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夕走向讲台，他感受到身上背上全是同学们关注的目光，脸上火辣辣的。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怯场，区区几十道目光，就让他面红耳赤的。

    怪了，这才哪跟哪啊！

    前世陈夕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前世初三全校大会上，面对全校两千多学生的目光，陈夕都没紧张过。

    相反那时的他，感觉这是他的荣誉。

    那时升完国旗，他背对校领导，站在国旗下，面向三界学生，旁边一个年级主任盘点着他的罪行。

    主任唾沫横飞，痛心疾首，好像严打时期审问死刑犯，好像下一刻就可以拉出去枪毙了。

    陈夕不以为然，在那种情况下，竟然还能露出得意的笑容，就像这不是一场批斗大会，而是一场的表彰大会。

    如今站在讲台上，面对几十个同学的目光，却略显局促，双手抓着衣角。

    刘老师在旁边说：“各位同学，陈夕同学这次考试只考了两门，总分190分，其中语文92分，数学98分。所以他也接近满分了。”

    嘘嘘，下面学生发出嘘声，要退还他补习费？大家显然对这个结果不满意。

    “他怎么不考英语？”

    “他一定是作弊了。”

    “他坐我旁边，我捂得严实，没让他偷瞄到。”

    “反正他不可能考这么高的分。”

    刘老师问他：“你作弊没有？”

    “我没有。”

    刘老师加重语气：“真没作弊？”

    陈夕肯定：“真没有。”

    刘老师拍着他后背：“最后一次问你，你作弊没？”

    陈夕斩钉截铁道：“我，真，没，有。”

    刘老师嘴角翘起：“开个玩笑，同学们，陈夕同学是真没有作弊。”

    同学们开始困惑，这陈夕啥时候也能考出好成绩饿了？

    “我问你们，你们谁批改了陈夕的卷子了？”

    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没有人举手。

    “他的卷子是我批改的。”刘老师解释道：“而且，我给他出的题是小学的毕业考试题，跟你们考的不一样，根本不可能作弊的。”

    那年代，陈夕上小学时还没有英语，不过几年后英语已经是小学的必修课了。

    原来如此，这样就没法抄袭旁边同学了。其他学生无话可说，成绩摆出来，用结果反击质疑从来都是最有效。

    “陈夕是小学试卷的唯一考生，所以他也是第一名。”

    陈夕感觉一阵心跳，他推辞道：“刘老师，我这不算，我不要。”

    刘老师摇摇头，说：“严格意义上讲，你并不是我的学生。”

    呃，陈夕不明白这话。

    刘老师一通解释。

    “我这补习班，补习内容是初一的，你自学小学知识，我并没有在班上讲小学知识。你是通过自学，课下咨询的方式学习的。”

    “就像我做生意，你要买东西，可我商店里并没有这件商品。我没出售给你你需要的商品。”

    “到头来，我教的初一知识，你是一句没听，我的商品你是一点没使用上。”

    刘老师问大家：“所以同学们，亲爱的同学们，我能当奸商吗？”

    同学们互相打量着，微微点着头，好像达成什么共识。

    沉默，3秒左右的沉默，好像空气都凝结。

    一个人小声说：“不能。”

    接着有人跟腔：“不能。”

    更多人附和了，声音越来越大，小溪汇成江河。

    最后，大家竟然异口同声：“不能！”

    陈夕呼吸急促，看看刘老师，看看台下同学：“这……这……”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没有卖给他商品，那就退他钱吧。

    无敌逻辑！

    “对，就是这个样子。”刘老师满意的说：“现在请全班同学一起鼓掌，欢送陈夕同学回座位上。”

    哗啦啦，啪啪啪，有人开始还口号了。

    退钱，退钱，退钱。

    190分，190分，190分。

    陈夕，陈夕，陈夕。

    陈夕坐在座位上久久不能缓过神，这一切发生的太梦幻了。

    重生学习，遇见天才，考出高分。

    陈夕觉得这一个月的努力都值了，不为别的，只为此刻大家看他的眼神。

    对，是眼神。

    前世，大家看他都是充满了逃避，厌烦，恐惧。

    此刻。

    那眼神却是友好和尊重。

    那种对同类的友好，那种对努力的尊重。

    补习班解散后，刘老师退还他钱时，还对他鼓励一番，叮嘱一番。

    ……

    晚上，仓库小屋。

    陈夕坐在课桌上，两腿悠闲晃荡，对关舟训斥道：“好好看，好好学。”

    关舟看着陈夕的笔记，说：“今天咋不吃零食了，平时不都是挑选一堆吗？”

    “找打！就知道吃吃吃，我辅导你是图这个吗？笔记都能看懂吗？”

    “能看懂，那你今晚就不吃零食了？”

    “不吃就不吃，哪个老师经不起这样的考验？”

    吱，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关舟妈胳膊顶开门，端了一盘切好的水果进来，进来后用脚带上门。

    陈夕跳下课桌，关舟妈把果盘放在课桌上，说：“夕夕又来帮助他学习了，夕夕来吃水果。”

    陈夕接起苹果瓣咔嚓起来：“谢谢阿姨，阿姨你不是平时很忙吗？不用管我们，我们自己找东西吃。”

    “没事，我这会没事干，你们边吃边学习哈，我来给你们打扫下房间啊。”

    关舟疑惑的问道：“妈，我好像没见来打扫过这里吧？”

    关舟妈本来笑盈盈的，一听这话板起脸，皮笑肉不笑的问：“你是说我很懒吗？钻心学习。”

    钻心？这得有多疼。

    关舟赶紧看笔记，陈夕直挺挺站在关舟后面装装样子。

    关舟妈看两个孩子进入学习状态，拿起果盘里的抹布开始到处抹起来。

    她摸了摸小床枕头下，没有发现小说和漫画书。

    她打开床头柜，仔细翻找一下，也没见什么预想中香烟打火机。

    最后，她来到那种大屁股电视机面前，踮起脚尖，摸摸电视机后背，是凉凉的，显然没打开过。

    最后在角落盒子里发现了蒙了很厚一层灰的步步高学习机。

    呃，关舟妈碎碎念。

    这太让人不敢相信了，以往这俩孩子一凑在一块，最怕他们安安静静的，准在那憋着使坏呢。

    但这段时间，这俩孩子没有假装学习，也不是一时兴起。

    这，我这样揣测他们，是不是太不像话了？我这是怎么了？

    以往怕孩子学坏，现在这样我反倒不放心了！

    不行不行，坚决不能让孩子发现我这样子。

    她假装淡定的擦了擦，刚才已经擦了好几遍的台灯，准备离开这里。

    “你俩饿了叫我啊，我去给你们做饭啊，别老吃零食，没营养的！”关舟妈面带笑意的跟陈夕说。

    “妈，你不是没空做饭吗？”

    “恩？就你话多，不钻心。”张弛妈离开之前没好气道。

    关舟：……

    我是亲生的吗？

    钻心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