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在这儿？你不是认真的吧？”罗威利说。

    “我从没这么认真过，她像一颗黑珍珠，脾气对我胃口，性感与野性的结合，完美，”图库说，“你看我也一表人才是吧，我们连肤色都这么配。”

    “好吧，我替你高兴，但就算她答应，你打算怎么办？这里可不是什么相亲酒店。”

    “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就算为她死，我都愿意。”

    爱情能让你为一个五分钟前还不认识的女人去死？罗威利挺不理解，不过这家伙才来一天，就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他倒有点羡慕图库了。

    “赌场的人可阴险着呢，”汉娜威在前面开口，“酒吧里大多是一心寻死的人。但赌场里却是一群求活的人，为了活着，他们会想尽办法赢代币的。”

    “都是孤注一掷的人。”罗威利说。

    “不止他们，还有一大堆皮条客、D贩在这儿混，还有不少鬼鬼祟祟的掮客和扒手。”

    “这里还有掮客？”

    “当然，他们既收代币，又兑换代币，收手续费，别小瞧他们，他们控制着代币的兑换率，”汉娜威说，“我敢保证，不出几年，这里准会出现期货市场。”

    “他们用什么兑换？”

    “你没看这里的位置吗？就是酒吧的后门，当然是用酒吧的工分机。当然，赌场还是地下性质的，不然，都没人挖矿了。”

    “这么说，地下赌场也是官方默许的？”

    “你以为呢？要不然谁敢在这开赌场？”

    “但是如果赌博可以赚工分，那谁还挖矿？虽然有输赢，但我想仍然有很多人会想一夜暴富的吧？”

    汉娜威吹了口哨，“可能这就是地下性质的原因吧。另外，可没那么容易赢。这里每天都会有归零者。”

    三人走进了酒吧侧面的一条窄巷子里。这里光线昏暗，如同每一座城市的阴暗面，几个黑影蹲伏在阴影里像狼一样注视着他们。

    罗威利发现，他们身前的地上，摆着各种物件，生活用品、手工艺品、瓶瓶罐罐什么的，这里就像一个黑夜中的鬼市。

    最后他们在角落里的一扇维修气密门前停了下来，门口站着两个身材结实，像练家子的家伙。汉娜威过去搭讪，看起来他们好像认识。

    没一会，“可以进去了。”汉娜威转回身说，“得有熟人介绍才行。”

    “谢谢。”罗威利说。

    图库信誓旦旦地说，“汉娜威，如果那两个混蛋再敢来找你，你就报我们的名字。我绝不饶他们。”

    汉娜威笑了，露出一口小白牙，“我会的，谢谢你们。”她深深地看了图库一眼，刚刚图库面对体型比他大得多的大块头，毫不犹豫的出手，让她印象很深。

    她转身优雅地消失在阴影里。“对了，小心你们的代币，一不留神可能就没了。”阴影里又传来汉娜威的提醒。

    “天呐，你看到没有？”图库问。

    “看到什么？”

    “她刚刚看我的眼神？有戏，哥们儿。”

    “你走火入魔了。”罗威利说。他突然预感到今天来赌钱，可能不是个好主意。

    两个壮汉给他们搜了个身，为了防止他们携带利器。直到进去后，罗威利才知道他们为什么搜身。

    几十米宽的弧形通道被承重塑料墙隔开，形成一个密闭空间。每面墙上都放着几张桌子，周围坐满了人，声音嘈杂，烟雾缭绕。

    这里的位置是营帐外壳和内层气囊之间的一段空间，如果发生气流外泄，这里可以起到缓冲作用。同时也作为维修通道。

    也就是说，这些人此刻和太空之间，仅仅隔着一层薄薄的塑料壳。

    空气冷飕飕的，透着星光的幕墙上挂着几个黄色的全氟己酮灭火器。

    “欢迎二位，需要兑换代币吗？”一个精干的矮个男人飘过来问，他手上拿着一个像是读卡器一样的东西。

    两人商量了下，还是决定先不兑换，用默多克的这几枚代币试一试再说。

    从这个掮客嘴里罗威利知道，这个地下赌场没有什么官方和老板，全是自发性组织起来的，代币就是筹码，谁钱多谁坐庄，由他们的人来发牌。

    玩法也很简单，只有纸牌，和罗威利世界的21点和9点（百家乐）类似。

    “而且绝对不会作弊，如果谁敢作弊，倒不会砍手脚，直接工分清零。”对方保证说。

    罗威利看见在通道不同位置都装了摄像头。

    两人先看了一圈，罗威利虽然会玩21点，但只是过年和朋友消遣的那种程度，和新手无异。图库倒是讲起这些来一套一套的，听得罗威利有点发愣。

    “首先要明白，保持清醒的头脑最重要，赢了不骄傲，输了不气馁。”图库说，“不能激动，要乐观自信一些，最好是那种一半是直觉、一半是智慧的注意力，这都是我赢牌的关键因素。”

    听起来很有道理，有门儿，罗威利心想。

    图库继续说，“我把幸运当成一个女人，绝不能死缠烂打，而是应该温柔怜爱的对待，就像对待汉娜威一样。”

    “摆脱，老兄，现在能不能别想汉娜威了？”罗威利将代币放到图库手里，“你应该想想，这几个代币可能是默多克的命。”

    “抱歉，情不自禁了，那边人少一点，我们去那桌。”图库向塑料壳那面墙飘去。

    这桌玩的是9点，听图库说，这种玩法在取胜的机会上，庄家略高一点点，但基本上是相同的。玩法和21点几乎一样，想办法让你手里的牌更接近9点，9点最大，J、Q、K这种花牌不算，A作一点，数字相加只能算尾数。

    和自己的世界唯一不同的是，叫的牌都是暗牌，而且只能叫一次。

    长条塑料凳上坐着五六个人，图库也坐了上去，罗威利站在了他的身后。

    “小崽子！别站在后面，要么坐着看，要么滚！”对面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奇怪的咕噜声，好像一口百年老痰堵在喉咙里。

    罗威利看过去，对面除了年轻的发牌官，还有一个老者，那声音就是他发出来的。他倒吸了口气，他仿佛看见了一只成了精，再脱了水的木乃伊大老鼠坐在对面。

    尖的有点奇怪的脑袋，两撇杂乱的八字胡，一对扇风耳。窄肩膀，细长的胳膊。移植了灰色瞬膜的一对小眼珠子来回乱转。

    罗威利没说话，老实地坐了下来。他来这里两个月，他知道这个世界的移植基因技术非常发达，直到见到这个老头才深有体会。这家伙似乎对老鼠情有独钟。

    在老头的身前的桌面上，是一堆小山一样的代币，目测少说也有四五百枚。

    显然他就是庄家了。

    “这一局，庄家下三十枚代币的赌注。”发牌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