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孙满堂、百年孤独的人，并非没话说，而是一块儿吃住没有思想沟通和语言交流，各自玩各自的，孤独啊！

    2010年大河两岸春意盎然，经济发展形势一片大好。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纷纷外出务工，孩子们也跟着走了，就是那些身体有残疾的，根据个人的实际情况，灵活地选择合适的工作。而金钱和人性在一夜之间发生了变化。

    李文鼎在表面上子孙成群，其实他那几个女儿都在外打工，孙儿女都在外面。他成了有子有孙却无子无孙的留守老人，孤独到了极点。

    没有人听他说话，没有人陪他喝酒，他就自斟自酌，跟死去的老伴儿喝酒，跟亡女杨柳喝酒，跟失去联系的赵丽喝酒和幺女儿喝酒，他成了一个酒鬼。

    他把五只酒杯斟满，端起自己的酒杯，“崔萍，喝完这杯，咱们回家去。”

    “爸爸，妈妈去世已经30多年了。”

    “三十多年来我们一直住在老家。”

    老家，在隆山乡隆灵二村李家村。这里是林文鼎出生之地，这里是李文鼎和崔萍共同生活过的地方，有他们太多的回忆。

    如今村里人搬到镇上，镇上的人搬到城里，城里人搬到省市，老家荒芜了，长成树林了，据说有野猪。

    李文鼎身体虽不能回到故乡，但梦夜夜在故乡，因崔萍安葬于屋前祖坟墓地。他端起崔萍的酒杯，“有你在哪里，我的家就在那里。”

    “爸爸，考虑到你已经七十八岁，我建议你减少饮酒。”

    “跟你妈妈喝两盅还有意见？”

    钱路站了起来，并说:“如果你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出来，我们并非是已经死去的人。”

    话虽难听，却道出李文鼎心声。他子孙满堂却没有人听他说话，这不是坐在行尸走肉的位置上吗？

    因而，他放下酒杯，低着头沉默片刻，叹了口长气，斜眼看着钱路，“你就不叫我一声岳父？”

    “对不起！没有照顾好杨柳，我无脸叫任何人。”

    李文鼎端起杨柳的酒杯一饮而尽，“柳儿心灵手巧，漂亮孝顺。可她的命运并不平坦。”

    “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没错！全都是我造成的。所以我说：自酿苦酒，自饮苦酒，”说着。老爷子端着幺女杯，一饮而尽。

    “那时候我在区中学教书，石镇乡后来改为区。柳儿在乡初级中学读书，为便于督促她学习，我就想方设法把她弄到自己身边来，也许这样可以补偿。”

    “后来她还当了教师，长得不错，嫁给烟草公司王姓之子为妻，可这厮却是废物一个……。其父母反而责怪柳儿不能生育，要断送王家的香火，就不把她当人看。”

    “看着女儿闷声不响地活着，她内心格外痛苦，我更难受。于是联系了我的前任领导，希望柳儿能返回学校函授。”

    “你不只是让她提升业务水平，重点是让她从王家跳出来，对吗？”

    “在乡里面，王家的条件十分优越，王公子长得也好，有多少女人巴心巴肠要嫁过去。但是柳儿能继续深造，那是人中求上进的人。”

    “就遇见了刘老二？”

    “与刘老二结婚我并不赞成，但当时我还没跟她相认，所以也没跟她说过咱们是父女关系，也不好出面直接介入。”

    “为什么？”

    “不想她在追求前程的时候分心。”

    “一直都在为别人着想？”

    李文鼎看了一眼钱路继续说道，“刘老二离异之人无儿无女，柳儿不用当后妈，生活还算过得去。因而柳儿要嫁给刘老二我觉得没什么不妥。”

    “谁不曾想到，那家伙和柳儿的前夫一样，没有生育能力，隐瞒实情，一婚再婚。”

    “于是乎就放任她欺侮我吗？你可知道那时候我与赵丽在热恋之中吗？杨柳完全不知道赵丽是她的生身妹妹，难道你不知道赵丽是你的生身女儿吗？她们是同父母姊妹！”

    “你在刘大夫家表现得那么出色，真为丽丽有你这么个男朋友感到高兴。可是看到柳儿望着二楼窗台上的你无声地流泪时，这种观念我就变了。”

    “什么意思？”

    “不希望丽丽那么早就跟你成亲。”

    “难道……？”

    “我就是这么想的。”李文鼎中断了钱路的话继续说道:“看她和刘老二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我决定以丽丽的幸福为代价，把柳儿从苦海中拯救出来。”

    “你害死了杨柳知道吗？”

    “我不这么想！因为生命不论长短，而是要有意义。唯有活着的快乐才是有意义的，早死去晚死去又何妨？”

    “有没有想过我是什么感觉？”

    李文鼎瞥了钱路一眼，端起他的杯子一饮而尽，“起初我感到很抱歉，但当你进城找到牛丽和林宁时，突然觉得扯平了。”

    “扯平了是什么意思？”

    柳儿的两段婚姻对你这个头婚来说不公平，但你与牛丽和林宁的酒店恋情结束后，我想你已经经历了两段婚姻，扯平了啊。只不过一个在明面一个暗处，见不得人而已。话又说回来，你还和丽丽在一起相处。所以，不但觉得扯平了，甚至觉得你不配做我柳儿的男朋友……。”

    “这是什么逻辑？”

    “害怕事情闹得太大，所以就让柳儿把封晓春叫进来。没想到她是你三嫂子，就更不害怕了。”

    “为什么？”

    “顾及到三哥的心情，家庭，社会名声，必然既往不咎。”

    “你好狠毒……。”钱路指着酒杯。

    所有人都看着钱路看，尤其是杨姗怕钱路犯横、摔盘子摔碗把事情闹大了，下不了台难堪。

    特别害怕钱雄在门外听见，所以走上去推开包厢门往外看，看到没人才坐回座位，握着钱路的手，扬起一双温和的目光望着钱路，“妹夫，你坐下来吧。”

    那一刻，杨姗的面孔如神奇的面孔，不断的在钱路面前变幻着，一会是赵丽、一会是杨柳，搞得他眼花缭乱，心里难受，于是坐在杨姗旁边，气得脸红脖子粗。

    李文鼎认为此事应该有个了结了，因而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并以此壮胆说，“你跟柳儿住宾馆，在家的事我全清楚。尽管你这人很好，但我对你的家人并不熟悉，所以当你在丽丽家里养病时，我就到池溪了解情况，了解你家人情况。”

    “得知你哥哥姐姐还不错，完全可以镇住刘老二，才放心你们继续往来。”

    “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像你一样为人父母。”

    “我相信！但是天下父母为了自己的儿女却什么都愿意做。”

    “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不觉得疼吗？”

    “我说过：丽丽还小，并没有急着嫁给别人，拯救柳儿是当务之急。就这样，柳儿怀上了你的孩子，丽丽利用假期到H市与你团聚，我跟随在她身边，等待她走进南方城高兴花园1104室门口，看见一个女的从你屋里出来离开之后，我才出现在丽丽面前，走进你家客厅把你和杨柳，封晓春，牛丽，林宁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她那么信任你吗？”

    “一是因为我是她老师，二是因为我讲的是事实，三是因为你家里走出来的那个女人挺着大肚子……。”

    “不想听你废话，”钱路拦住李文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嘴脸问道，“现在只想知道她是否怀上我的孩子？”

    “男孩，今年8岁了！”

    “他们目前身处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