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即将起行时，张姨娘叫嚣着她儿子才是继承文家的家主，理应摔瓦打幡，却在话未说完时不知怎的晕了过去外，文家丧事办的还算顺利。

    第二天一早，文廷玉、李传风、卓暮云带着追风、无影、烟罗一道出城往西直奔双子山。

    双子山位于晋阳城西七十里处，两座山峰一阴一阳对望，虽然山势不高，但中间是一道狭长的山谷，常有匪徒在山顶向峡谷投掷石块埋伏打劫，文初年就是在这里遇袭，一行十一人，全都死了。

    往年若是走此路，文家都会派一队护卫提前接应，所以从没有出过事。这次要来接应的文廷明在出城门时马匹受惊当场摔晕，护卫们七手八脚的把他送回府，等再出发的时候已经晚了一个时辰，走到半路遇上了从秦凤楼刚出来的文廷远，自告奋勇的代替他大哥跟着护卫去了双子山，谁承想，只见到一地尸体和埋在尸体里奄奄一息的文初年。

    文老太太曾经问过跟去的护卫有没有听见文初年说过什么，护卫们都说当时乱的要命，有去报官的，有去山上寻匪徒的，有去拖尸体的，二爷又一直嚎啕大哭个不停，他们都没有听见。但是有个叫陈三的，是文家城外庄子上的掌事，是他跟着二爷把老爷拽出来的，说不定听见了。

    陈三当然听见了，还为文廷远做了证，称老爷亲口说，要二爷继承家业。

    文老太太闻言，只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陈三就这么跪了约一盏茶的时间，文老太太才让他起身走了。

     

    文廷玉一行人由当天的两个护卫领着到了双子山谷，众人翻身下马，只见地上还有未散的血迹，文廷玉皱着眉头蹲在他父亲被发现的地方，叫护卫又将当天的情形说了一遍。

    “我们到的时候，全都是尸体，杨家兄弟的尸身摞着，就趴在这儿”，高个子的护卫指着紧贴悬崖缝隙的一滩血迹道，“我们找了一圈没发现老爷，以为老爷逃出去了，就吩咐人沿路去追。”

    “对，后来是二爷发现的，叫我们把杨家三兄弟挪开”，另一个护卫道：“挪开之后就看见老爷在那躺着，二爷探了老爷的鼻息说还有气，我们喊了半天老爷才睁了眼，但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然后我就回城请大夫去了。”

    “此时我二哥在哪？”文廷玉问道。

    “就在老爷身边，一直扯着嗓子哭，难听的很，陈三在旁边扶着老爷。”高个护卫观察着文廷玉的神色，拱了拱手道：“三爷，要上去看看吗？”

    文廷玉沉默半饷，点了点头，正要起身，就见李传风“跐溜”一下躺到地上，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望着高个护卫，道：“文伯伯可是这么躺着的？”

    “不是，头没顶着，要侧一点。”

    李传风将身子转个方向，让自己的头与山平行。

    “脸朝着里面，老爷身子是蜷着的”，另一个护卫道。

    文廷玉看着李传风的姿势一下子怔住，他父亲常年奔波在外，瘦的很。卓暮云拽了拽他的衣角：“师兄，这...这要是再压着三具尸首，根本看不见人呀。”

    “更看不出来是我爹”，文廷玉脸色阴沉。

    “啊！”李传风将脸贴近崖底，见鬼似的喊了一声：“师兄快来看！”

    众人一起趴在地上，伸着脖子看向李传风指着的地方，是一个极其不容易发现的，抠出来的小小的“一”字，字的缝隙里还粘着指甲和血肉，文廷玉的脸色更沉了。

    因为文初年的右手食指指尖连带指甲，没了一块。

    “我上去看看”，追风向卓暮云道：“不管是什么人干的，总会留下痕迹。”

    “我们当日查探过，什么都没有”，高个护卫道。

    “你们还在这儿搬尸体了呢，看见这字了吗？”李传风站起身，拍着衣服。

    高个护卫脸一白，神情尴尬。

    “一起去吧，师兄，我们上去看看吧”，卓暮云扶着文廷玉的胳膊，众人分两队分别向两座山走去。

     

    文廷玉、李传风、卓暮云带着两个护卫去了南山，追风三人去了北山，两队人边搜边上山，在山顶相遇时均看着对面摇头，一无所获。

    “师兄，是怀疑你二哥吗？”卓暮云小心地问道。

    “没有证据”，文廷玉皱着眉：“只要没有证据，一切都是假设。”

    “还要什么证据？这都多明显了，傻子都看得出来！那个‘一’就是‘远’的开头！就是那个王八蛋干的！谋夺家产！”李传风气的跳脚。

    “你别胡说！”卓暮云瞪着李传风，“能不能让师兄静一静！就你长嘴会说话？”

    “臭丫头，你再说一遍！”李传风掐着腰不服，跳到卓暮云身前就要扯她的脸，没想到卓暮云狠狠地踩了他一脚，踩上就算了，还站起来用力的来回碾，直到李传风叫的变了声，文廷玉才伸手把卓暮云拉到一边。

     

    “你看，我就说他们找不到”，慎世子敲着扇子，向淳王伸出手。

    “干什么？”淳王挑眉看着世子。

    “说好了一千两！不能赖账！”

    “本王有说过吗？”淳王甩了甩头发，袍子一撩长腿一迈，从一棵老树后面闪了出来：“我要是你们，就再翻一遍，尤其是些个不起眼的夹缝，最好把石头抬起来。”

    文廷玉皱了一下眉，卓暮云抬头看向淳王，眼中满是诧异：“宋公子？”

    淳王一滞，树后面的慎世子猛地咳嗽一声，肩膀不住的抖，待他喘匀了气才闪身从树后面风度翩翩的走了出来。

    文廷玉温声开口：“云儿，这位是淳王和慎世子，不得无礼。”

    卓暮云歪着头打量着淳王和慎世子，突然恍然大悟道：“姓宋原来是这个意思！”

    文廷玉和李传风不解的看着她，而淳王面色铁青，慎世子早已笑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