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一会儿，便到了慈宁宫。

    孝帝倒是对自己的母亲十分重视，仆役成群，宫女将院子洒扫得一尘不染，红墙黄瓦，庄严肃穆，紫华姑姑将几人引入了殿内，太后正半眯着眼，熏香炉吐出缕缕香烟，暮雪带着众人福礼，太后眉目间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威严之气，光线昏暗，太后缓缓说道：“崔家的姑娘，是吗？”

    “是。”声音格外的整齐。

    太后的声音中，听不出喜怒哀乐，平平淡淡：“你们祖母，是叫姜瑗吧。”

    “嗯。”一片茫然中，以柔轻轻颔首。

    “我是姜家二房的嫡小姐，她是大房的女儿，小时候啊，每天都黏在一起，写啊，画啊，姑娘家家的，脑子里老是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哀家还和她约定过，长大后，要做亲家，不过眼下看来，大抵是不可能了。”

    太后竟是比所有人都看得清楚，眼下孝帝防着崔家，暮雪想当太子妃估计是天方夜谭，最多也只是侧妃，果然知子莫若母，太后将皇帝的心思看得透透的。

    毕竟，在宫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猜人心，自然是准的。

    “是不是，对姜家不熟？”太后兀自笑了笑。

    “不熟就对了，姜家啊，几十年前赫赫有名的大家啊，满朝文武，有六七成，都出自姜家，哀家的大伯父，也就是你们祖母的父亲，官拜一品，统领文臣，那时的姜家，何等威风。”

    “你们也该猜到，这样一个大家族，权势过盛，必会找来帝王忌惮，可哀家的父亲、伯父不管，哀家只是区区女子，左右不了他们的想法，哀家和瑗瑗急啊，瑗瑗更是三番五次的，隐晦的告诉大伯父，姜家岌岌可危，应急流勇退！”

    太后情绪激动。

    在座的姑娘也都听懂了太后的言外之意。

    如今的崔家，可不就是当年的姜家么。

    孝帝身居高位几十年，行事滴水不漏，处理起前朝老臣来，更是杀伐果断，况且有了前朝姜氏把控朝政的前例，如何能不忌惮崔家？但崔家还算两袖清风，品行端正，若安分守己，不被政敌弹劾，应是能在平安撑到新帝登基的。

    过了会儿，太后又平静了下来，满是沧桑的声音唯有无奈：“你们虽为女子，但仍要给哀家记住一句话，”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暮雪微微垂眸，自己对长瀚一见倾心，但自己终是无法做他堂堂正正的正妃，不过……侧妃……好像也挺好的，若能与他长相厮守，稍微委屈一下，倒也不碍事。

    又谈了几句家长里短后，太后就让她们回去了。

    临走前，太后叫住了以柔：“六姑娘，你等一下。”

    以柔歪头：“太后有何吩咐？”

    “这支银簪，你还给你祖母吧，”太后递给以柔一支做工有些粗糙的簪子，“告诉她，哀家想她。”

    以柔接过簪子，小心翼翼道：“太后娘娘，为何这么多年，您从未招我祖母进宫觐见呢？”

    “不是不能，而是哀家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