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蛛丝的触须瞬发而至，眨眼之间裹住了二人的身体。全身造缚的二人立时失去了平衡，被触须轻而易举地扳倒，摔在了地上。

    蒙费特从衣后抽出一把短刀，作势要斩草除根。他侧着身子，背对窗户，伪装成正在和叶苏武聊天的样子，短刀不动声色地朝哑巴胸口捅去。眼见就要手起瓜落，叶苏武急忙挺身而出，在桌下托住了蒙费特的手腕。

    叶苏武习惯了在力量上压制别人，自然也没把蒙费特放在眼里。可他没料到蒙费特的手沉得宛如提着一座大山，自己单手居然把持不住，直直的就要往下坠。

    叶苏武不得不伸出第二只手，以双手捧蒙费特单手，急忙道：“别杀人，我不是都说了他们是队友吗？”

    “不灭口？等下他们万一要是闹出动静，咱们可就要被那边的岗哨发现了。”蒙费特对叶苏武的妇人之仁有些恼火，不自觉望向屋外举着提灯巡逻的看守，语气加重了很多。

    这还是叶苏武和蒙费特自见面以来，第一次从他口中感受到明显的情绪。

    蒙费特跨过桌椅，只身坐下，若无其事抓起报纸，顶替原本坐在这里的哑巴，让外面的人视线扫到保卫室时不至于起疑心。

    触手撂倒二人的速度极快，几乎是瞬间，两枚蚕蛹就被触手抵到了桌子底下，外面只能看见替换了二人相貌的蒙费特和叶苏武。

    “把他们的头松开。”叶苏武蹲下身子，凑在哑巴的面前。

    蒙费特不悦地反驳道：“我不是你的下属，别命令我。而且你这是在浪费时间，知道吗？”

    “他们是巡逻队的队员，你或许不在乎他们的命，但你们总队长在乎。”叶苏武搬出石新的面子，和蒙费特据理力争。

    “还要我说几次？他们不是巡逻队的人。”蒙费特怒气冲冲的弯下腰，触须随即褪下一层，但他们嘴巴里依然被触须塞得满满的，发不出半点声音。

    叶苏武对蒙费特的厌恶感更盛了几分，不是因他视人命为草芥的态度生气，只是觉得蒙费特操纵的触须很恶心。这些触须不仅气味恶臭，还拥有类似长绦虫的可憎外形。

    单个的触须力量太小，起不到什么作用，想要使用触须就必须令数条触须撮合成一条整体。然而撮合成的整体外观多数时间很像是刚从泥坑里翻出来的某些秽物，叶苏武不敢想象这种东西塞在嘴里的味道。

    “诶？”蒙费特看着哑巴的眼珠，愣了一下。

    倒在地上的哑巴看着高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内心震悚，体若筛糠。刚发出了一点微小的哼哼声，忽然脸上肌肉一拧，立马半点声音也发出不出来。

    这显然是蒙费特勒紧了触须。

    “别动，乱动的话会很疼的。”蒙费特摸着哑巴的脑袋，安慰着说道。他言辞温柔，下手却狠辣至极。

    他手指如勾抵在哑巴的眼眶上，骤然发难，指尖往底下一潜，抠出了哑巴的右眼。

    “呜……”哑巴的面部肌肉全部打结，眼珠被徒手抠出的剧烈痛苦令他几乎昏厥，额头一下子全是汗。他可不是辅警，没有做过肢体软化手术，想更换五官配件可得由义体医生做一场手术才行。

    既没有麻药，也没有医生，蒙费特这暴力一抓几乎完全破坏了他的眼部组织，以后若是再想更换义眼，费用恐怕就是普通人承担不起的天价了。

    蒙费特拍了拍哑巴的脸，发现他右眼框没怎么出血，只有一些残留的眼液蓄在眼眶中，啧啧称奇道：“真奇怪诶。”

    “你做什么！”叶苏武瞪了蒙费特一眼，“我说了，别杀人！”

    “没见他还活着吗。”蒙费特满不在乎，大嘴一张，将眼球吞了下去。

    亲眼所见蒙费特的所作所为，叶苏武顿时惊愕的无以复加。他的精神固然有点小毛病，但也还没到直接生吃人体零件的地步。

    叶苏武心中暗道：“他也是个疯子？新哥让他带我行动，这万一遇到什么，岂不是两个疯子一起发疯？”

    蒙费特抚顺胸口，囫囵咽下哑巴的眼睛。随后叶苏武就看见他的下颌缓缓鼓起一个肉疙瘩，叶苏武第一反应还以为这是蒙费特脸上又开始长瘤子，可见到这疙瘩沿着血管一路上浮，直通到眼角时，才意识到这玩意是什么。

    蒙费特闭上眼睛，抬手在自己右眼眶上一拍，一颗眼球滚落在他手中。等到叶苏武再看他眼时，其右边的眸子已经变成了哑巴深邃的蓝色眼眸，和左边蒙费特原本的深黑色眼瞳完全不同。

    “你做了什么！”叶苏武惊骇地问道。

    “一惊一乍，大惊小怪。”蒙费特不耐烦的评价了一句，“你以后在上层如果遇到可疑的人，可以像我这样直接把他义眼扣下来检查，一般总能从中发现些蛛丝马迹，而且屡试不爽。”

    听着蒙费特仿佛理所当然的语气，叶苏武嘴角不自觉抽了抽，他摸着自己的肉眼，深刻感受到蒙费特身上散露出的诡异气息。

    面不改色的吃人眼球……这种事情叶苏武不觉得自己也能做到。

    蒙费特压根不在乎叶苏武的看法，他低头瞧了眼哑巴，似在沉思着什么。接着他再次吞下自己的眼球，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随手将换下的眼珠丢在地上。

    失去了一只眼的哑巴能感受到有东西落在自己脑袋边上，但由于触须的挟持，他既无法扭头，身体也无法动弹，甚至于闭上眼睛，不去看眼前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都做不到。无数条触须撑开了他的眼皮，因为无能为力而产生的恐惧令他仅剩的那一只眼淌出了不少眼泪。

    “你看出什么了？”叶苏武见蒙费特一脸疑惑的摸着下巴，摸了许久还是一言不发，着急问道。

    “感觉不对，不像是巡逻队的义眼。”蒙费特砸吧着嘴，似在回味眼球的味道。

    叶苏武看着他的表情，心里又是一阵膈应，不满道：“你其实是已经知道他是巡逻队的人，只是不想说出来吧。”

    蒙费特冷哼一声：“你以为我在乎这种事？即便他们是巡逻队员，为了任务，牺牲两个又如何？”

    叶苏武在自己衣服上扯下一条布，简单帮哑巴包扎了一下眼部，即便这种程度的伤其实只需要十分钟左右就能愈合，但他还是不愿看见哑巴惨兮兮的伤口。

    叶苏武冷血一声，不打算再和蒙费特进行无意义的对话，直接上手扯开了塞满哑巴整张嘴的触须。

    “你怎么样？”

    话语刚落，叶苏武就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还真是傻，居然向哑巴问问题。

    怎料哑巴独眼直勾勾地看着叶苏武，忽然开口回答道：“拇指老大，不要献祭我，饶我一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