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妖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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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老去的江湖(三)

    孙远章替坐在院中板凳上,替夫人谢静符拔着鸡毛,边拔边道:“我想去白鹿洞一趟”

    旁边女子撩了撩头发道:“几时回来”

    孙远章不作声。

    谢静符小声道:“翻过来”,伸手将盆中土鸡拽起来,又放入水中道:“想去就去呗,问我做什么?”

    端了旁边的盆子转身进入厨房。

    孙远章将去过毛的鸡拎到厨房,坐在灶前生火,听得灶膛里木头烧的毕毕剥剥地响,兀自愣神。

    耳边传来妻子声音。

    “父亲由我照顾,又有仙阳城剑仙招呼,家里也没什么着急的事情,你若是想去就去,我只担心你这一路上行得不顺利”

    谢静符将锅盖掀开,自言自语道:“朝中不少人盯着你,有好人也有坏人,我怕……”

    抿了抿嘴唇,没说出话。

    孙远章眯眼望着灶中火光,半晌小声道:“要不让子凫送我一趟?”

    身边妻子闻言一愣,手中动作停滞,缓缓将拿起的碗筷放在灶台上,搓手半晌,犹豫道:“可江南士子对仙阳城并没有多少好感,怕是不太好办”

    孙远章短叹一声道:“我也这么想”

    将手中木柴丢入灶中,长出一口气道:“我去陪陪爹和客人,你需要我时喊一声”

    转身出了厨房。

    谢静符看着丈夫走出去,低头搓手,一时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

    孙远章进入屋中,寻了一张小板凳坐下,听着屋内爷孙两个说话,两只手握在一起,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孙厚才兴许是感觉有些怠慢旁边自己不认识的两个小伙儿,开口询问陆重阿道:“不知先师是蜀山哪一位真人?”

    陆重阿心中想着尽快赶到仙阳城去,此时闻言,回道:“哦,是蜀山玄宗青衣真人白秋溟”

    “竟是白秋溟?”,孙厚才闻声,不由得惊讶叫了一声。

    陆重阿点头道:“正是”

    孙厚才表情不定,看着陆重阿的眼神中多了两分狐疑,一闪而逝,悠悠道:“昔年,青衣真人骑鹤下江南,前秦百姓官员沿途问候接待,万人空巷,直至真人上了洛阳城,老夫尚在朝中担任宗伯,只不过天人神采,并非吾等所能瞻仰,也只是远远见了一面而已,反倒是听说他和孙莲英于秋水亭论道,足足三天三夜,却不见打起来,不知发生了些什么”

    陆重阿笑道:“师傅他老人家常年不在山上,也只是每年临近年关之时回来一趟,晚辈上山三年有余,也就见过两面,对他老人家知之甚少”

    “神龙见首不见尾啊”,孙才厚悠长道,忽而又道:“不过这两日我却听说真人去了太湖白鹿洞,许是寻妙手陶文狄去了”

    陆重阿闻言道:“这我还不知”

    一旁孙远章闻言,终于说出了憋在心里的话:“如今白鹿洞文渊极盛,江南儒门子弟争相趋附,若是江南还有什么值得真人找寻的,那大概就是在白鹿洞了”

    话锋一转道:“不知子凫身上可以着急的事情,若是悠闲的话,我想让子凫陪我去一趟白鹿洞”

    孙厚才闻言不吭声,身边看上去有些坐立不安的孙远章显得很局促,偷偷观察父亲神情,半晌见父亲没有动怒,方才安下心来。

    孙厚才吸了一杆烟,喃喃道:“你是该走一趟,省地让江南那些只会吃白米饭的猪忘了读书人该做的事情”

    孙远章汗颜,一时不知说什么话,赔笑道:“父亲这话说得……实在是……”

    “小看他们啦?”,孙厚才朝儿子瞥了一眼,低声道:“你把你写的那篇《平台城论九州天下赋》拿给那些所谓的士子们看看,他们能不能读懂十中之三?”

    没好气道:“哼,怕是连两分都参悟不透”

    孟子凫道:“无事,只要叔伯拆迁,龙宫都去得”

    孙远章闻言,会心一笑,随即询问道:“只是白鹿洞那些士子,对仙阳城实在没什么好感,我怕……”

    孟子凫不屑道:“能有多大事,大不了就是一剑,他们能用笔杆子戳死我不成?”

    引得四人一阵窃笑。

    孟子凫偏头问陆重阿:“公孙若兰姑娘在仙阳城安全得很,重阿兄要是不急,咱们一块儿去”

    陆重阿沉思半晌,此番出门收获颇丰,趁着这段时间,一览天下胜景英雄,倒也不错,回道:“那也好,九州天下英雄众多,沾了子凫兄的光,正好去瞧瞧”

    孙厚才道:“陶文狄算什么英雄,也就是几首妙棋下的还可以,一世英名毁在了所托非人上”

    半晌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倒也还算个英雄”

    转头对儿子孙远章道:“一会儿我拟一封书信,你去的时候带上,交给陶文狄”

    孙远章道:“知道了”,正想着皆是该怎么见,怎么说,耳边传来父亲声音。

    “九州天下人人算计,人人布局,四大侯爵南有大夏,大秦怀安王,赵明公赵家,北有靖国,大秦功禄王,王世勋王家,东有北黎,大秦平疆王,白崇礼白家,西有南蜀,大秦北凉王,施文瀚施家,各家子弟竟无一人成才,也就施文瀚出了个孙女施静薇,可惜是以武入道,其他几家……”

    摇摇头道:“老朽看来,真正的大才,还要看那盘踞北寒之地鹤鸣山的姜徐,倒有虎龙之气”

    陆重阿道:“可那姜国公姜茂才似乎并无争霸天下之意啊,晚辈幼龄之时,父亲曾在国公手下任兵马都督,后来也是看国公胸无大志,因此辞官回乡种田,想来先生是看走眼了”

    孙厚才闻言,眼中精光一闪,询问道:“你父亲可是北樵陆展元?”

    陆重阿闻言,略感惊讶道:“先生怎么知道?”

    孙厚才吸了一杆烟,沉思半晌道:“老朋友了”,悠悠道:“昔年,孙莲英仗着南北监寺,欺上瞒下,老夫主持钦天监太庙礼仪,被那毛头小子陆展元率兵马踩踏过,因此认识”

    “啊?还有这事?”,陆重阿一愣,搔搔头皮道:“我父亲……他是能做出来这种事的人?”

    孙厚才笑道:“可惜啊,大秦气数该尽,倒也不怨你父亲,堂堂一国之君,不问苍生问鬼神,该踩,该踏”

    又道:“你父亲身子健好?”

    陆重阿道:“好得很,只是我也三年没有回家了,本想着忙完宗门之事回家一趟,没想到却阴差阳错走到了江南”

    孙厚才摆摆手道:“诶,这话说得,年轻人嘛,父母体健就该多出来走走,等涨了志气再回家陪伴那才对”

    转头对孙远章道:“此番你去白鹿洞,我带着静符去燕山,找展元叙叙旧,你一时也别回来了”

    “知道了”,孙远章闻声道:“我去看看饭食好了没有,这么一大会儿,应该差不多了”

    起身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