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将萧父劝回房之后，因为做戏要做全套，本来并没有尿意的萧若愚，不得不顶着深夜的凉意到茅厕逛了一圈。

    他本已被刚才突如其来的事件惊得睡意全无，受夜风一吹，却无由来地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眩晕，险些没站稳栽倒下去。

    吓得他急忙停住脚步，在原地站着缓了许久才感觉好一些。

    这眩晕之感颇为熟悉，非但没让萧若愚感觉惊慌，反而内心狂喜。

    “我的身上，肯定藏着一些自己没有发现的改变！”

    感觉精神状态稍微恢复后，萧若愚急不可耐地回到房间，重新点起油灯，四下寻找起来。

    他在找弹壳。

    房间并不大，陈设也很简单，可即便他将每一个角落都翻了个遍，却仍然一无所获。

    萧若愚懊恼地躺回床上，他现在无比地清醒，坚信刚刚这一切绝对是真实发生的，而且柜子下那个破碎的瓦罐也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他并没有出现幻觉。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找不到弹壳呢？”萧若愚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如果没有子弹，那这个瓦罐是被什么打碎的呢？”

    他思考着，思考着，不知不觉一股倦意袭来，逐渐睡了过去。

    ……

    第二天，萧若愚如往常一般早早起床，吃过早饭后便到藏书楼读书。

    中午时分却比往常提前了小半个时辰离开，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钻进了离家不远的一处密林中。

    这里林高叶密，周围没有村庄，也没有什么人居住，平常基本不会有人来。

    萧若愚来这里目的很单纯，他坚信自己身上肯定有一些还没被发掘出来的能力，之前在藏书楼用空的葫芦喝水，还有昨晚的枪声，以及那个无端破碎的瓦罐，都是因为自己无意间触发了这个能力。

    若是在别的情况下，他不必这么急，大可以慢慢找出这个能力。

    可这些天那种被人窥视的不安和焦虑一直缠着他，而且越来越强烈，而他到现在还没有想到一个保全自己的法子。

    这让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条砧板上的鱼，正在等死。

    所以，他非常迫切地想要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身怀异能，这或许将直接关系到自己的生死！

    萧若愚在密林中找了一处相对开阔的地方，并选定一棵长得极为粗壮的大树作为目标，正对着它。

    然后闭目凝神，开始回忆起昨天晚上的情形，与自己当时的状态。

    他再一次将自己的右手小指和无名指弯曲，中指与食指并拢，大拇指竖起，做出代表“枪”的手势。

    “我记得，当时我的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奇怪的画面，像是看到自己握着一把真正的枪，然后扣动了扳机。”

    “叭！”

    萧若愚模仿着昨晚的情形，口中轻轻发出爆破之声，同时右手拇指弯曲，右臂带动手掌向上轻抬。

    仿佛他真的扣动了扳机，受到后座力的冲击一般。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这一次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萧若愚睁开眼，看着自己的右手，陷入了沉思：“为什么会失败？”

    他想了很久很久，反复回忆着两次成功触发异能时的情形，每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渐渐地，心中似乎有了一丝明悟。

    “成功的那两次，都是在不经意的情况下，当时我的注意力都放在别的事情上面，完全没有去在意结果会是怎样。”

    “也许，触发异能的关键，就在于此。只有在心无旁骛的状态之下，才能触发。”

    可若真是如此，这就成了一个悖论。

    他本来就是抱着发现并尽快掌握异能的目的才会进行这些尝试，又怎么可能做到完全的心无旁骛，不在乎结果？

    萧若愚又想了许久，找不到别的办法，只得深吸一口气：“管它是真是假，只管试试吧。”

    于是，便看见在这处密林，一名少年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做着古怪的动作，口中同时发出奇怪的声音。

    无数次的尝试，无数次的失败，无数次的重复，一天又一天的循环往复，使得萧若愚已经变得麻木，一连串的动作已经形成肌肉记忆，根本不再需要大脑的指挥，只要手一抬起，便会自动而流畅得将一整套射击动作做完，如同本能。

    “叭！”

    “叭！”

    “叭！”

    “叭！”

    ……

    萧若愚的心情也由开始的期待，变成失望，再变成习以为常，到最后彻底麻木，甚至，他开始认真考虑这样的坚持有没有意义，该不该就此放弃。

    又一次失败，萧若愚放下酸胀的右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最后一次。”

    他闭上眼睛，想起了以前看过的那些西部片。

    一个带着帽子的牛仔站在荒凉的西部街道上，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然后熟练而轻巧地从腰间的皮套中抽出他的左轮手枪，在手上一连转了好几圈后，稳稳地握在手中，扣动扳机。

    对面，他的对手甚至连枪都还没来得及拔出来，便被子弹贯穿心脏，倒地不起。

    胜负已分！

    牛仔捏着香烟，长长吐出一口香烟，阔大的牛仔帽下，赫然是萧若愚的脸。

    这个画面有些违和，又有些滑稽可笑，可萧若愚却浑然不觉。这一刻，他仿佛真的成了这个牛仔，从腰间掏出了自己的“左轮手枪”，然后摆出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射击姿势。

    “叭！”

    “嘭！”

    这一次，他甚至还看见了指尖有白色的烟雾升腾。

    他，成功了！

    萧若愚跑向前方那棵大树，只见它粗壮的树干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弹孔”。

    只是，和那个夜晚一样，他却看不到弹壳的踪迹。

    即便如此，已足够萧若愚欣喜若狂。

    一次，可以说是他的错觉；两次，可以说是巧合；可三次，便再没有任何其他理由可以解释了。

    他已经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自己确实身怀异能。

    之后的日子，萧若愚还是坚持每天抽时间来这里进行练习，随着他越来越熟练，触发异能的成功率不断地变高，对于如何触发异能，他也有了更多的心得。

    他发现，自己当初的想法并不完全正确，触发异能关键并不是需要自己处于不经意的状态，而在于，自己的内心对于这个事件毫不存疑。

    最开始在藏书楼那一次，他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书本之上，下意识地认为葫芦里还有水，于是触发了异能，使得原本已经空了的葫芦里凭空生出水来。

    第二次在自己的房间，他进入了某种玄妙的状态，发自内心地以为自己真的扣动了扳机，射出子弹，于是触发异能，打碎架子上的瓦罐。

    而后面尝试的那么多次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那个时候自己并不确定所谓异能到底是真是假，心中存疑，自然无法将其触发。

    最后一次，萧若愚对结果不再抱任何希望，不在乎所谓异能是否存在，反倒误打误撞又进入了一种“不存疑”的状态，再次成功触发了异能。

    而随着他不断地尝试，成功的次数越来越多，对异能的控制也越发熟练，心中自然对异能的存在也更加笃定，没了疑虑，成功的概率自然也越来越高。

    用了十天左右的时间，萧若愚已经能够做到百分之百触发异能，不再失败。

    但是，这些天练习下来，他也发现异能的使用并不是无限制的，它有很强的副作用。

    自己之前已经亲身体会过两次了，便是每次触发异能之后，精神都会感觉极度疲累，产生强烈的眩晕感和困意。

    以萧若愚如今的状态，最多只能坚持触发三次异能，便已经到了身体的极限。

    “也就是说，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我最多只有三枪的机会。”萧若愚在心中默默记住这件事情，“如果真的这么不幸碰到了危险的事情，出手一定要慎重，而且，射的一定要准！”

    熟练掌握了触发异能的技巧后，因为异能自身存在的反作用，对萧若愚的射击精准度便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于是在之后的日子里，萧若愚一边继续消化着这具躯体的知识，一边利用一块自己偷偷用木板和干草做的圆形靶子练习射击。

    在这样循环往复的日子里，时间转眼即逝，云丘城府衙为填补空缺差事而临时组织的考试也来临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萧若愚已经将这具躯体留下来的知识彻底消化，在萧父萧母的殷切期盼下，自信满满地进入了考场。

    再出来时昂首挺胸，一派成竹在胸，洋洋自得的模样。

    过了几天，府衙贴出告示，公布这一次考试的成绩，按照规则，考试的前三名可以进入下一轮的考评。

    而萧若愚的名字，赫然就在名单首位。

    他，再次夺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