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师兄一剑穿心后我和徒弟H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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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真心原是这世上最不要紧的东西

    对于王府中的这些妃妾,百里姰大概知道个数目,却很难将具体的人挨个对上号。她看着面前比自己还矮上半头的人,想不到王府中哪里还有与自己一般大的姑娘,一时竟然有些恍惚。

    倒是身后紫英及时出声道:“徐侧妃?”

    徐乐宜低低垂着脑袋,不敢看百里姰,小声行礼道:“参见郡……郡主。”

    她着一件素绫宫裙,绣工精细,丝线细细勾勒出草木轮廓,颇有几分雅气在身,倒与四周景致显得格外相配。

    百里姰本不欲与徐乐宜多话。于她而言,王府中的女人只要安分守己,便与那随处可见的猫儿狗儿一般无二。她不想管,也不必管。

    可她的目光却破天荒地停驻在眼前人身上半刻。

    层层绫罗下,一枚鲜艳的同心结隐约缀在徐乐宜的袖口,露出一角,随着她行礼的动作,在一片竹涛苍翠间飘飘晃晃。

    百里姰朝她身后看了看,果然没见到其他随行的婢女。

    她开口道:“侧妃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徐乐宜立刻回忆起其他妃妾们告诫自己的话,心头顿时七上八下,吓得结巴起来:“妾、妾不知。”

    她抬起头,杏眼里尽是惶恐,向百里姰解释道:“回郡、郡主,妾……妾是误入此地的,见这竹、竹林雅致,地气奇、奇异,便忍、忍不住逛、逛了逛……”

    一口气说出大段话,徐乐宜的声音却越说越小。

    一早上冬青便将王府门口发生的事同她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当时徐乐宜正在吃早饭,听到那妇人被当场灌药落了红,吓得将刚喝没几口的粥尽数呕了出来。

    她吐得泪眼婆娑,心中涌起的那股恐惧似要将自己彻底淹没。

    尤其是……听说这位郡主娘娘还精通仙术。

    一想到这儿,徐乐宜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再也不得安生。

    她慌了神,半年来头一回忍不住支开冬青,单独行动,却不料王府实在太大了,而她贸然一动,竟就这么自投罗网地闯到百里姰跟前。

    徐乐宜觉得自己死定了。

    然而下一刻,百里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道:“此处是本郡主在王府中最喜欢的地方。”

    徐乐宜紧张地盯着地面,百里姰却出乎意料地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徐乐宜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只见百里姰抬手往竹林深处指了指。

    她往那方看去,只见青翠掩映下,雕花楼阁的一角在大片春光中散发出柔和的木质光辉。

    百里姰指着那角楼,对她道:“那座楼里住着整个渝州城最貌美动人的男子。”

    徐乐宜被握住的手猛地一搐。

    纵然早听说柔嘉郡主行事狂放不羁,她却打死也想不到,百里姰一个尚在闺阁的郡主竟然在王府中豢养男人。

    这对她这样从小循规蹈矩的人来说实在是过于惊世骇俗,徐乐宜傻了,脑子一愣,呆呆问道:“最……最美的?”

    “不错。”

    百里姰看着她,朱唇欲滴,满头珠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向身侧投去一瞥,紫英立刻补充道:“按字号依次排开,阁内共有足足十五位公子。”

    “十、十五位!?”

    徐乐宜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时间连心底那点恐惧也全被惊讶冲淡了。

    她诧异地看着百里姰,电光石火间便明白了为何从未有人胆敢靠近此处。

    纵然百里姰素有行事放浪,贪图好色之名,但真真切切地豢养男宠却与在外边发生的那些捕风捉影的风流韵事有根本上的区别。

    柔嘉郡主还未出阁便在府中私豢男宠,这种事要是传扬出去还了得?

    她看了看周围,心想能在王府中专门建起一座楼来容纳这些男子,想必建宁王对此事也定然知情。

    徐乐宜浑身抖如筛糠,唇无血色,心道自己今日既误入这片林子,又得知了这天大的秘密,恐怕是必死无疑。

    她不自觉地攥紧了袖中的同心结,眼泪紧跟着便顺着脸颊滑下来。

    “郡主。”

    紫英见她竟就这么被吓哭了,惊讶地拉了拉百里姰的衣袖,后者转头一瞧,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心底亦闪过几分讶然。

    这姑娘自打见了她,便像只鹌鹑似的战战兢兢,连头也不敢多抬,如今不过听她说了几句话便吓得泪流满面。

    她瞧了瞧她袖口那枚被攥得变形的艳红,摇摇头。

    那这又是哪来的胆子呢?

    她朝紫英点点头,后者即从袖中抽出一方绸帕,递到徐乐宜面前:“侧妃娘娘,擦擦吧。”

    徐乐宜惊讶地看着紫英,愣在当场,半晌没有动作。

    紫英道:“侧妃娘娘莫不是想让奴婢帮您擦?”

    徐乐宜头摇得像拨浪鼓,忙从她手上接过帕子,一边擦泪一边哭得更厉害。

    呜呜一定是看她快死了所以才这么温柔。

    百里姰道:“我只想告诉侧妃,父王如何我管不着,但只要侧妃安稳一日,在这王府之内,我便绝不会亏待你。”

    不会……亏待她?

    徐乐宜瞳孔一震,生平头回抬眼直视起眼前这个与自己几乎一般年纪的姑娘,只见她眸光清明,模样端丽,好像天上仙子般脱俗,又如城外五月盛放的榴花般灿然,带着让人莫名心安的蛊惑。

    一时间,徐乐宜觉得,或许她并不如传闻所说的那么狠辣。

    她不由自主地张了张嘴,颤声道:“妾幼时微寒,不过是父亲送给王爷的一个礼物,于荣华富贵从来无求,满心渴望不过在残生之中勉强留得几分真心。”

    话说出口,心头一惊,却已晚了。

    “真心?”

    百里姰看着她,唇边漾出笑意,桃花眼却如静胜秋水,她道:“真心原是这世上最不要紧的东西。”

    她握住徐乐宜的手,便将那枚同心结和少女葱根般的指节一并包裹进掌心:“所谓情爱是这世上最虚幻的东西,万万不可过分沉溺。既已入局,便当安分守己。”

    她轻拍她的手:“与其去求一颗真假不定的心,不如时常多存些细软在身上。”

    她看着她,柳眉之下,眼明如星,紧接着笑道:“这样一来,未来若是遇到个什么需要逃命奔走的事,也不至于四顾茫然。”

    徐乐宜像是被人猛敲了一竿,紧张地看着百里姰,指甲嵌进肉里,几乎要掐出血来。

    她如受惊的小雀般一动不动,生怕握着自己手的百里姰察觉出什么,但她似乎早已经察觉到了。

    徐乐宜心里纠起一个又一个疙瘩,心跳剧烈到连正常的呼吸都难以维持。

    百里姰却果断地收回手,漫不经心地拂了拂衣袖,朝她粲然笑道:“我还有约要赴,便不与侧妃多说了。”

    她转身欲走,却又像想到什么似的,转头道:“今日侧妃最好只当没来过这片竹林,我虽不惧外人口舌,父王与母妃却未必。”

    说罢,百里姰带着紫英朝远处那方楼阁走去,留下徐乐宜呆鹅似的站在原地。

    这就……完了吗?

    好一会儿,她才勉强回过神。

    一主一仆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层层青绿里。

    郡主像是个好人。

    她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随即回想起方才那番话。

    郡主是个好人……

    徐乐宜仰头看了看远处的楼阁。

    就是……有点儿贪图美色。

    果然是建宁王的亲生女儿。

    一阵清风抚过,轻巧地吹干她额间的虚汗,徐乐宜深深松了口气。

    她摇摇头,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

    父亲……

    想到记忆中那道决绝的背影,她叹出口气,杏子眼便骤然黯淡下来。

    徐乐宜绞了绞手上的同心结,重重咬下鲜唇,将那结紧紧攥进了手心。

    ……

    “郡主,我瞧着那徐侧妃怪怪的。”

    竹青阁西苑,紫英纠结了一路,到底还是忍不住问出声。

    “你也看出来了?”百里姰笑了笑,低声凑近她:“回头我画几张符,你悄悄拿去放到王府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