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情形下的反反转
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要说为赢政做事,荆晨绝不会做,所以只能假意答应下来。
“很好。”徐福目光一闪,确认道:“我重申一遍,我会放了你的,只要你不是假意,听清楚了吗?你不给嬴政做事,你就为我做即可。”
老奸巨猾,荆晨点了点头,暗冒冷汗。
为了打消徐福顾虑,表示自己是认真的,便问道:“我怎么知道为你做事,你值得信任呢?”
“呵!你没得选择。”另外,徐福希望他认清事实,道:“大秦的天下,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事了。”
不可改变?荆晨暗里嗤之以鼻,因为他能推翻暴秦。
蜡烛已经烧完一半了。
徐福快步走到禁室门口,良久再到桌旁。“你就在这里再好好想想,捋一捋,想好了,再重新给我一遍答复。”
荆晨不禁心一急,甚感艰难,这徐福可真是不好应付。
到了此刻,之前的疑问,他还是想要问出个结果。“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我的?你们根据茹云发现的吗?”
“她当然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他如此执着的问,徐福倒决定说一说。
“什么意思?她知道我被你们抓的事吗?”荆晨不敢置信,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仿佛要占满自己整个人。
“不,她当然不知道。她现在不见你人,应该以为你独自走了。”徐福一瞬不息观察他的表情反应,道:“我想你已经向她保证过了。你食言了,言而无信。”
“你……”
“琅琊村镇时秦王以大军为网,翻天覆地,真正的掘地三尺,也要不放过你们一个,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始皇并没有抓到你,但海上的日子是漫长的,我会想,如果你在我的船上,肯定会回陆地。
我自然能想到,你有两种稳妥方式回去,一个是小船,一个是威胁我调转航向。
可是,我若想抓到差点杀死一统天下之王的人,肯定不是容易的事。没人比我更知道秦王差点就死了。
我很谨慎的推测。
如果你在船上,你会藏起来,还会盯上我。
那么大的船,我不知道你躲在哪里。
但其实你第一次观察主室,我就知道了。因为我是故意露出机会,那个我也是他人假扮的。好在那夜的风浪,使你没有下手。
假如你下手,我们会动手。只不过那是漆黑半夜,可能被你跑掉,以至于之后找到你,变得很麻烦。
顾虑很多,干脆待你跑不掉的一次,守着船上的小船只。
自始至终不能引起你的警觉,
不能让你发觉到我已经注意到了有意外者在船上,
你盯上我,必然会从我身边的人下手。
所以我选择了和你一是齐国人的李茹云,让她多为我做事,甚至专门为我的女仆。
为了打消你的疑虑,我没有一下子重用提拔她,而是根据她的表现。
我在粮库里说的话,其实是想好用来逼你动手的。你的伤现在甚至都没彻底好。”
徐福是不疾不徐将事说完,像是陈述一般,话那么多字,一个也没将它们说错。
荆晨越听越震撼,乃至听完,心里复杂到了极点,都怀疑人生了。万万没想到,那么多天在船上的躲避之举,竟然一直在他人预料之中。
他先前还说过,你觉得自己很聪明吗?现在没想到愚笨的人竟是自己。
沉默了少许,其实他很不服。“你觉得自己就不会出错吗?难道天气忽变的状况能在你预料之中吗?”
“虽然你跟李茹云,以我没料到的方式见面,但是,结果都一样,你还是被抓住,跑不掉的这种。”
荆晨感觉自己被深深打击到了。还是不服。“你并不确定我在船上,毕竟秦兵及蒙恬根本就没搜到我。”
徐福的脸这才露出情绪——好奇。“我奇怪你是怎么躲过的。我本来甚至都认为船上根本就不可能有你躲藏到这。”
荆晨想到陈胜,心被担忧充满,望着桌边,如在自语般:“因为牺牲,我才能躲到船上。”
徐福细问:“我是想知道,秦兵在船上找得很仔细,为什么找不到你?”
如今吐露也没什么,荆晨抬起头不妨说:“我仅靠匕首,躲在船头的船体外。”
徐福震惊不已:“你有伤在身,竟然能做到这样地步。”
荆晨可没有半点成就感,在他看来,杀掉赢政才会让自己觉得很了不起,“我明明没有被搜到,你怎么就想我在船上并付诸行动呢?鬼使神差吗?”他仍不服,胸腔里郁闷着不甘心。
徐福是看扁的眼神,看得出他心不服。“弱冠后生,好歹我是方士,到了现在,你还视我如俗人一类吗?
秦王差点被你杀了,你连地道都准备好了,却没有被抓到,甚至没有被发现踪迹,我以为你能有其它后路逃走,
你能做成琅琊台计划,差点杀死始皇,想必谋略高深、智虑过人,往往人能逃走都是出人意料的,
是我把你想的太高了,才在面对漫长的大海日子上,想到秦王抓不到你,你可能就是藏在船上。
可没想到,你这就被我抓到了,
那么快就被我发现,
看来你并没有能够缔造出琅琊台行刺秦王之计划的本事。”
闻言,荆晨感觉自己几乎要彻底服了,尽管计划其实就是自己想出来的。
看向徐福,年半百,八字胡须,个头不高,有些消瘦,却散发着令人难以喘息的压力。
同时他也注意到,徐福认为自己没有布出琅琊台行刺计划的本事,那岂不就会联想到同伙或幕后主谋,难怪杀死侍从前,那些话实含此意味。
想到这里……
荆晨心下瞬然惊异,其实徐福并没有那么超然,现在认为自己没缔造那计划的本事,可事实并非如此,这不正说明聪智没那么超然。
“我奉命寻找仙药,我希望你跟随我出力,你想清楚了吗?”徐福再次问了一遍。
原来如此,荆晨心下大生底气。想了想,说了那么多,看来真的是很想用自己。“我不会为暴秦做事。”他只是想确认一下。
徐福看起来深沉,面上看不到表情变化。“我已经跟你说了那么多。而且我把侍从杀了,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荆晨摇了摇头,这已经是博弈了。
其实要换成别人,只怕已经不耐烦了,徐福却压着声音,迫切地说:“两名侍从死了,船上的人会怎么想?我用你,也是犯险。”
看起来,真的很想用自己!荆晨确定,在徐福那里,自己是必须被用、无法替代的,那么这会是博弈的筹码,毕竟不能绝对相信,自己真的会被放过。而且保不准这两侍从之死,还会成为对自己的栽赃嫁祸。
“那你怎么解释,两名侍从死亡的事?”
“逆谋己私,吞掉仙药,按大秦法律当斩。”
“好。”荆晨答应说,“但是我得尽量在你视野中,好保证我的安全。如果没有你在,可能有别人想对我做些什么,比如斩我头颅。”
“当然…没问题。”徐福的面上看不到任何表情。
“我还有个条件。”荆晨说,“我希望能有李茹云一起做事。”
“为什么?你喜欢她?”
“如果需要跟别人做事,我不放心。”
“没问题。”徐福几乎是脱口而出。
然后拿起匕首,走到旁边,割绳子给松绑。
荆晨心里很惊愕,颇感受宠若惊,甚至一直注意看徐福神态,难道自己想多了?
难道徐福这时候不该以保持距离的方式调动自己吗?
徐福道:“事情这样定了,记住,事情要做好。现在,尸体搬到甲板上,明天我需要用。”
脱绑后,荆晨还是难以置信,心感莫名的匪夷所思。不管怎样,仙药是不可能去找的,赢政一日不死,自己就得在杀赢政的路上!
但是这徐福…亲手松开捆绑,岂不知轻易就能被制裁,如此零警惕,怎么回事?
莫非两侍从长时间在徐福身边,知道了什么,妨碍了徐福,现在就是要嫁祸自己?
确实不松绑,怎能将死亡嫁祸,可是…反手就能被扼住了啊!既合作说是帮助寻仙药,可这不是送拒绝的机会吗?
真相信了啊!但是……
不止绳捆断开,匕首也给了啊。
天还远远没亮,夜黑风高,
两尸体搬至甲板上,环顾四周,都并无人员。
荆晨动作利索,迅速将匕首抵在徐福脖颈前。
徐福道:“别这样。我已经将前路摆在你眼前,再者秦王遇到行刺,不可能蠢到再有发生的,你想杀秦王,总有一天会死的。”
这一刻,荆晨几乎都要相信徐福说的全是真心话了,而且应该是有想用自己成为带剑侍卫的意思,不过大业在心。“我心满抱负,为了杀赢政,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止我。现在,去船舵,调转方向,回陆地。”
他的坚决,足以让徐福知道,再拖扯下去也没有意义,挟持向船尾的舵舱而去。
徐福像是陈述事实,边走边道:“以你的智慧,根本对抗不了秦王,犹如萤火闪灭,将来你会明白我说的没错。”
荆晨不会听这些否定的劝话,不过,在去舵舱前他先威胁徐福到住区,把李茹云叫上。
徐福露出讶然。“这样就解决掉船员用她反威胁你的情况了,也不能说你没有一点聪明。”
荆晨用袖口藏掩住手里的匕首,时刻跟在徐福旁边,以自己的武艺,人是跑不掉的。
住区漆黑,都不知船上发生的事,徐大人竟亲自来了一趟。
李茹云其实并没睡着,荆晨看得出她无疲倦之意,本来今夜就有承诺。
而在看到荆晨,她脸上是惊异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