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天幻世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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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漢律之首,百年不废

    方有文官記下,不及言他,玄心再降旨。

    “軍中辱他人者,念初犯,锁靈杖一百,以效敬犹!……嗯……便由受辱者杖之!此後大漢境内,若復有持强凌弱者,斩!拟旨中書省,昭告天下,勿謂言之不预也!”

    韓攸之上前致礼,“陛下,是否太過?”

    玄心面色变换數息,一叹,“朕亦不喜杀戮,然乱世須用重典!若非如此,人心难安!還需操劳諸位,《漢律》需速立,刑部依典而行。此一斩,書漢律之首,百年不废!以束人心魔。”

    諸人致礼,“陛下聖明,臣遵旨。”

    玄心興致缺缺,揮揮手,“今日朕無心理事,便散朝吧。”

    群臣告退。

    玄心召身边侍者,“請先生入宫,言有要事相商。速去!”

    坊中水塘,李文斌,龚玥,欧冶昊陽三人於旁盘膝修炼,甄眞,袁野,玄月,王浩四人却舆劉逸正往塘中掷石,曰打水漂,玩得不亦説乎。初時,衆人還守得心境清明,不欲孩童之嬉戯,然先是甄眞架不住劉逸热情高涨,復以亲近之心試之,終入。未幾,幾人瞧出興致,袁野,玄月,王浩陆續放荡形骸。

    侍者於劉逸居處未見,召人手分尋。終於此處見得劉逸諸人。急将玄心之言語之。甄眞見不及更衣,以术法為劉逸潔裳。諸人亦各自以术法净衣。劉逸整襟扶冠,携諸人随侍者入宫。

    途中遇得韓攸之散朝而歸,出言探之,韓攸之亦實言相告。劉逸知曉事端,方静下心来思索對策。途中神色玩味,漢族?許久未曾听聞之……面带缅怀之色。不經意望見身旁甄眞,或眞可長留此界耳?復又摆首打消杂念……

    宫中侍者引衆人後花园凉亭,玄心早已等候多時。

    “聞心姨修為復有所精進,可以可贺。”劉逸落座,以茶代酒敬之。

    玄心凝目望之,“先生説笑,想必已知来意,何故取笑妾身。”

    劉逸方正色,“此事説大不大,説小不小,不知陛下之意……”

    “今日妾身心有所感,方知先生之願何等宏偉,萬族之融势在必行,然千古积弊,阻碍颇多,一時之間無從下手。以先生之嘱,民之融尚安,而伍中軍士,皆桀骜不驯者,軍之融,难以推進,先生可有良策?”

    劉逸沉思,“軍伍之士,性直氣爆,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者,時而有之。復因尊卑之念,千古傳之,一時之間,确难扭轉……”長期被压迫者,承受歧視之時,何尝又没有歧視更弱者?若形势变换,被压迫者成為压迫者,其手段更有甚之,以發泄長期被压迫時之愤恨……如何解决?劉逸不断摇头,人性……若無平等之心,此弊决計無消除之术……

    如何使其生衆生平等之心?劉逸头痛。此事非一蹴而就,須循序漸進……然以目前形势而言,軍之融,欲速也……若强力而迫之,必生怨,軍不稳,則國亦不稳,两难矣。

    退而求其次?既怨恨一時难消,則不消也。既不可使之不願為,何不使之不敢為?如何使之不敢為?劉逸忽忆起当日踏足渭水之北,妖族千余精锐齊齊後退之舉。……吾一人即可使之惧,使之不敢為,何也?因那永生难忘之場景?應非景,在於人尔,皆視吾恶魔,不可勝也。軍中自古崇拜强者,若使之以為不可勝,則不敢為也。人也,天性趋利而避害者,欺弱而惧强者,何也?若其為未得其获反有所失,人之必不為也。簡而言之,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的時候,人大概率是不會做什么的……同理,若是欺凌辱駡别人的成本太高的時候,自然不敢為耳。

    如何施行?劉逸長虑。其一,必使有律,違律者罚,使其有所失。此律玄心已立也。其二,使受辱者可拒,断辱人者之所倚,使其無所得。

    其所倚,無非背景人脉财富者,辱人者即以此欺之他人,量律需尽除之,方得公正。使受辱者不為其倚所欺之,受辱敢拒之,方使欺凌者無所得。

    既無所得,且有所失,則再無欺凌之事也。

    劉逸将心中所思和盘托出,謂舆玄心。

    玄心亦細思之。

    良久,玄心言,“确實可行。然有一事难解。”

    “何事?”劉逸蹙眉,細思自身逻辑,并無缺漏。

    “若依此行事,軍中尚好,然於民衆處有不妥。”玄心面色有忧。“受辱不抗,不過受辱尔。受辱若反,或殒命之?”

    劉逸聞言,幽幽一叹,不由思及谭嗣同,其言曰:各國变法,無不從流血而成,今中國未聞有流血而牺牲者,此國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請自嗣同始。“心姨,欠债還钱,杀人偿命,自古天經地仪。為何欺人者不惧?背景人脉财富倚之,竟不可使之偿命。今依律尽除,杀人者明典以摄之。初時或有敢犯者,斩得三五昭以天下,尚有何人敢以身犯险,徒招杀身之祸?虽有三五無辜於眼前,然功於太平之後世。為将者,不計一城一池之得失而求勝,君亦然。為君者,当眼覌萬世之盛,不以眼前锱铢而傷神。”

    玄心復深思。

    劉逸復言,“是否怨逸之冷酷無情?吾乡有言,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何事不可為?何事必為?罪於己而利天下者,君之责也……昔武帝驅匈奴之於西,後世有言穷兵黩武,民不聊生已傷國也。然此戰,國尊之基,若無此戰,國之不國,民族融合更無從説起。晚年更是颁罪己之诏於天下,此便是罪於己而利天下,故有泰山封禅之功。”

    片刻,玄心方言,“先生所言极是,妾身着相也。軍中此事,妾身實無良策,可否交予先生定奪?朕拜先生上将軍之位,望先生替妾身分忧。”

    “固所願尔,不敢請也。”劉逸舉茶敬之。

    ……

    待离宫,劉逸細思對策。一令他族軍士敢抗之。二則需所抗無有失。其理甚簡,遣二者同數相抗,勝者為王……只如何勝之?若施謀略,恐人心不服,狭路相逢勇者勝,必以列陣對之勝,方可。

    此數月聞有萬族遣人来投,想亦有编入軍中,或有體魄更强之族可抗?然他族較人族之戒心,於妖族更勝,如何整编?

    ……

    至歸宅,劉逸亦無所得,也罢,多思無益,明日軍营一覌在做定奪。

    次日,天未亮,劉逸携諸人直奔城外軍营。

    至营門,雞方鳴。

    守营士卒早得傳令,見劉逸至,皆致礼讓行,所退甚遠。劉逸心中苦笑,这心理阴影面积得多大?若是汝等見得白起将軍,坑杀赵俘四十萬,或是見得火烧赤壁之惨状,怕不是夜不敢寐?亦不多言,率衆進营。

    入营之後,并未登台擂鼓,只尋一角落静立,亦不做聲,静静覌望营中将士行止。

    雞已鳴,营中起嘈杂之聲,想是士卒起身。只不知如何操练。

    劉逸待之。

    誰曾想,这一等,幾近一个時辰,方見士卒列队,懒懒散散,衣冠不整。方集即散,各自或以刀枪劍戟,亦或空拳,三五成群於校場中打鬥;或以石锁石磨等物,於場边强體健身……劉逸抚额,难以入眼。就这?就这?

    扭头覌欧冶昊陽神色,并無异。

    劉逸知,此界想必便是如此……不過若是如此,以混族之编队,勝妖族整队,亦非不可為也。

    劉逸面上終有笑容,大步向前,登上点将台,命王浩擂鼓点将。

    王浩得令,“咚——咚——咚——”擂起大鼓,鼓聲沉闷,敲醒整座大营。将士皆聚往将台瞧何人擂鼓。

    待列队於台下,定睛一看。

    嘶嘶聲不絶於耳,皆退一大步。唯有千余各種形貌之外族新卒被落於陣前,四顾而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