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枪火
马匹快速冲击,利刃划过,折射的火光被鲜血覆盖。
人们惊叫着,奔跑着,男人们开始了反抗,一阵阵枪响又将他们的抵抗瞬间瓦解。沿着街道,马蹄践踏血肉。火焰升腾,一栋栋房屋被点燃,浓烟将女人和孩子熏出,而在门口等待她们的,是无情落下的屠刀。
夜晚是最好的猎场,他们来此只为杀戮。
又是一声枪响在耳腔轰鸣,彭雨清提溜着脑袋,看了眼附近的尸体,勾了下手,把旁边那人叫来问道:“武上儿,是说留几个来着?”
名为彭大路的男人不紧不慢的上弹,打量着四处逃窜的人群,回答说:“叔,不是几个,是一半。”
“一半啊,那他们有多少人?”
彭大路摇了摇头。
看着满地的尸体,彭雨清又问:“这一半是留男的,还是女的,还是年轻的?”
彭大路继续摇头。
咂了下舌,彭武上恨不得给他来上一脚。“滚蛋,屁都不懂,莫不是要我随便瞎猜?还有你小子给我省着点子弹,给武上儿听个响就行了,刀砍断了也能找他报销。”
两人正说着,都在下一秒注意到了不同寻常的动静。
“叔,那边来人了。”
一直在观察环境的彭大路指了指道路的另一头,一大群人正乌压压涌来。
彭雨清定睛一看,笑了,扔掉脑袋擦了把自己的下巴。
这居然还有赶着来送死的。
“列队!”
一声暴喝,身边数十匹人马迅速集结在他身边,一排排鲜红马刀竖起,刀刃上寒芒闪耀。
“冲!”
勒紧缰绳,彭武上一马当先向前狂奔而去,身后众人立即跟上。
在与人群交锋的瞬间,那人群终究还是在巨大的恐惧中乱了阵脚,还没等马队闯入,他们就接二连三的避开,跟筷子捅豆腐一般,鲜血飞溅着,直接铺成了一条血色长河。
“散开!杀!”
如同一台势不可挡的战车分割掉人群后,彭雨清再度下令,此时已无需列队,这伙手无寸铁的农民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能力。
勒转马头,马队成员们就像密集射出去的铅弹,在极快的冲击和斩杀中,人群又一次被跟精细的分割。
起初还有抓住马腿反抗的,然而在斗志一次又一次被踩灭后,勇士也会变成懦夫。
马刀像割麦子一样收割,人群开始了逃窜。
来回冲杀好几趟后,彭大路已经数不清自己砍倒了多少人,他慢慢放缓速度,马蹄踩过无数正在哀嚎的人,来到了彭雨清的身边。
“叔,数量够了没,我们还要杀多少。”
一刀割开喉咙,彭武上的脚下已经满是尸体。闻言,他一把扯下即将倒下之人的头布,用来抹去眼皮上的鲜血。
很明显,他并不打算在此刻收手,
“多杀些,这里后面要分田的,我们洛山还有十几户没地种的人家……呵,你喜欢的那女娃家里也没地吧,学聪明点,找你侄儿多要几亩的田契,把这门婚事给定下来。”
彭大路一拍脑门。“对啊,叔,还是你会算计。”
拍了拍马脖子,彭雨清松开缰绳。也给自己活动了下肩膀。年纪毕竟是大了,没年轻时的耐力了。
他叹了口气,说:“什么算计,这叫智慧。唉,叫你多读点书,你却跟我那大哥一样,尽读一些没用的。记住了,三字经是给小孩读的,弟子规是老人才爱看的。你今年二十二了,在我这能学的都学了,以后跟武上混吧,去外面看看跟你一样大的人在做些什么。”
思索了一会儿,彭大路不解的问道:“留在大房寨……叔是想让我做些什么吗?”
“嗯,总算是稍微开窍了那么一点,我还真有事要拜托你。”
搬来炸药炸塌大门后,冲进庄园里的进攻队伍似乎陷入了僵局。两边都是训练有素的队伍,在接敌的第一时间就倾泄出了全部火力。
园内一片漆黑,只能看见两边枪口密集喷出的火焰。对方占据着地形优势,居高临下压住了马队成员的进攻。
观察着周围情况,彭武上很清楚,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都别急啊,我去放个水。”
匆匆开了一枪后,彭武上溜出庄园,撤离战场来到墙角处解开了腰带。
“怎么,打不进去?”林光安突然来到他身后,开口吓得彭武上好一阵哆嗦。
林光安很无奈,里面打了半天,居然还有头领跑出来解手的。这副儿戏的样子,哪像个当老大的人。要不是被禁止参与战斗,林光安恨不得代替他去指挥队伍。
“干正事呢,别吊儿郎当的。”
“我是为了减少伤亡嘛,等后面的绕过来,我再冲进去就是了。”提起裤子,彭武上转身,才发现林光安已经走远,正围着那几个土匪不断打量。
土匪们的腿被马队的小伙子恶趣味般用石板压住,使得他们完全无法动弹。
毕竟他们已经没有了手臂。
林光安皱眉深思,他想了很久也想不出彭易上这么做的原因。
彭武上过来瞥了眼,无奈道:“别纠结了,不会有什么特殊信息的,我二弟我还不了解吗,他抓的俘虏,喉咙处一定会被开个洞。你再看这些人,不仅能说话,精神状态还这么亢奋,指不定是什么时候装死跑出来的。”
“他过去经常抓俘虏吗?”
耸了耸肩,彭武上回忆了一下过去。“是啊,包括怪物也一样,他很喜欢抓那些东西。”
“感觉他不像这样的人。”林光安记得很清楚,他第一次见到彭易上时,彭易上的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了一击毙命,完全是为了杀人效率而磨练出来的。
这是个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不会像彭武上说的那般简单。
突然轰隆一声,地面震颤,绕后的马队成员成功毁掉了石墙,迅速冲进了庄园发起了进攻。
枪声吵作一团,彭武上神色欣喜,将手里步枪丢给林光安,抽出马刀就再度杀了回去。
“不说了,老林,我得去打头阵!”
重新加入战斗的彭武上显得格外神勇,他就像一阵风跑过己方阵地,穿过枪线,一个纵跃,三两步就翻上阁楼,挥刀劈死了守在那的敌人。
“叫你们文老爷滚出来!”
他怒喝一声,阁楼上的枪手纷纷朝他看去,然而彭武上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冲到了他们身边,刀光连闪,几颗人头同时落地,迅速解决掉外围的敌人,往楼下丢下几句尸体后,他转身又冲进了更深处。
阁楼里枪声不断,这让马队成员们顿时慌了神,他们此刻也顾不上许多,冒着枪林弹雨,一同发起了进攻。
等顺利拿下这片房屋后,他们的头领彭武上已经不知道杀到什么地方去了。
走廊沿途倒满了尸体,踢开一个房间的大门,彭武上扭身躲开射击而来的子弹,箭步冲到那人面前,一把扯掉枪支,劈开了床帘。
床上的画面有些辣眼,被子里还躲着两位光秃秃的姑娘,正吼叫着发出哭声。
“傻孩子,光练下面的枪可不行啊。”
一巴掌扣住男人的脑袋,彭武上拖拽着将男人从床上拉下来,一步步往房间外走去。
男人赤裸瘦弱的身体在地板上扭曲挣扎,他此刻已经惊恐到了极点,公鸭般的嗓音甚是刺耳。
“老大,你……”手下人终于赶来与彭武上汇合,结果一见面就看见彭武上手里的裸男。
彭武上偏偏头,将男人扔给了他们。
“里面的,解决掉。”
手下人领命,一同站在房门前,朝着床上开枪射击。
前面的战斗顺利结束,后面的战斗则是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在发现两路来敌后,文长礼也分兵对抗,选择退守庄园里最坚固的库房。
战斗异常的激烈,在死伤了十几个兄弟后,二队的马队成员们已经打红了眼,枪声噼里啪啦的,让赶来的彭武上不由得叹了口气。
看来文长礼的家丁还算是忠诚。
“都停手!”
闻令,队伍重新汇合,迅速后撤,彭武上摆手,让人把裸男给推了出来。
他语气冰冷,直接踹了一脚裸男。“去,让你爹给你开门。”
早已吓得战战兢兢的裸男,连腿都是软的,根本就走不动道。就连脸上流满了眼泪和鼻涕,就在一个小时前,他还是沙沟地主的大儿子,但现在,他什么也不是了。
接过枪,彭武上端枪就直接扣动了扳机,子弹嗖地从裸男的耳旁擦过,裸男一哆嗦,迈开步伐,朝着前方狂奔而去。
“爹!爹!救我啊!我是你的安儿啊!”
守在库房几个窗口前的家丁们,看着这滑稽的一幕,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纷纷转身低头看向坐在米袋上的文长礼。
文长礼闭着眼,没有说话。
如今一切已成定局,那个叫彭易上的男人回来了,他们文家就算逃过今天这场劫难,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安生。
裸男很快就来到了库门前,拼命敲起了门。
“爹!爹!”他越来越焦躁,尤其是彭武上又朝他开了一枪后,裸男的精神更加奔溃。
沙哑的哭声在庄园回荡,一场生离死别的大戏上演。对于文长礼是否会开门,彭武上并没有期待,他甚至还在安排人手,把伤员抬到安全的位置进行救治。
“你不能丢下我啊,爹啊!你不是很厉害吗?你还说我是废物,现在我们都是废物了,爹啊,我确实是你的儿啊,快救我啊!”
想来对方已经被吸引了注意力,彭武上挥手,派出两队人悄悄摸了过去。
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库房的们终于打开了。
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抬枪瞄准,只见黑影中,文长礼踱步走出来,模样有些憔悴。他没有去回应彭武上的目光,两只眼睛全都放在了自己的儿子身上。
见到自己的父亲,裸男一下子就扑到了他的腿上,像婴儿一样紧紧抱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获得一丝温暖。
“你本来就没几年活头了,为什么这么怕死啊?”声音轻柔的摸了摸儿子的头,文长礼俯下身子,那裸男刚抬起头,一声爹还没叫出口,文长礼就一刀捅穿了他的脖子。
鲜血飙到文长礼的脸上,他想给儿子闭上眼,一只手掌拂过,那双眼却又再度睁开,惊恐中带着茫然,以及无法理解的恨意。
文长礼偏过头,继续给他闭眼,裸男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他恶狠狠的咬牙,哪怕嘴里涌出血沫,也强撑着没有断气。两人僵持着,一边摁下眼皮,一边搅动刀身,在咕噜咕噜的气泡声中,裸男抬起手,抓住了文长礼的手臂。
父子二人的道别仪式变成一场闹剧。父亲想要个体面的结局,可儿子不愿死在他的手里,更不想比父亲先死。
终究是文长礼没忍住,一脚踹飞了自己的儿子。
裸男趴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如一条残喘的死狗。
悲痛的叹了口气,当着所有人的面,文长礼摆出了一副挥刀自绝的姿势,仰天道:“无不是有,生不由命,这陵山,今后再无我文家!”
刀影划过,彭武上手中的枪却率先扣响,一颗子弹精准的打穿了文长礼的手掌,他哀嚎一声,刀和手指一同掉落在地面上。
吐了口唾沫,彭武上恶声道:“装你妈呢,老子亲眼看着你小儿子跑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