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流
繁体版

第四十五章

    冬意渐渐退去,春风和照,阳光正好。

    二月初一,不过寅时,街上就已热闹非凡,吆喝声不绝于耳,姐妹几个也难得早起,去西市采买。

    忽儿,一声厉喝,“驾!”伴随着马蹄声,一匹骏马奔腾而去,马上兵卒大喊:“南疆大捷!南疆大捷!”

    这振奋人心的话语犹如小石子般——一石激起千层浪,到处充斥着激动的高论。

    以柔自然欢喜,离见到他的日子,又近了点。程南嘉候府却气氛矛盾,分诡异。

    南疆大捷,意味着又是大功绩,此等荣光程荣自然也能沾一沾,指不定能谋个实职,抑或者坐享食封,这对南嘉候夫妇而言,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就差没办上几桌了。

    而对赵子瑶却不是,南疆大捷,意味着程荣归期将至,手底下不安分的姬妾,打也打了,骂也写了,一个个被管得服服帖帖,唯独这芊芊动不得....

    “滚出去!“赵了瑶狠狠地将杯子摔在地上,杯子四分五裂,小侍女跪伏下去:“夫人息怒!”

    赵子瑶呵斥:“还不快滚!”

    小侍女战战兢兢地吐出几个字“崔姨娘,来了。”

    赵子瑶的神情一下子温和起来莞尔一笑“快去把她请进来,快去!”

    不过一个姨娘,赵子瑶恶狠狠地想,又能奈我何?

    “夫人,”芊芊施施走了进来,“少爷要回来了。”

    赵子瑶轻轻笑了一声“我前些天,丢了些田庄铺面的地契,你可晓得去哪儿了?”

    芊芊笑得很警惕:妾不过一介庶女,连地契都未曾见过,怎会知晓。”

    “崔芊芊!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赵子瑶一拍桌子,厉声道。

    芊芊皱眉,她资历尚浅,再加上张姨娘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儿,让她只知宠爱,不知正室厉害:“不知……”

    赵子瑶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站了起来,派心腹侍女去芊芊居所,一查便知。

    芊芊慌了,想要追出去,却被两个妈妈扯住,一踢膝盖,跪了下去。

    侍女出去了半柱香,便拿了一沓东西回来,朝地上狠狠-摔:“这是何物?!”

    芊芊一愣:这是,是……”

    “好啊!贱妾竟敢私藏夫人的嫁妆!还不快快赶出府去!赵子瑶随即呵道。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天衣无缝。

    几个身强力壮的仆妇冲了出来,手拿棍棒,狠狠朝芊芊背上挥去。

    “咚”的一声,棍棒结结实实地打在芊芊背上,芊芊生生抗了一下,“哇”吐出一口鲜血,连滚带爬地逃了。

    “夫人,可要派人去盯着?”侍女忧心重重,皱眉道。

    赵子瑶摇头:“不必,她会回崔府的她心中希望越大,就越绝望。”

    芊芊拖着残破的身体,跌跌撞撞地从侧门闯入,直奔容华苑,此时姐妹已回了屋,正拆卸钗环,她扑到二人脚下,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

    此时芊芊衣衫破烂,脸上灰迹斑斑,发髻松松,凌乱不堪,以柔一惊,认了许久才开口道:“二姐……”

    “是,是我,救我!你是以后的王妃,你能救我!”芊芊几近绝望。以柔叹了口气:“带二姐下去梳洗一下,换身衣裳。”

    若久继而吩咐:“去把二叔,叔母请来,四姑娘,七姑娘也一并叫来,还有王姨娘和挽风,如果她们愿意的话。”

    侍女鱼贯而出。

    “最后一件事,如若程少夫人来了,不必通传,直接请进来便是。”

    一柱香后,容华苑正屋摆出了一副壮观架势,二房的一干主子齐聚一堂,崔阳又惊喜又愤怒,眉头锁住重重心事,于氏虽端庄正坐,但眸光犀利,暮雪和淳雪以相同的架势看向芊芊,目光咄咄逼人,王姨娘光有些怕,搂住了女儿,挽风双唇颤抖,十分激动。

    芊芊已换好一身淡粉衣裙,跪在正中央,失声恸哭起来,她的音容与张姨娘有七分相似,哭起来梨花带雨,崔阳一时间感慨万千,但看到妻子目光,不由得收回思绪,厉呵道:

    “说!你随生母干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

    芊芊被吼得一愣:“不过,三五桩……”又意识到此时坦白从宽:“不过欺压于氏,和,克扣王氏月例。”

    于氏筱地一下站起,声泪俱下地讲述着当年种种,凄楚的笑容,含情脉脉的眼神,真是火上烧油,雪上加霜。

    崔阳听得很是感动,暮雪和淳雪也神情激动地补充。

    王姨娘也用尽一生勇气,跪了下去:“老爷!妾只想求一个公道。”

    “娘!”挽风饱含泪水。

    “成全妾吧!”王姨娘重重叩首。

    崔阳也顺水推舟:“好,送去——”

    “潇湘馆。”挽风站起身,一锤定音。

    “不不!崔世呢?父亲!父亲!我是芊芊啊!”芊芊难以置信地大喊。

    崔阳沉痛地别过脸:“你走吧,我崔氏,再无芊芊一女。”

    “懦夫!彻切底底的懦夫你毁了我的一生!为什么?!为何生来庶女就低人一等!我这一生,只为求来一个公平!我不甘心啊!”芊芊歇斯底里地大吼,泪水在脸上肆流淌。

    她飞快地掏出袖中匕首,饮剑自刎。

    她一生,轰轰烈烈,对错难分,在最好的年纪,如花调零。

    孰是孰非,已无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