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女不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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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葬礼后的争吵

    两天后,池藻和王医生、团子一起去了胡蓝洱女士的葬礼。

    按照胡女士最后的遗愿,一切从简。不通知任何社会人士参与,只让亲人送自己最后一程。

    胡女士果真是智慧和清雅之人。她或许明白,来的人太多,自己的葬礼就变成了活人们的人情世故,复杂交集。不如简简单单和自己所爱、爱自己的家人告别即可。

    那天告别厅里的人有三十几口,都是亲友。大家也没有太多哭哭啼啼的仪式,肃雅,静怡,伤感。池藻在王医生的陪同下,第一次见到胡女士本人,也是最后一次见到胡女士。她的气质尽显舞蹈艺术家的高雅,素净。非常美,容貌安详的躺在那里。当池藻看到胡女士穿着自己第一次设计的服装,心中万分欣慰。这套服装散发的内涵只属于胡蓝洱女士。池藻能感觉到,她很满意。不止这套服装,还有这场葬礼,她也是满意的。干干净净的来,安安静静的走。

    胡女士的丈夫林先生做了最后的葬礼致辞。老人家面容憔悴,平静温和的讲述了妻子的一生,没有辞藻华丽的成就叙述,没有痛哭流涕的艰苦拼搏史,有的就是平淡、美好、优雅,如潺潺流水的一生总结。林先生最后那一句让池藻记忆深刻

    “吾爱,吾妻,我们爱你,你带着丰满的羽翼,不要顾虑不要牵挂,尽情地去享受云上飞扬吧。如你的人生座右铭一般:今生只求轻舞一场,来世再渡云上飞扬!”

    池藻泪流满面,这善良的姑娘,泪点总是很低,见不得人间疾苦,悲悯于生离死别。

    池藻能来到葬礼,也是林家人对池藻默默的感谢,谢谢她毫无顾忌的选择成全胡女士最后的遗愿。

    林木(寸头)全程看着池藻,心中悲痛不已的他,只有看到池藻时,才觉得能坚持住!他在心里默默发誓,这一辈子非池藻不娶。她就是林木心中的暖阳。在他灰暗的人生里给了他希望。可他并不知道,此刻他的哥哥,林贤也默默的观察着池藻,看到她听父亲的送别致辞时,悲伤流泪的样子,深深的触动了林贤的心。多么善良美好的姑娘。

    到这里我们发觉池藻被许多人喜欢着,保护着,是何等幸福、幸运的事,可这世间就是这么的公平,给你多少幸运,就要给你多少考验。所有的考验都需要一次蜕变,一场精神洗礼。我们的池藻因为善良被身边人善待,却也因善良被身边人利用与误解。我们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我们自己又会变成什么角色去应对那变化。

    葬礼结束后,林木和林贤都主动过来和池藻告别。池藻想要化解兄弟两的悲痛感,让气氛轻松下来,让他们笑一下,于是拍了拍林木的肩膀,说道

    “寸头,当时不知道你是林木,不过这不重要,我还是喜欢喊你寸头,这是标志着我们友谊的名字。你一定要好好振作起来,难受时就来找我,我愿意陪你一醉方休!嘻嘻嘻。”

    林木满眼的光,看着池藻,频频点头表示赞同。旁边的林贤有些诧异的问道

    “池藻小姐很早就和我弟弟认识?”

    “是的,林董事长,我们也是偶然的机会,算是缘分吧。但当时不知道他是您的弟弟。谢谢您今天能让我来送阿姨,很欣慰。希望林董事长也尽快振作起来。我也是很早就没有母亲的孩子,非常能体会到你们的心情。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请尽管开口。我没有什么能力,但可以帮你们化解心中的这份悲痛。”

    林贤从小接受的教育中,很少见到这样实在、真诚的女孩,话语间满是贴心和共情感。让人心里很暖很踏实。在林贤的眼里,这女孩身上充满了魔力。

    池藻和兄弟两、以及林父告别后,便随王医生上了车。林木看到王医生的陪同,心里很不是滋味。哥哥林贤更是好奇,八卦的问弟弟林木

    “池藻身边的那个叫团子的助理我认得,另一位看着举止和气质不像是助理,他是池藻的男朋友?”

    “我见过带男朋友参加婚礼的,很少见带男朋友参加葬礼的,又不是丈夫,有什么资格陪着池藻小姐参加。我看他就是个跟班助理。”

    林木阴阳怪气的回怼,让林贤摸不到头脑。林贤一向对身边女人不好奇,在他从小到大的圈子里,女孩子们都关注的是背景,要不就是玩世不恭的魔女。可他对池藻却不由得充满了好奇。

    王医生一路不说话,阴脸开着车,池藻感觉气氛不对,又不知道怎么了,只能怯怯的问

    “王医生,你好像不高兴?是不是参加了葬礼有些悲伤?”

    “我悲痛,我还悲伤。你一个女的,能不能遵守点女德!”

    “王凯,你什么意思,说话别夹枪带棒的,说清楚”

    “你跑到人家葬礼上也不消停,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主动跟人家兄弟两推销自己,还说什么不开心就来找你,你给他们化解。我倒想问问,你自己的都没化解明白,还要我陪着你天天担惊受怕,你倒好,给别当起了知心女孩。你怎么不给我解解忧愁呢?你为什么对别人都那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对我就是爱咋咋地?我怎么就从来享受不到你那些甜兮兮的知心话呢?”

    “停车!我要下去,不就是这两天麻烦你陪了陪我吗?怎么?需要我谢谢您这位王大医生吗?那就谢谢您了!王医生!这几天麻烦您了。我随后把陪护费按医院标准给您打过去!停车!”

    “停车就停车!我还非要拉你不成?你是土里挖出的国宝吗?”

    “王凯,你给我滚远点!”

    这是他们两个可数的吵架次数里的第三次吧。王医生脾气很好的人,今天怎么就醋意大发,神经兮兮。竟然跟池藻一起孩子气起来。

    池藻下车冲着王医生的车门就是一脚。王医生气急败坏的一脚油门就真走了。脸因为激动生气,涨的通红!池藻气得站在路边发愣。她不明白这个男人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这样说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对过她。气的脸色苍白,眼神呆滞的看着王医生开车而去的背影,嘴里还不停的骂骂咧咧着。

    “王凯!你个王八蛋!神经病啊!”

    气过的池藻,才反应过来,这刚出殡仪馆不久,深山老林的路,心里突然害怕极了。此时,团子正开着自己的新车慢慢悠悠走着,心里琢磨着,池藻姐只要是王医生在的时候,永远选择坐王医生的车,从来不坐他的车,就算他买了新车,想让池藻姐喜欢坐,也无济于事,只有王医生不在时,池藻姐才会毫不犹豫的选坐他的车。不过其他男人的车她却从来不坐,宁可坐出租车。所以自己现在只需要战胜王医生,就能拿下池藻姐。

    团子那小脑袋瓜正高速运转着他的幼儿版爱情小心机,结果喜讯就从天而降。他看到前面路边走的女生那么像池藻姐,这荒郊野岭的,一个女孩子家,不会是电影里的鬼魂吧?殡仪馆的路上,太可怕了。可越靠近越看那女孩像池藻姐,她今天背的是花鸟鱼虫图鉴包,深咖色的。团子马上减速,按响了喇叭,池藻闻声转过头来

    “姐,你怎么一个人走路呢?王医生的车呢?”

    池藻气呼呼的开门上了车,嘴里骂骂咧咧道

    “王凯这个王八蛋,今天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上车就阴着脸不说话,一问就开始破口大骂我。还专挑我伤口说。真是瞎了狗眼,交这么个狗东西!扔我一个在这深山老林里。幸亏你在后面。”

    团子听到,心里乐坏了。这不是老天爷给我机会嘛。这老男人,臭脾气的大男子主义,还把我姐扔在荒郊野岭。这下你彻底凉了,做不了我姐的跟屁虫了。嘴里却充满人道主义

    “有什么话你们好好说嘛,这么多年关系了,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

    “哎,我可没有,是他翻脸比翻书还快。我到现在都没搞清楚我到底那里触犯了他说的女德,再者,都什么年代了,还女德,三从四德。我真是被这老古董秒智商了!”

    “别生气了,姐,老男人就是这样,大男子主义。我都没听说过女德这词儿。”

    “是呀,这老男人发起疯来,真是跟古墓里挖出来的古董一样,非得把我必成考古学家,才能随他意愿了!”

    “好了,姐,我们不说他了,你别生气,今天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山清水秀,人暖饭香,你去不去?关键,还有自己酿的桂花酒哦,那种在树下土里埋着的酒。想喝就要拿着锄头去挖出来,喝酒的仪式感拉满。”

    “哈哈哈哈,你都这么说了,我再不去就是二缺了。必须去。在哪里?远不远?我有点饥肠辘辘了。”

    “不远,就这座山过去。我奶奶家。”

    “啊?你奶奶家,那我去不方便吧?”

    “有什么不方便,我经常跟我奶奶提起你呢,说带我的师傅是个年轻有为的女娃,对我可好了。我奶奶是乡下人,很实在的,好几次都说要我喊你去我们的农家小院吃饭,我怕你嫌弃没敢请你。”

    “哎呀,没想到,你没在你奶奶那说我坏话我都阿弥陀佛了,怎么还敢想你夸我。我小时候也在乡下奶奶家长大的,可喜欢那种自由的农家日子了。踏实自由美好。”

    “好嘞!那我们这就去往目的地。姐,你累了,睡一会儿,我给你放点蔡琴的音乐,助眠放松。”

    “你还听蔡琴的歌?这小伙子,音乐品味挺宽嘛。我喜欢,先来一首《乡间小路》吧”

    就这样,池藻被团子截胡了。团子开心的给奶奶打着电话,安顿着池藻喜欢的和不喜欢的菜。池藻听着团子对自己口味如此了解,很是惊讶。自我反思着,她状态不好的这几年,确实忽略了身边许多人,只活在自己的痛苦里,没有发现其实身边很多人都给自己带来了温暖,人生有时还是很美好的。比如此刻,半路遇到一顿好饭。

    池藻想着第一次去团子奶奶家,必须给老人带点心意,就让团子到村口的商店停一下,给老人家买点礼物。团子笑嘻嘻的说

    “我们村口那不叫商店,连小卖部都算不上。里面没有能拿得出手的礼品。我车后备箱有,提前准备好的,你就直接提着一样。今天我本来就打算来看我奶奶爷爷的。你就顺路来蹭饭。你教我那么多本事,咱们就不拘小节了吧。”

    池藻想想也行,爽快的答应了。池藻感觉和团子一起总是轻松愉快的,或许他身上有年轻人的阳光活力吧,做什么都充满热情的能量。让池藻这蔫花得以精神抖擞一下。真是应了那句话,跟着智障儿童欢乐多。

    团子要是知道池藻心里把他比作智障儿童,一定会伤心无力到大哭。

    一进团子奶奶家,池藻就被这农家大院吸引,宽敞的大院,种满瓜果蔬菜,植被树木茂盛。在秋天的季节里,满院的丰收景象。团子的奶奶和爷爷热情的招呼着池藻坐下,又是递茶,又是在园子采摘新鲜水果给池藻吃。忙的不亦乐乎。

    一会儿池藻看着团子贴在奶奶耳朵旁指着池藻说了什么,奶奶笑得合不拢嘴,赶快又爬到老伴儿耳朵旁说了起来。爷爷看着池藻喜笑颜开。这画面真的好幸福。这样的家庭生活画面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了。

    此刻池藻很羡慕团子。团子是有福气的孩子。而自己很早就体会到了至亲离世的苦痛,这一生最爱她,和她最爱的两个女人,奶奶、妈妈都走了。这种幸福曾今的她也拥有过,可时间太长,快要忘记那种美好的感觉了。

    团子扛着锄头走向池藻,突然一把拉住池藻的手,拽着她就向屋子的后院跑去,那里养着各种家禽,场面甚是热闹。他们开心的跑向院子最深处的一颗大树,树下面就埋着池藻爱喝的桂花酿酒。团子依依不舍的松开池藻的手,拿起锄头在他的女神面前展示起自己的力量,三下五除二就将一坛桂花酒取了出来。

    池藻在旁边开心的笑着,像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姑娘,问东问西,小心翼翼的摸着酒坛,团子第一次见到池藻生活中这么可爱的一面,更是怦然心动。他通常见到的池藻,都是工作时的雷厉风行,自信炫酷。今天的样子让团子珍藏心间,回味无穷。

    “姐,我们家这棵树下埋着好多坛酿酒,有樱桃、桂花、桃花、苹果,多款口味。这酒每次只有贵客来,才会取出一坛享用。今天你就是我们家的贵客!”

    “太荣幸了!”池藻已经开心到爆。这样的仪式感让她觉得好有感觉,更新奇。

    屋子的烟囱里炊烟袅袅,后院里家禽的热闹叫声,前院的瓜果蔬菜,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池藻想掏出手机记录幸福时刻,却发现手机没在,认真回忆,是手机没电了,插在王医生的车上充电。心中庆幸遇到了团子,要不今天连手机都没有,一个人在那条路上太可怕了。

    池藻想到这里,更加生气和伤心。心里责骂着:这种平时闷声不说话的男人,发起狠来,真是恶毒!

    这时团子端着饭菜来了,爷爷奶奶也张罗着坐下,四个人举起盛满桂花酒的碗一饮而尽,这味道真是清凉、甘甜充满酒的醇香。团子使劲儿的给池藻碗里夹着菜。奶奶爷爷慈祥的笑着,一直看向池藻。池藻被淳朴而美味的饭菜包裹着,团子孝顺的给奶奶爷爷不停夹着菜,奶奶一会儿摸摸团子的头,一会儿又摸摸池藻的头,爷爷小酒喝得一碗接一碗,池藻也敞开了和爷爷碰着喝。这种舒畅的快乐太难得。

    团子从来没有见过池藻这样洒脱开怀的笑容。他觉得自己今天太值了。能让她这么开心。他知道池藻日常生活很孤独,也很悲伤。今日看到她如此放松,很欣慰、很幸福。恨不得马上把她娶回家,让她永远过上这样的生活。

    不知不觉天已黑,池藻和爷爷都喝多了。团子搀扶着池藻去了屋里,奶奶给铺了新床单,床头倒了水,团子给池藻脱了鞋,盖好被子,就和奶奶关门出去了。夜里怕她害怕,团子打开了屋子里的台灯。自己则在池藻屋外的沙发上睡着,怕她晚上起夜害怕。因为起夜要在院子里的厕所。

    池藻半夜突然惊醒,发现自己在奶奶家住下了,看到开着的台灯很是温暖,想着一定是团子知道她怕黑,开的灯。她起来在屋里没有发现厕所,就壮着胆子开门出去找厕所,刚打开门,便看到团子在屋外沙发上睡着,池藻推推团子,团子睡眼惺忪

    “姐,要起夜吧?我就担心你夜里起夜找不到厕所,一个人怕,就守在屋外。”

    “真是不好意思,还把自己喝醉了。我快憋不住了,得快点,团子”

    “好嘞,走”

    团子手里捏着大手电筒,给池藻照着前面路,到厕所门口时,把手电筒给了池藻,让她进去放到砖墙上照亮,他则在外面大声唱着歌,给池藻壮胆。解手完,团子搀扶着池藻一起走回屋。池藻笑着说

    “团子,我感觉回到了小时候,这厕所,大手电筒,真有感觉。”

    “姐,你要是喜欢,我就常带你来。我爷奶两人呆着可寂寞了,就盼着我带朋友来玩儿。我们那些朋友没事儿都来这里玩儿,逢年过节就是朋友根据地。我爷奶就坐在旁边看我们乐呵,他们两个也乐呵的不行。”

    池藻想着团子的爷爷奶奶,听说他们都七十多岁了,可看着像六十岁,老两口一直乐呵呵的,爷爷很体贴奶奶,奶奶很温柔。真是美好的爱情,池藻不经感慨。

    池藻进屋躺下又沉沉的睡去了。沙发上的团子幸福的守在屋外也甜甜睡了过去。静静乡村秋夜,在池藻和团子心里留下了最美好的回忆。

    很多时候我们不知道,正在经历的其实是这一生都难得再有的美好片段。且活且珍惜。用心过好每一天是送给未来的自己最美好的礼物。

    不辜负曾今,未来便会释然!

    而此刻,王医生发现池藻没带手机,已经疯了似的满处找池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