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虽说姜诺言初步安定了军心和民心,但整座成都城还是人心惶惶,家家户户闭门锁窗,收起了门前晾晒的粮食谷物,将牛马牲畜也都签到了棚子里。
更有甚者,秉持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一不做二不休,把家中饲养的鸡鸭全部杀掉,好好地享受了一顿。
空荡荡的街头,除犬吠马蹄外再无他声,早谢的落叶随秋风飘落,冷气渐漫街头,更添几分肃杀,就连香气扑鼻的桂花也因无人欣赏,黯然落下。
“呜——”
“呜——”
四周城墙集结军士的号角呜鸣,传到大街小巷,震得瓦颤屋摇,成队的甲士沉默着快步踏过街头,有节奏的步伐和盔甲震颤声击打在百姓心口,更使百姓紧张。
姜诺言来到府中,却见一群人早已等候多时,领头人正是随姜诺言入秦的炉仲。尽管天气渐寒,老人仍然穿着简朴实用的短衫薄衣,露出结实有力的臂膀。
进入秦国之后,炉仲获得了秦人的许可,入蜀加入到了岷江治理中,在得到蜀侯叛乱的消息后,他选择主动进入成都城。
“炉仲前辈,不知造访寒舍有何贵干。”姜诺言下马,欠身行礼,用余光扫了一眼炉仲身后的人。
其中有不少在赵国就见过的熟面孔,也有从未谋面的陌生人,既有二十多岁的青年,也有四五十岁的中老年人。
炉仲侧过身子,伸出手臂向姜诺言展示他背后的人:“姜相,这些人皆是我墨家之人,听闻成都城劫难将至,愿为姜相尽绵薄之力,加固城防,请姜诺言允许我们行事。”
墨家一向反对以强欺弱,争利夺权的不义战争,此时也是发扬出了他们的一贯作风。
他来找姜诺言,就是希望能够得到姜诺言的许可,扩大权力,以防有人说他们名不正言不顺。
对于墨家的帮助,姜诺言求之不得,在秦国墨家颇具影响力,虽然在巴蜀之地影响力没在秦国那么大,但也聊胜于无。
而且加固城防需要足够的劳动力和工匠,有了墨家的帮助这些事情又能得到一大助力。
“炉前辈有此仁心,晚辈便却之不恭了,如今城中百姓人心惶惶,还望炉前辈能够召集墨家组织安排好民众,召集青壮年投入到城防中。”姜诺言行礼道,“加固城防之事,前辈可派人与工匠们相商,不久后我将送上土石木料。
“谢姜相。”炉仲欠身行礼,向姜诺言告辞了。
姜诺言又向府中众人吩咐了相关事宜,安排他们暂且到官府建立的营地去,这些人本就是奴籍,倒也没什么怨言。
接下来,姜诺言说干就干,组织起附近居民工匠以及自己府中的仆人开始准备拆宅邸。
“姜相,真的要拆吗,拆了后你住哪儿。”拿着斧子的汉子跪坐在屋顶上,犹豫地望向下方的姜诺言,迟迟下不去手。
有用的东西已经被搬到院外,就等姜诺言一声令下。
“拆!其他的事你们不用担心。”姜诺言掷地有声地说道,抬头坚定地望向在屋顶上迟疑的工匠。
在姜诺言的组织下,召集来的人手拿着斧头锤子锯子等工具,开始从上到下拆卸府邸。
屋顶一块块木板被重重地摔砸在地上,声音回荡在街头巷尾,扬起的尘埃遮天蔽日,钻入人们的鼻腔,透进邻居们的窗户门缝。
屋顶都是榫卯结构,只要破坏了榫卯就能很快拆下来,工匠们没几个时辰就把姜诺言拆得家徒四壁,将拆卸下来的木板堆在院子里。
原先整洁风雅的院子成了尘土飞扬的工地,民夫工匠的吆喝声取代了之前的院子里的清谈阔论。
这样的动静吸引了不少锁门闭户的百姓前来围观,众人议论纷纷。
“连相府都被拆了,我们这些贫苦人的房子也保不住了!”
“诸位勿要担心,此次守城是从官员开始拆,我们会尽最大努力保住大家的房屋。”姜诺言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向百姓们解释道。
百姓们听后,先是震惊,但看到一块块土石被用铁锹镐子挖下来后不得不低下了头,带着歉意道:“姜相,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妄自猜测,请您原谅。”
“姜相爱民心切,我们这些做百姓的也不能辜负了姜相,姜相有何吩咐,尽管说来,只要黥首力所能及定然不负姜相所托。”
“我确实需要你们的帮助,”姜诺言点头,转过身子指向院子里堆积如山的土石木料,“此处距离城墙约有两里,运输极其困难,若是诸位有空,还请将土石木料运输到城墙处。”
“不仅如此,以后城中粮食物资运输,也需要依靠诸位,有了诸位在后方的支持,城墙上的守军才能更加专心对敌。”
如果百姓真能自发地解决运输问题,而不是官府强制征调,那对守城无疑是一大助力,能让整座城池都运转起来,同时民众反叛的可能性也会降低。
“定不负姜相所托。”站在最前面的汉子抱拳唱道,高举手臂,“乡亲们,把你们家中的推车牲畜牵来!”
有了领头的人,选择相信姜诺言的民众真的自发地推来推车,牵来牛驴,把一块块土石木料用绳子捆好放在车上,井然有序地运向城墙处,空旷的街道顿时有了人气,缓解了原先沉闷的气氛。
“姜兄,你怎么把府邸都拆了。”
没过多久,赵循骑着马来到了姜诺言府邸,看着残瓦断垣和一地狼藉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差点惊掉下巴。
“守城需要。”姜诺言用手扇了扇飞扬的尘埃,豁达地笑道。
赵循面色一紧,难道情况已经如此危急了吗,连相府都被拆了,不过既然拆都了拆了,他也没再多问,而是从袖口掏出一卷竹简。
“姜兄,制作的木炭还余有万斤,官府派人以低价收购,被逼无奈,我只能卖给他们,这是这些天里面总的收支情况,有一些亏损。”
赵循面带愧色,低下了头,说到底这些都是姜诺言的基业,他只是明面上的代理人。也正因姜诺言没把这件事说明,官府才敢来低价收购。
姜诺言看都没看竹简一眼,将其收入袖中,拍了拍赵循的肩膀:“此乃人祸,赵兄也不必担心,只有战争结束蜀地安稳才有可能经商。”
“赵兄只需要安排好赵国随行来之人,不要让他们卷入到危机中。”
姜诺言也有私心,担心自己的朋友,嘱托赵循后,自己没有再在这里过多停留,驱马前往西边的城墙接手防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