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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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边出了事!怪不得秦震去了这半晌,单是一个右长史办差回来交代,又怎么会用这么长时间呢。纪晓棠暗暗心惊,能够让秦震露出如此表情,北边必定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
“难道是……北蛮突破了威武候的防线?”纪晓棠心中微跳,一面看着秦震问道。
秦震的面色越发的阴沉。
“差不多。”
那就是还没有,不过,这也是非常可怕的答案,即便是对于经历过清远的劫难,如今几乎可以坦然面对任何人和任何事的纪晓棠。
“王爷,到底有多严重?”纪晓棠问,声音也低沉了下来。
秦震告诉纪晓棠,刚刚得到北边前线千里加急送回来的战报,北面蛮族几个部落合兵一处,突袭镇山关,守边的官军在威武候的带领下浴血奋战,终于保住了镇山关没有失守。
然而镇山关虽然被保住了,大秦的军队却损失惨重,眼看着根本就经受不住蛮人的第二次冲击。
好在,蛮人在这次大战中也损兵折将,想要重整旗鼓,也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才为大秦的边军争取了一些时间。
然而,紧靠现在镇山关的官兵,也抵挡不住蛮人了。
所以,威武侯向朝廷请求增援,增兵、增将、增粮。
没错,北方前线不仅缺少兵将,还缺少粮草。
能够将镇山关守到现在,这天下,除了威武侯,就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了。不仅是他领兵作战的才能,还多亏了他的威名和威信,才能将镇山关保到现在,没有让蛮人的铁骑冲破关口,长驱直下,直指京师。
而这次的战报中,还有更让人惊心的事。
在这次战役中,大秦军队死伤惨重……,威武候重伤,威武候长子,也就是祁佑年的庶兄则在这次大战中以身殉国。
至此,纪晓棠算是明白了秦震为什么会这么沉重的全部原因。
“威武候的伤势怎样?”即便是心中微跳,纪晓棠还是镇定地问道。
“伤的非常重,如果继续留在北边,将会性命不保。就算是回到京师来,延请名医仔细调养,也只有五成的机会能够活下来。”
显然,威武候已经不能继续留在北边镇守镇山关了。
“那么,威武侯府的人……她们知道这件事了吗?”纪晓棠垂下眼帘,随即又抬起眼来,向秦震问道。
方才秦氏离开的时候,还是满怀欣慰的。那个时候,秦氏一定还不知道,前线出了这样的事。
“我是第一批得到消息的人。”秦震缓缓地说道。
宫中是刚刚得到的战报,还没有来得及传讯给朝中的重臣们。而秦震这边,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就得到了战报上的全部内容。
纪晓棠点了点头,威武侯府的妇孺们,应该还没有得到消息,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而祁佑年……
祁佑年与秦霖走的那样近,秦震本事这个时候知道战报的内容,秦霖应该也不差。
“阿佑……”纪晓棠轻轻叹息,祁佑年现在应该非常伤痛吧,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是:“阿佑恐怕要去北边了。”
“是的。”秦震点头。
不论是从公还是私的角度考虑,要守住北边,都非祁佑年莫属。
父亲重伤,兄弟丧命,于私来说,祁佑年要为家人报仇。而北边的情况严峻,如今这天下之间,能够继威武候守住北边的,非祁佑年莫属。
祁佑年挂帅出征,已经成了必然的事情。
夫妻两人正在说话,汪如海就匆匆赶来禀报,说是宫里来人了。
宫中来的,是韩太后身边心腹的张总管。
张总管曾经几次往馨华堂传旨,与纪晓棠是熟悉的。在纪晓棠的印象中,这位张总管大腹便便,平时也总是一副从容的,甚至有些慢吞吞的样子,像是从来不知道着急似的。
只不过,今天的张总管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不仅走路急匆匆,额角还见了汗。
他向秦震传达韩太后和隆庆帝的口谕,说是北边送来战报,边关形势危急,韩太后和隆庆帝急召秦震入宫。
秦震不敢耽搁,纪晓棠亲自带着服侍的丫头们,给秦震换朝服。
“王爷,如今情况紧急,陛下急得又犯了咳嗽,太后和陛下不会在意这些小节,王爷不必换衣服了。”即便是这样,张总管还是在一边催促道。
“礼不可废,况且,这也不耽误工夫。”秦震却说道,一面就问张总管,除了他,韩太后和隆庆帝还召了谁进宫。
张总管也不隐瞒,这种事情,隐瞒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除了秦震,被急召入宫议事的,还有肃王秦霖,威武候世子祁佑年,两位阁老,以及兵部和户部的两位尚书等。
朝中的重臣,几乎都被召入宫中了。
秦震点头,这个时候也已经换好了衣服,就跟纪晓棠道别,带着人跟随张管事径自往宫里去了。
等秦震走了,纪晓棠怔怔地站了一会,才在贵妃榻上坐了下来。
程嬷嬷立刻就端了一盅安神茶过来给纪晓棠。
“王妃,喝了这茶水,缓一缓神吧。”程嬷嬷轻声说道。
程嬷嬷是看出来,方才的消息,对纪晓棠的震动非常大。
那样的消息,谁能不震动呢,屋子里都是纪晓棠的心腹,听了这个消息也都变了颜色,心里头砰砰乱跳。虽然她们身在闺中,似乎离北边的前线十分遥远,但是她们也有常识。
镇山关一破,京城就将直接暴露在蛮人的铁蹄之下。
威武候是大秦的长城,威武候伤重倒下了,大秦的长城就坍塌了。
关于蛮人是如何残忍好杀,她们听到的传闻可并不少。
“世子爷一定能够守住镇山关,将蛮人打回去。”锦儿突然说道,她一开始说这句话,似乎是为了给自己安心、打气,说到最后,却是腰板挺直,已经完全相信了她的话必定会成真了。
“没错,阿佑会守住镇山关的。”纪晓棠轻轻点头。
祁佑年会守住镇山关,虽然,他必定要经历几场血战。
纪晓棠抿了一口程嬷嬷递上来的安神茶,一边坐在半晌不再说话。
在别人看来,纪晓棠很像是在出神,其实纪晓棠的脑子是在飞快地转动着。
她在仔细回想前世的事情。
前世这个时候,她正在逃亡中,每天最为关注的是下一餐在哪里,晚上是不是有可以有片瓦遮身,以及明天,她是否还活着。
对于别的事情,她都没有关注,只是听到了什么,偶然会被潜意识记下来,留在心里。
那个时候,她应该没少听到关于北边的战况。
大秦的北边局势这两年都非常紧张,与北面的冲突不断升级,也经历过几次大战,后来在纪晓棠的弥留之际,还曾听到旁边有人说,镇山关被蛮人攻破了,她也不知道真假。
至于那个时候,北边的守将都是谁,她更是全不知情。
祁佑年一定会去北边,纪晓棠在仔细地搜寻自己的记忆,她想尽力帮祁佑年。同时也是帮助大秦军队守住北边的防线。
这么想着,纪晓棠难免就想到如今皇宫中,韩太后、隆庆帝以及一应朝廷重臣们是怎样商议的。如果,她也能够进宫去,跟着大家伙一起商量就好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即便心里再着急,也得等着秦震回来她才能知道事情的进展。
秦震这一进宫,直到掌灯时分,还没有回来。
纪晓棠想,事情这样棘手,看来宫中的那些大人物也很难拿出一个万全之策来。
“母妃……”秦荧坐在榻下的椅子上,见纪晓棠低头沉思,她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压抑,就试探着唤了一声。
纪晓棠立刻就回了神。
“荧儿,是不是饿了?”纪晓棠问秦荧,已经到了平常用晚膳的时候了,这些日子,秦荧一直都跟她和秦震在一起用膳。
小孩子经不住饿。
纪晓棠就吩咐下去,要立刻开饭。
“你父王只怕赶不及回来用晚膳,我猜,宫中留他们到现在,总该有个准备。咱们就不等你父王了,先用了膳,早些歇息吧。”纪晓棠虽然心绪有些烦乱,但是表面上却和往常一样镇定平和。
“母妃,外祖父他……”秦荧又试探着问纪晓棠。
“威武候他……”纪晓棠的语气略顿,显然,秦荧必定是从哪里知道了些消息。关于威武侯府的事情,纪晓棠认为,已经没有必要完全瞒着秦荧,但是也没必要告诉他全部的实情。“北蛮重兵突袭,侯爷他受了伤,不过却守住了镇山关。”
秦荧重重地点头,自小她周围的人就告诉她,她的外祖父是位大英雄。纪晓棠的说法,淡化了威武候的伤情,却突出了他的英雄,很大程度上安抚了秦荧。
“还有大舅舅……”
纪晓棠往左右看了一眼,左右的人都低下头来。
现在却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因此纪晓棠只在心中暗暗记下,当场并没有发作。对于秦荧的问话,她也点了点头。
“你大舅舅很英勇,他是寡不敌众……,镇山关能守住,你大舅舅功不可没。”
秦荧又重重地点头,虽然眼睛里已经是泪光盈盈。
纪晓棠心中一软,就招手将秦荧叫到自己的身边,将小姑娘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也许是纪晓棠温暖的怀抱,让秦荧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
“母妃,我知道,小时候,我……我娘就曾经跟我说过,还有外祖父、外祖母,舅舅……”
听着秦荧低声的讲述,纪晓棠暗暗心惊,也渐渐地明白了,威武侯府中对子女是怎样的一种教育,这种教育甚至延伸到了秦荧的身上,让她小小的年纪,就可以比较从容地面对生死。
是从容面对战场上的生死。
祁佑年应该是在同一类,却更加严酷的教育下长大了。
金戈铁马,马革裹尸还。
郑梓和宋新月带着众丫头一起,一会的工夫,就将晚膳摆了上来。两人显然也知道了战报的事情,在纪晓棠面前更加敛声屏气,不敢说话。
郑梓因为以前就与纪晓棠相识的缘故,表现的就比宋新月跟纪晓棠更加熟稔。
“郡主别哭了,威武侯爷一定会平安,等世子爷去北边,将蛮人打回老家去,给咱们的人报仇。”郑梓微笑着,走到纪晓棠和秦荧跟前,放柔了语气哄秦荧。“郡主这样哭,王妃可更加要担心了。”
秦荧就听见了郑梓的话,听说她这样会让纪晓棠担心,立刻就揉了揉眼睛,强行止住了哭声。
这会工夫,秦荧叙说往事,已经开始啜泣起来了。
纪晓棠反而按住了秦荧,没让她起来。
“要哭就痛快地哭一场,你还小呢,该哭的时候就哭,憋在心里,反而做了病,倒不好了。”纪晓棠告诉秦荧。
秦荧就抽抽噎噎的,终究没有继续哭下去。
郑梓在一边答不上话来,就有些讪讪地。
纪晓棠看也没看郑梓一样,就让小丫头拿打湿的帕子来,给秦荧擦了手脸,这才带着秦荧做到桌边。
晚膳一如既往地很丰盛,不过纪晓棠却只让人给秦荧盛了一碗粳米粥。
“你刚哭过,不宜多食,就吃碗粥,也好克化。若是夜里起来饿了,我让人给你准备好宵夜。”纪晓棠对秦荧说道。
秦荧的性子很乖巧,对纪晓棠的话更是从不违逆,闻言果真就听话地喝了粥。
纪晓棠心中有事,也只少少地用了一些,就让人将晚膳撤了下去,随即又吩咐厨房,给秦震准备出膳食来,要秦震一回到王府,随时能吃上可口的饭菜。
郑梓和宋新月一直都在一边站着服侍,并没有离开。
纪晓棠将一应的事情都吩咐了下去,才将目光转向两人。
“北边前线是出了些事,不过有王爷他们,我们大可不必惶惶。你们安抚住了服侍的人,不准人胡言乱语,都安安生生地,不许生事。咱们王府里若人心不安,百姓们知道,还不得当天就要塌了,你们该知晓其中的厉害!”
郑梓和宋新月赶忙都行礼答应着。
“我这里不用你们服侍了,都早些回去歇着吧。”纪晓棠见两人领命,就让她们退了下去。
秦荧一直留在纪晓棠的屋子里,知道打起了瞌睡,也不肯离开,最后,纪晓棠只能让奶娘将她安置在一边的矮榻上睡了。
秦荧是在担心,她小小年纪,还比别人更加担心,因为守卫北边的是她外祖家。
原来的祁氏王妃应该跟娘家的关系很好,非常注重娘家人,而威武侯府也对秦荧关爱有加,所以秦荧才会这样。
“别看郡主小小的年纪,竟然也是个有心的。”程嬷嬷在纪晓棠身边,见纪晓棠的目光落在秦荧身上,就轻声地说道。
纪晓棠点头。
“还有一件事要禀报给娘娘。”程嬷嬷又继续说道。
“什么事?”纪晓棠问。
“将消息透露给郡主的,并不是煕春堂服侍的人,也不是郡主身边服侍的人。”
纪晓棠目光微转:“那是谁?”
“回禀娘娘,是郑侧妃。”
“是她?”
“是郑侧妃没错。”程嬷嬷非常肯定。
纪晓棠自然是相信程嬷嬷,而且郑梓也确实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不过是要讨好郡主,”程嬷嬷低声告诉纪晓棠,“郑侧妃自进门后,就时常往郡主身边去,还送了不少东西,就是为了讨郡主的欢喜。”
现在秦荧搬到煕春堂来了,郑梓要讨好她,就没从前那么方便。郑梓总要忌讳着纪晓棠。
纪晓棠轻轻点头,若非是秦震、祁佑年在秦荧耳边说了她那么多的好话,以秦荧小小的年纪,极有可能就被郑梓给窝盘住了。如果是那样,自己要教养秦荧,就没有如今这般顺手。
“宋新月目前倒还省事,郑梓就……”提到郑梓,纪晓棠微微皱眉。
她进府之后,郑梓几乎就动作不断。若不是她,而是换了另一个人,如今王府是怎样的情形,还真的难说。
然而,这些不过是细枝末节,宫里头正在商量的事,才是真正需要纪晓棠关注的大事。
将近三更天,秦震才从宫中迟迟归来。
纪晓棠赶忙起身,将秦震迎进屋中。
“怎么一直没歇着?”秦震看纪晓棠依旧是他离开时的装束,甚至连头上的钗环都未曾取下来,就吃惊地问了一声。
“这么大的事,我怎么歇的下。”虽然是这样说,纪晓棠却并没有立刻询问商量的结果,而是问秦震是否用过晚膳。
“只在宫中随意用了些点心。”秦震如实地告诉纪晓棠。
不仅是他,就是韩太后和隆庆帝也没有心思用晚膳,几乎都是空着肚子,一直熬到现在。
“想要吃些什么,厨房里都有准备。”纪晓棠立刻就道,“就算天要塌下来,也不能先自己熬坏了身子。”
“晓棠说的不错。”见到了纪晓棠,秦震的心情本来就是一震,又听她这般开解,心情更加开朗了些。
等秦震用了膳,脱换了外面的大衣裳,纪晓棠这才向他询问。
“可商量出了什么结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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