冲直撞的莽夫!”

    韦清颇自得地说完,便悻悻地想收起钓竿。整个下午都没钓到半条鱼,即使是夸称“钓鱼的乐趣就是坐在水边等”的他,也未免减了兴致。

    湖光山色,这里也是江南,却不同于南陵烟波缥缈中渔歌菱舟的唱晚,杞州茫茫的高山把澄碧的七子湖衬得更辽远,已经西斜的夏阳给湖面铺出的金色锦缎使之益加显得流光溢彩。

    二十多年过去,这里一切依旧,山水仍如那时般清俊,花木也仍如那日一样芳美,不同的是她身边已没有他,他的生命亦早与她无干。果然,世事原来总要物是人非的。

    也许是重回旧地的缘故,也许是这些日子以来太过纷扰了,她竟不禁轻轻叹息了一声,那样的轻微,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倒是如雕像般立在她身边的许迟感觉到了。他低头,道。

    “夫人,要不要我先派人与冼夫人联系一下?”

    “……不,我去找她。还有几天,你们赶紧熟悉杞州的情况,暗的武功皆不低,而且也有擅毒的人。既是杀手,便不会在乎用什么手段取人性命,且保持隐秘是暗一贯的行为,大家务必谨慎。”

    “是,夫人,那就让萧远山兄弟带大家探访杞州及玉龙山,我随您去找冼夫人。现在天色已晚,明日再走,可以吗?”

    “好,明天走。”

    韦月城说着站起身,对父亲道。

    “爹,我们这半年来都在追踪暗,既然我们能找到这里来,不代表对方没有察觉到我们的形迹。所以,您还是千万小心。”

    “好了,好了,爹闯江湖都多少年了,还会栽在这么个地方吗?你先回去吧,今晚注意休息,明天好出发。”

    看父亲摆着手,将鱼竿又不死心地伸向湖面,韦月城极浅地笑了一笑,转身离开七子湖,许迟在她身后两尺远处跟着离去。

    第二天的下午,韦月城在一块刻有“半月楼”字样的巨石前勒住马。这里已是她设下的地界,再往里去,便需经过主人家的同意才行。许迟驱使马匹往前走上几步,扫视着周围,大声道。

    “麟趾山韦夫人来访,请问冼夫人在否?”

    他只问一遍,声音在群山间如钟罄般回响不绝,然后便听得一个爽朗的女声从山间传来。

    “稀客啊,月城。虽是多年未见,你应该不需要我来带路的吧,请!”

    微微一笑,韦月城驱马而入,许迟则紧跟在后面,往那条看似无异常的山路上疾驰而去。

    没多时,两骑已来到一间竹楼前,廊下早站了一名绿衣的女子,高挑的身材十分出众,但脸上一道刺目的伤痕破坏了她娇美的容貌。看见韦月城下马,女子粲然笑了出来。

    “月城,十年不见,你还是没变呢。萧儿已经二十四岁了吧,你真不像一个已经可以做祖母的人!”

    “是吗?你这里倒越发惊人了,冼。”

    “哈哈哈,你果然注意到了。”

    冼夫人挽着韦月城的手走进室内,屋子里的陈设这么些年来无多变化。两人在窗边的竹椅上坐下,冼夫人斟上香茶。系好马匹的许迟走进来,依旧门神般在韦月城身后站定,冼夫人抬头瞥一眼,道。

    “许迟,我这儿怎么着也还不缺你的椅子,别杵在月城后边了,碍眼!你坐那边去,自己倒茶喝。”

    听到冼夫人的抱怨,许迟纹丝未动,月城侧过头来。

    “骑了一天的马,你也累了,去坐着吧。”

    许迟这才转身往旁边的竹椅上坐下,身体依然挺得笔直。冼夫人收回目光,抬手撑住下巴,毫不避讳本人地说道。

    “这家伙,果然也还是没变呢,只听你的。”

    韦月城没有接话,她端起茶杯,平静地啜饮着冼这里独有的香茶。片刻后,她放下茶杯,问道。

    “冼,玉龙山里的那个杀手组织——暗,你有什么特别的消息吗?”

    “暗?怎么,暗做了什么事?”

    “他们狙击萧儿。”

    冼在稍稍的讶异后,脸色一沉。

    “这些家伙,好大的胆子!萧儿没受伤吧?”

    “没有,萧儿的武术修为很高,我倒不必那么担心。可是暗的宗旨似乎是务必达成委托人的要求,这对萧儿来说,是个麻烦。”

    “嗯,的确。那么你们是来给予警告,还是要除掉暗呢?”

    “除掉暗,这对那个想取萧儿性命的委托人,即使我们最终仍查不到此人身份,却多少是个警告。”

    点点头,冼饶有兴味地问。

    “除了有关暗使用毒的消息,你还需要我提供些新制的药物吗?”

    “那倒不用了,暗在玉龙山的总部似乎是连接着洞穴的。在那里面用毒,稍有不慎,便可能波及自身。”

    “不会啦,你们可以先吃下解药呀。正好我新近调制出了一种毒,呵呵呵,这可不是给人的哟,六月香,蜜蜂的最爱。”

    “蜜蜂?”

    韦月城微蹙眉尖。

    “是吸附到人身上,就会被蜜蜂当花朵来采蜜的毒么?”

    “对呀对呀,不过这种毒会渗入皮肤,只在水里泡一泡可没法洗掉它。还有,绝对无色无味无毒害作用的,只有蜜蜂知道谁中毒了。呵呵呵!”

    “……冼,你的药真的越来越奇怪了。”

    “哎呀呀,无事可做,总得有点消遣才好度过长日漫漫嘛。再说我又不像你,还有个儿子可以玩玩。唔,赶明儿有闲心了,我也出山去找个男人来生儿子玩好了,如果能找到一个长得像他的家伙就更好了,呵呵,就当作是他的儿子,把他气得在黄泉底下也怨气冲天最好!”

    冼抱怨似的叨叨着,笑弯了那双美丽的眼睛。

    夏光从西方的山梢闪耀着斜过来,把坐在窗边的这两人笼在淡淡的尘辉里。映着窗外青翠如云的碧树,白衣的韦月城一如既往地淡远,冼则有着芫族女子的明丽,即使她的脸上横着一道长长的伤痕。

    芫族是神秘的,芫族里一个被称作冼夫人的女子更是神秘,杞州境内只是传说有个叫半月楼的地方是不能乱闯的,却极少有人知道半月楼正是冼的居所。

    在这座玉龙山里,没有什么毒能避得开冼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