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天幻世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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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長安赋》

    事毕,劉逸悄身退歸角落,大事已議,剩余些許不過三省六部何人也,無趣無趣……躲立柱之後席地而坐,倚柱假寐。

    待甄眞摇醒劉逸,日已西。

    殿中衆人於三省六部商讨完毕,已是各有司職。

    帝悦,殿前设宴。

    待齊席,日已将落,薄薄余晖洒落殿前,萬物皆镶金,熠熠生輝,此境甚美。帝有感,叹曰,“最美不過長安……”

    有儒生聞之亦叹——“壮矣美矣!惠泽遠扬。翼佐我皇家兮,宁彼四方。”

    劉逸皱眉,耳熟乎?

    細細一想,已知出處……然竟於此處听聞,不由望向此儒生。难不成尚有同乡?

    衆人亦抚掌赞叹,皆求成文。

    劉逸亦是饶有興趣,欲覌後事。

    儒生舉杯而敬之,“一時所感,偶得之句。尚未有文思,当不得諸位大人谬赞,還望諸位大人恕罪。”言毕一饮而尽謝過諸人。

    劉逸見不似作假,想来确為偶得之句,非故人,亦不再关注。只默默饮食。

    不想玄心玄心於殿上長喟,“長安壮美,却是偏隅一方……若有佳文傳颂,引萬衆来朝,有朝一日令世人敬仰,方称得上惠泽遠扬……此朕之憾也……”

    “然也!若成佳文,世間游历之各道之学子及散修,必聞名而至,以求瞻仰……誠如先生之言,假以時日,怕驅赶亦不可使之离……則大漢之盛,指日可待也。甚憾甚憾,吾等儒生,竟未思及此,有負聖恩也。只此一時半刻,难成文也,臣等有罪!”韓攸之於帝告罪。

    玄心急忙令人扶起韓攸之,“不关卿,卿等數月来連夜操劳,於國於民功甚巨偉,何来罪责?皆朕一人之過,思虑不周,罪在己,亦不敢辞。”轉头望向身後太史令,見其不敢落筆,邃厉言,“莫忘先生所言,君舉必書!此史實也,後世之镜!不可有誤。”

    太史令方垂首,手中書道,“漢元年秋,帝冕典,殿前宴群臣,因失都文之责,罪己,甚憾。”

    劉逸本不欲出言,奈何玄月見其母神黯,心實不忍。語劉逸日所述經典,史書,又或那劳什子小説……其中,常有警世之言,醉人之佳句,若要成文,岂非覆手可得?劉逸拒之,然架不住幾人輪番轰炸,头疼欲裂,邃舉杯起身,步於席前。

    玄心覌劉逸至,眼中一亮,正身端坐。“先生至,可有敎我?”語氣尽是期盼。

    衆人見劉逸至席前,亦是不敢稍語,只目光灼灼。

    劉逸舉杯虚敬,亦不饮,左手負身後,右手著杯胸前,踱步於殿門,抬首望白雲苍狗,背對殿中諸人。

    片刻方有聲。玄心忙使人抄录。

    逢天外之劫难兮,起征戰於嘉陵。

    覌世道之維艰兮,聞百户之哀鳴。

    斥諸皇之淡漠兮,意烦心乎难宁。

    将登台之意氣兮,許萬家之願情。

    無長安之樂土兮,定雲夢為上京。

    携萬民之北涉兮,斩荆棘而前行。

    戴星月之斗轉兮,历夏秋未稍停。

    達宇内之禁地兮,繪城址於泽滨。

    始成都之三月兮,改旧貌而日新。

    斩怒龍之二分兮,溉恶土以泽民。

    建高城之嵯峨兮,使諸君以安居。

    俯皇都之宏丽兮,瞰流霞之太清。

    迎朝陽之和穆兮,曰青龍之腾雲。

    送暮日之歸山兮,道白虎之風行。

    踏南来之盛境兮,語朱雀之离明。

    步北往之華覌兮,言眞武之玄冥。

    立中天之未央兮,鋳大漢之明廷。

    扬四海之仁化兮,宣社稷之昇平。

    張國門之广开兮,消等阶於無形。

    邀萬族之来萃兮,盼志士之佳音。

    令富贵之不淫兮,於贫者之不欺。

    發宏願之東山兮,安此志之不渝。

    同天地之規量兮,齊天下之倫行。

    著經典之公正兮,执律法以严明。

    為天地之立心兮,為生民以立命。

    續往聖之高德兮,开萬世之太平。

    天兮地兮人兮,贵賎無凭!

    時兮利兮和兮,八方安宁!

    願斯城之永固兮,浩浩天清!

    此時劉逸方将杯中之酒尽饮,轉身舉杯示意。殿中諸人皆起身同饮。

    “先生,敢問此文之名?”韓攸之按捺不住,連聲發問,且自罚一杯。

    劉逸若神游天际之未歸,“赋曰長安。”

    抄录者忙於卷首题字——《長安赋》,再轉卷尾落筆,先生漢元年秋末之夜颂於未央。

    玄心令以赋及碑,念一路南来,嘱人立於朱雀門前以傳後世。復轉向韓攸之。

    韓攸之知帝意,踏前一步拱手致礼,“臣以為無須抄录,只待碑成,拓而傳之方為上。”

    玄心颌首舉杯,“甚善,便依卿之言。”轉向諸人,“今得佳文,諸位爱卿,尽興之。勝饮!”

    是夜,衆人互贺之,席間杯光筹措,人影绰绰,及夜央,興尽方歸。

    次日,宫之西,白虎玄武之間,所余之地,起阁楼,成枢機,曰議政阁,三省六部以為用。虽阁台尚需時日,然各部官員已各承其责,唯無同議之室,不約而同各至此處。一為察看工期,二為互議行止。各依其责,三三两两聚於未完工之院角議事。

    劉逸此時方知,諸人皆居朱雀玄武两侧坊中,於皇宫颇近。想是早有安排。微微摇头,特权無處不在,利弊之考量,劉逸看不清……賞一枝独秀之絶美,還是醉百花齊放之芬芳?復摇首,余不過代為引路,亦不善政事,至於後效,順其自然……邃轉身离去。

    旬余,議政阁启用,各部之事依次展开,各司其職。

    數月間,以議政阁之能,諸事皆好整以暇,處置得当,其效甚高,利天下!

    玄心心悦,盛世可期。

    殊不知,这日朝會,兵部尚書王猛進言,“郎中洛長天报,行伍之事有所碍,軍者,非妖族一家之軍,乃大漢之軍,故伍必重整,需融萬族之猛士。然吾族将士皆以為强於他族,於他族将士不屑一顾,更有甚者……”

    “甚者?如何?從實道来,莫要吞吞吐吐。”玄心蹙眉。

    “更有甚者,於他族士卒出言辱之,若非有将領見機报於吾等,恐已成互殴之局……”王猛缩首。

    “啪——”玄心碎玉杯於地,面色鉄青。

    “先生之道,先以民融,復以軍融,再以國融,此盛世之道。朕亦知之,千古积弊,非一日可除……然最不该是吾族發难……心驕則氣盛,氣盛則行莽,不過數月,尔等已忘却風陵之渡,陳軒之敗乎?彼時,吾等积弱,最終如何,皆忘乎所以?”玄心長喟。“若以此心再戰風陵,吾等死無葬身之地耳!”

    殿中諸人聞得風陵之戰,竟雙股略颤……瞧得韓攸之等人暗暗称奇,竟如此恐怖?

    王猛眼前,一幕幕惨象,再次浮現。“有先生於此,当不至如此……以先生之嘱,融軍亦属必然,不過可否從輕發落?毕竟陛下亦吾族之皇……”毫不避諱殿中人族衆儒生。

    “住口!”玄心怒极,“最不该,汝亦生此心!彼時,妖族势微,人族势大,人族即如此待於妖族。前世之事,後世之師,汝等欲重蹈覆辙乎?汝等以為朕無論何事皆唯護妖族乎?從今以後,朕再非妖族!朕乃天下人之皇,非妖族一族之皇!”

    言方毕,周身氣势急起,身後法相自發浮現,原法相有尾,竟愈短,直至不見,如今法相舆人族無异。

    殿中衆人竟被氣势压製不可动弹。完满心境竟還有其上?王猛心中驚涛駭浪……

    其他各人心思不一,皆以為玄心方至心境完满也。

    少歇,玄心法相漸隐,氣势收起,回味心境,語氣稍雯,“虎哥,汝以為先生為何相助妖族?如今國新立,妖族人口强於他族,即生恃强凌弱之心,長此以往,舆千萬年来人族何异?萬族如何敢来?此失道之舉!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况妖族并無人族千萬年之底蕴,若生此心,汝以為先生會再助汝等?敗亡指日可待也!”

    王猛等妖族心驚面赤。

    “傳令妖族諸人,收起心思!莫以為本皇刀鋒不利乎?”玄心身上威势竟較之以往更甚者。

    “臣不敢!”王猛戰戰兢兢退下。

    “大漢之内,即日起,弗分族别,皆称漢族!朕!即漢族第一人!来人,拟旨中書省,昭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