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都是废物！”数件名贵的青白瓷器被扔出门外，一排排家丁侍女低着头、站在道路两旁，丝毫不敢出声。

    等到大厅里能摔的都被摔得差不多了，面带怒色的白胖老者才坐回到太师椅上。只见他身穿绫罗紫袍、腰戴和田玉带，带旁还别着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貔貅玉佩，右手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粹如凝脂。

    等到老者发泄完怒火，站在一旁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才走上前来，讨好道：“大人息怒，您老贵为西安州通判，为了这点小事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

    “小事？”老者转过头：“那可是九个人头！就算是狗，那也是我养的狗！”

    “老爷您说得对。”管家不敢有丝毫违逆，过了一会才小心翼翼道：“那罗本居然出了这一招，我们在西郊大营里的棋子都被拔光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呼——”老者长吐了一口气，眼中精光闪过，仿佛又变回了年轻时睥睨官场的人精：“那几个废物，贪归贪、居然还吃得这么不干净，让人给一锅端了！就算活着，我也要杀了他们！”

    “是是是！”管家连忙附和：“那接下来……”

    “吩咐下去，必须要与那几个废物撇清干系，我们不能失了民心。再从我的私库里拿出二万两白银，犒劳三军！”

    “大人英明，小的这就去办。”中年管家小跑出屋外，跑出很远后才松了一口气、小声嘀咕道：“这老头子，一会糊涂、一会清醒，真是恼人。”

    “咳咳咳！”等到管家走远，老者一阵咳嗽，他连忙站起身、走到后房，关上房门。

    “快点，把药给我！”一进房门老者便迫不及待道。

    “急什么。”坐在屏风后的人影看不清长相，只觉得声音如同黄鹂一般空灵；一个朱红色的木盒从屏风后抛出。

    老者连忙接住木盒，从中取出一粒赤红色的药丸服下；没过多久他的脸上便浮现出一丝不自然的红晕，整个人仿佛年轻了二十岁一般。服下药丸后，老者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转身走出了后厢房。

    又过一会，屏风后探出一个脑袋，赫然是刚来西安没多久的白驼山弟子——欧阳空。他看那老者是真的走了，才缩回屏风后、满脸佩服道：“表妹真是足智多谋，居然让堂堂一州通判对我们言听计从，我这个做表哥的真是汗颜啊。”

    屏风后的倩影转过身来，正是那日茶馆里古灵精怪的少女；此时她冁然而笑，看得欧阳空都快痴了。

    “我们也是幸运，偶然得知这通判染上了痴呆病；恰好我白陀山庄的朱蛤丹可以激发潜能，抑制心魔。”少女看着眼前痴痴傻傻的表哥，似笑非笑道。

    “可是这朱蛤丹偶尔用用还好，要是大量服用的话……”

    “你以为那老头不知道吗？”

    “表妹的意思是，那西安通判宁可折寿，也要保持头脑清醒？”

    “男人若是尝到了权势的味道，又怎会轻易放弃？更何况是变成白痴，被以往的仇家看了笑话。”少女眼中闪过一丝忧伤。

    欧阳空倒是没心没肺：“我看变成傻子也没什么不好，听说有的绝世武功只有傻子才能练成呐。”

    “哼哼——”少女憋不住笑出了声，而后又看向欧阳空：“表哥，我就是喜欢你笨笨的样子。”

    “啊！”欧阳空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表妹你刚刚说喜欢我？”

    “才没有，你听错了。”

    “是吗？”看着少女信誓旦旦的样子，欧阳空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耳朵——难道是因为自己太喜欢表妹而出现了幻听？一想到这、他便涨红了脸，羞得说不出一个字。

    ————

    西郊大营内兵马涌动，时不时有一队队官兵小跑出军营、行进到东面的西凤山上，在山间树林里训练搏击。

    清云被任命为百夫长，带着一队由二十名罗家府兵和八十名官兵组成的人马，在山间小路上不停地行进着。

    一名年轻的官兵喘着大气，随便找一块石头坐下：“不行了，这简直是要命啊!我跑不动了。”

    有一人掉队、顿时陆陆续续又有十几人坐在路边，整个队伍的速度都为之一滞。

    清云走在队伍最前方、突然感到队伍的速度降了下来，回头一看：整个队伍居然已经落下了一小半！

    身旁的府兵不屑道：“这些官兵真是酒囊饭袋，才这点路就跑不动了？”

    清云举起右手发令：“所有人停下，休息半刻钟！”

    “唔~”那些还在撑着的官兵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连忙找上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

    清云走到队伍的后方，看着那些满头大汗的官兵。

    因为杀人立威、补发军饷的缘故，这些官兵倒是很配合训练。但是好的体质不是一天就能练出来的，清云也只能尽量提高这些官兵的战力。

    “赵统领已经下了军令，完成训练者每天可以吃一顿肉，完不成的没有肉吃；军官若是掉队、直接撤职！”

    一群喘着粗气休息的官兵们立刻无奈道：“长官，不是我们不想跑、是实在跑不动了啊！”

    清云看了他们一眼，缓缓道：“每天一顿肉，这是赵统领给的奖励。正好我私人也有些银钱，只要是能坚持下来的，每人每天一只烧鸡！”

    “什、什么？”离远的官兵好像没有听清，连忙走近。

    “只要是能坚持训练的，每人每天一只烧鸡！”

    已经有人忍不住流下了口水，但还是有人不相信：“我没听错吧！一天一只！”

    清云轻笑道：“你小子怎么这么多话，再问就没你的份了！”

    “别介，我这就训练！”先前问话的那名官兵连忙拿起放在路边的兵器，大步向前走去。

    其他官兵气也不喘了、腿也不酸了，满脑子都是那一天一只的烧鸡；个个吵着要继续训练。等到队伍修整完毕，再次行进；速度居然比刚开始时还快了三分！

    傍晚时分，大军训练归来；到处都是哀嚎声——“唉，我这腿都快跑断了。”“那山上的荆棘也太多，我手上划的都是口子。”“别提了，我差点从山坡上掉下来；胆都吓破了。”……

    百余名伙头兵陆续抬着大锅走出伙房，打开锅盖；整整八十锅白米饭，八十锅豆腐汤，还有满满二十锅的白菜炒肉丝。肉香顺着风飘到一众官兵的鼻子里，嘈杂声顿时平息；所有人都在等着开饭。

    王铁牛走到人群前面，身后还跟着两名侍卫：“完成训练的，全部站到右边的队伍里打饭；中途掉队的，全部站到左边的队伍里打饭。有敢站错队伍的，杖打二十！”

    于是人群立即排出二十个长队，十个在左、十个在右；右边的能打上一勺肉，左边的却只有米饭和豆腐汤。

    清云所带的一百号人居然全部站到了右边，没有一人掉队。等轮到他们打饭时，那些官兵却连忙让伙夫少打点饭，弄得伙夫满脸疑惑。

    匆匆吃完了晚饭，各部回账修整；清云手下的官兵都聚到了八一零号营帐内，将整个营帐占得满满当当。

    营帐内，近百名官兵交头接耳：“大黑他们怎么还没回来，离训练完成都过去一个时辰了！”“这来回也要二十里路呐，就算大黑他们有武功在身；背着东西也不可能跑这么快吧？”

    “谁说我们跑得慢？这不是来了吗。”营帐被拉开，五名背着竹筐的府兵走进账内；放下竹筐、一缕缕香气飘散而出，又有人忍不住流出了口水。

    清云笑道：“还看着干什么？吃呗！”

    “欧！”众人一阵欢呼，争先恐后地从竹筐內取出一个个油纸包，打开后、深橘红色的油亮烧鸡立即爆发出一阵浓郁的烤肉香气。

    看着狼吞虎咽的一群人，五个负责去买烧鸡的人却一动不动；清云不禁疑惑道：“你们怎么不吃？”

    “长官，我们路上忍不住、已经把自己的那份吃了。”名为大黑的那个青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辛苦你们了，正好我不饿，你们把我的那份分了吧。”

    大黑立刻张大嘴巴：“啊？长官，这可如何使得？”

    “让你们吃就吃，快去！”清云一挥手，便走出账外。

    “这……”那五人相互对视一眼，连忙从竹筐中抢出一个油纸包，扯开鸡腿、翅膀，分着吃了。

    清云走出军帐，烧鸡的香味飘出老远；周围几个营帐都骚动起来：“谁家开小灶了，快拿出来给大伙尝尝！”

    越来越多的人聚在账外，偷偷地朝着里面看。

    “都聚在这干什么？还不快去休息！”赵教头不知何时出现在人群中，吓得一众官兵连忙散开。

    “好香的味道，你小子开小灶了？”赵教头走上前来面带笑容道。

    “若不是这样，今天恐怕就要有几人掉队了。”清云叹了一口气：“这大营被原先的统领糟蹋的不成样子，这样下去、此次剿匪恐怕会伤亡惨重。”

    赵教头意味深长地看向清云：“是啊，要想在短时间内训练好这一群官兵；不仅要有士气，犒劳也不能少；我来找你正是为了这件事。”

    “何事？”

    “西安通判从自家私库取出、用来犒劳三军的二万两白银，我就交给你了。”赵教头拍拍清云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