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重阿嘴唇微动，想说什么没有说出来，孟子凫笑道：“身在局中，方能解局，吃吧吃吧，挺好吃的”

    几人犹豫着将点心放入口中，果然清甜可口，只不过果然也有问题，这么一个地方，如果没问题就太有点出乎意料了。

    蓝心儿招呼几个同伴进门，将此处睡着的四个人装入一个个一人多高的竹篓里面，拖出门去，放在板车上，小声道：“扔到仙女崖湘神河下面的石头滩上就不要管了，小心别被人看见”

    几个姑娘点点头，将蒲团卡在竹篓里面，上面放上泔水桶，两个板车一前一后出了湘城。

    沿着河流一直往南，走到一块光秃秃的岩壁下面，将那四人拉扯出来，扔在石头滩上，装上竹篓顺着来时的路返回城中。

    傍晚寒风凄凉。

    山野间升起一层薄雾，炊烟给小小的湘城穿上一层裙裾，夕阳照耀下显出橘黄色，临近水面的地方，大片的金黄照亮山谷，与对岸树林间的阴影，呈现出迥然不同的模样。

    大片青山做成的背景之下，枯黑的树枝嵌入青穹，越过长着两棵榆树的矮墙后面，远处只剩无数黑黢黢的梭木，连成大片大片的乌黑。

    仿佛与世界最初相识的样子。

    孟子凫扶着脑袋从地上站起来，还好，只是头痛得有些厉害。

    楚灵儿嘤咛一声，也站了起来，急急摇醒一旁陆重阿。

    孟子凫扶起方才清醒的孙远章，四人遥望着远处山城，目光如炬。

    互相对望一眼，又重新朝着山城行去。

    漆黑的夜晚，给这方神秘的小城镀上一层诡异的魅影。耳边传来少女的惨叫声音，与淡然恬静完全不是一副模样。

    黑暗中掀起一道雷电，电光之中，尚未褪去少女衣衫的恶魔，带着猩红的面具，像是吃了一惊，愣神的工夫，冰凉的刀刃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猛然传来刺穿头皮的阵痛，令他眼前一黑。

    蓝心儿惊慌失措地裹好衣服，在不解中被楚灵儿用被子包裹住，本来响在夜空的嘈杂，和那山城的灯火，一同熄灭在古老沧桑的古城之中。

    陆重阿找来绳索，将那戴着面具的人五花大绑，捆了个严严实实。

    楚灵儿好声安慰着恐慌中的少女。

    蓝心儿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匆匆挣脱出楚灵儿的怀抱，下床关住门窗。

    小声而又急切询道：“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孟子凫道：“这你别管，你只管告诉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

    指着地上那人道：“他又是谁？”

    陆重阿去揭恶魔面具，只听耳边少女传来惊恐的小声哭泣：“不要！”

    说得晚了。

    一阵极其刺耳的味道顺着鼻腔冲入脑海，陆重阿险些吐出来。

    少女急急点亮灯盏，小心遮盖着光芒，凑近地上那人，只见眼前之人面目全毁，甚至已经透出带血的鼻骨，已然死绝。

    吧嗒一声，灯盏掉到地面熄灭。

    丝毫看不出来到底是谁。

    孟子凫短短呼出一口气，眉头紧皱，低声安慰姑娘道：“心儿姑娘你别怕，你只要告诉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就好”

    那姑娘哭得不敢太大声，抹着眼泪推搡几人，像要将他们推出房间。

    口中小声而又急切道：“趁他们还没发现，你们快走，再也别回来了”

    孟子凫一把抓住那姑娘手腕，冷声道：“今日你若是不说，我们便将这里男女老少杀个干净”，手中长剑刺到地上那尸首上，拔出来时，尚带鲜血。

    蓝心儿闻言，猛地缩回手，喃喃道：“是真的，长老说的都是真的”

    一时间眼神呆滞，像是中了某种毒药一般。

    眼仁翻白，昏死过去。

    孟子凫一愣，嘀咕道：“我……我就是想吓吓她来着”

    孙远章道：“此地不能待太久，我们先带她出去，等问清楚了再回来”

    读书人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转身将房门打开，示意几人快走。

    山崖底下人影攒动。

    楚灵儿照顾着昏过去的女子，孙远章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此地山幽水静，极少有外人来，白日看见那番场景，说明此地已经对这种祭祀活动流传已久，有歹人借着祭祀神明的借口，行着不轨之事，依着那姑娘反应来看，第一时间竟然不是感谢我们，说明这种风俗在此地已经是常态”

    孟子凫笑道：“那又怎样，一剑杀之，有多少杀多少”

    孙远章摇头道：“恐怕没那么简单”

    叹道：“既然知道不好，却无人出来阻拦，怕是人人都有参与，只是苦了此地的女孩子们”

    孟子凫眉头微皱，半晌低声道：“你是说，此地百姓借着祭祀神明的借口，行那肆意奸淫的苟且之事？”

    孙远章道：“而且是人人都有参与，你孟大剑仙剑术再高，总不能一剑将这里的人全都杀了吧？”

    孟子凫挠头半晌，嘀咕道：“那也不是不行”

    孙远章冷声道：“若天下人人都能一剑杀之，修道之人又说什么为了苍生？你孟大剑仙了不起，去杀吧，趁此夜色，最好添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省地让别人知道了”，走到一旁不愿再多说。

    孟子凫自知说错了话，小声嘀咕：“那也没别的办法啊？”

    楚灵儿道：“孟大哥，你让孙叔伯多想一会儿，说不定就有办法了”

    孙远章往地上一躺，低声道：“睡觉，醒来再说”

    清晨，睡得昏昏沉沉的中年儒士恍惚间睁开眼，便看见一双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睛，本来想睡回笼觉的儒生，吓得从地上一骨碌翻起来，抹了抹嘴角边口水道：“你做什么？”

    孟子凫好言好气道：“侄儿知错了，叔伯若有办法就赶紧说，好让我准备准备”

    孙远章翻个白眼，却听耳边传来少女清朗明亮的声音：“叔伯，孟大哥可是蹲了你一夜呢”

    孙远章短叹一声道：“也罢，早解决早清净”

    起身到溪边洗洗脸，边走边道：“此间百姓最信鬼神，你去扮作那六个透露的大妖，于这城中显圣，叫他们不要再做这种勾当了，那便好了”

    孟子凫闻言，犯起了难。

    “六个头颅的妖怪，咱们现在满打满算也只有五个人，还有一个不知道肯不肯，怎么扮那六个头颅的妖怪？”

    孟子凫道：“那既然扮不了六个头颅的妖怪，就只能扮一个头颅的神明，去将百姓心中那妖魔宰了，那也成”

    孟子凫眼睛一亮，道：“这个我熟”

    孙远章捡起襟袍擦擦脸道：“要想斩了那妖魔，还得知道那妖魔究竟是谁，今日城中必然大乱，咱先得去看个清楚才行”

    “不要去！”，崖边姑娘有气无力吐出一句话，脸色苍白。

    楚灵儿欣喜大叫：“她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