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偷电被抓
启扬星,朝阳面。
地时22:58。
王图今天提早两分钟下班。他走了两个小时,才搭上通往地面的电梯。走出低矮的建筑,热浪迎面扑来。
“高温警……”
王图关闭温度感应模块,从背包拿出隔热布,包裹机械脚,缓缓走上太阳能板矩阵间的大路。
大路足有二十米宽,由耐热材料铺成,在太阳的炙烤下,温度高达四五百度。如果长时间在上面行走,可能会导致机械体的模块因过热而损坏。隔热布只是暂时有效,解决过热的最好办法就是离开大路,或者加速移动。
但是,王图都没有办法。离开大路会增加暴露风险,至于加速移动……没有,不可能有。
他太穷了。
这个机械体是非法组装的,花费了差不多三万元。其中,不知道倒卖了几手的意识核心就花了两万五,剩余的其他部件才花了不到五千元,已经是机械体的极限价格。别提跑步功能了,寻常走路都得小心翼翼,免得不小心散架了。
足足走了二十分钟,王图终于来到路边第三十二根太阳柱底下。
他看了看四周,然后快速地扒开地面的沙土,翻出下面的充电盒子。这是其他偷电贼安装的,王图无意间发现后,经常过来充电,省下了至少五千块钱。不然的话,每个月的高利贷根本还不上。
清理完充电盒子上的沙土,启动备用能量模块,打开腹部,取出主能量模块。主能量模块和博物馆里的九格魔方差不多大小,银白色金属表面。将主能量模块放入充电盒子中,封闭,填土。
王图抬起头,又看了一圈四周,靠着太阳能柱坐下。备用能量模块接近损坏,储电量很少,必须得节约用电。
如果因为没电倒在这里,那可就真的太搞笑了。大概率没人发现他去了哪里,只当他逃跑了。事情两面看,这或许就是他屡次偷电却能安然无恙的原因吧。
话说回来,如果倒在这里,应该会被安装充电盒子的人发现。
王图的思维扩散开来,像河道的水草,随意地摇摆。
不知道这个陌生人会如何处置我。报警,把偷电的罪责推给我?嗯,可能性比较小。阴暗一点儿,清理我的人格数据,然后再将我的这个意识核心倒卖一手。
想象到这种惨状,王图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这时,一只紫色的小鸟从远处飞来。
他猜测这是太阳能集团员工控制的机械鸟,心里不由得一惊。不过,考虑到充电盒子已经埋回去了,并且就在机械体底下,心里稍定。
小鸟飞翔速度很快,几秒钟就飞到了王图面前。轻轻落在他的肩膀上,发出宛如鸟啼的悦耳女声:“你好,需要帮助吗?”
王图决定试探一下,问道:“你是治安相关部门的吗?”
“我是星辉太阳能集团的巡视员。”
“谢谢。只是过热而已,休息一阵就好了。”
小鸟沉默了几秒。
“不,你需要帮助。”
“额……”
王图扭头看着小鸟,小鸟也看着他。
一分钟后,心虚的王图败退。小鸟态度如此强硬,很可能已经发现了他的偷电行为。意识核心急转,王图只得顺着小鸟的话说:“救护太贵了,我请不起。”
“不,你有钱。”
“我真的没有……几块钱不算是有钱吧。”
“你的人格值钱。”小鸟顿了顿,“意识核心也能值一点儿。”
这是什么意思,说我出卖人格尊严偷电?或者暗示我坐牢?
想到坐牢,王图感到一阵惊恐。高利贷没还清,怎么敢去坐牢?
事到如今,王图已经不抱有对方没有发现偷电的侥幸心理。他沉吟片刻,说道:“这次过热是意外,不会再出现了。”
看了一眼备用能量模块的电量——87%,继续说道:“我的机械体可能会出现故障,麻烦你陪我一起回到地下。”
这是表明态度,同时试探对方。
小鸟儿人性化地瞥了一眼王图,“你确定?”
“嗯。现在就走吧。”
“你走啊,我在你肩膀上呢。”
“……”
回地下的路上,王图不用为了避开监控而走大路,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太阳能柱下行走,但心里却一直忐忑不安。
因为,备用能量模块很快就要没电了。还没走一会,电量只剩下67%。这就是没有主能量模块的后果。
王图只得打个预防针:“如果机械体半路故障了,千万千万不要请救护,我的朋友会过来帮我。救护太贵了……”
“OKOK!”
王图接着联系唯一的好友张新新。
“连接故障……”
王图又试了几次,依然是这个结果。
不会这么巧吧,张新新这家伙的信息模块刚好这会儿坏了。想到这,王图简直欲哭无泪。除了张新新,他想不到还有谁会跑过来救助他。
小鸟忽然开口说道:“把你朋友的信息ID报一下,到时候我联系他。”
王图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张新新的信息ID报了过去。
“你和他讲了吧。”
“嗯。”
过了不到五秒,小鸟说道:“联系不上,是不是报错了ID。”
被发现了!王图瞬间尴尬至极,只能强装自然地说道:“我联系一下他。”
他再次尝试联系张新新,但还是失败了。他假装不满地说道:“刚刚还联系得上,现在这会儿就不行了,这家伙……”
小鸟立即打断他的话,用不容置喙的口气说道:“换一个联系人。”
尴尬到了极致,就不尴尬了。王图破罐子破摔地说道:“没有了。”
“怎么会没有呢?你只有一个朋友啊。那好,报你家人的信息ID。”
也没有……王图心想着,没有说话。
小鸟扑腾几下羽毛,伸长脖子,凶巴巴地盯着王图说道:“我跟你讲,你最好老实点!惹怒我,你就得去治安处。现在告诉我你的人格身份ID,。”
见小鸟一副马上爆发的模样,王图立马报上自己的人格身份ID。
过了一阵。
“李图,小行星带人,你没有家人在启扬星?”
“没有。”
“那你上班吗?”
“上班。”
小鸟点点脑袋,口气舒缓了许多:“把你上司或者同事的信息ID告诉我。”
王图报上工厂主管的信息ID。刚念完,电量剩余5%的王图忽然倒在了地下入口处。
小鸟见状立马联系王图的主管:
“你好,你的员工没电了……”
“……”
“连接繁忙……”
小鸟有点无语,断开连接。
她看着地上的王图,看着这个拼凑得有点滑稽的廉价机械体,最终飞上了大路。
二十分钟后,小鸟抬着王图的主能量模块,摇摇晃晃地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