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头，一言不发，泪水混着血落下，喉咙里压抑的呜咽声回荡在屋内，悲凉而决绝。

    戚璟衍胸口起伏，被她的哭声弄得头痛：“不许哭！”

    他低喝一声，手中的力度加重：“若你想得到补偿，尽管说。”

    柳兰昭强忍疼痛抬头看着他，凄凉一笑：“臣妾不敢奢求补偿，如今清白已毁，也不配再做这楚王世子妃，求皇上允许妾身去寺庙了却余生。”

    戚璟衍听了这话，眉头紧锁。

    她的要求不过分，称得上识大体。

    可世子妃莫名其妙被下令去寺庙做尼姑，必然会引来议论。

    “我会给你交代，也会保护你的名声，但你，依然得做这楚王世子妃。”

    他抿紧嘴唇站起身，声音依旧冷淡：“如果楚王和世子怪罪于你，朕自然不会不管。”

    柳兰昭却惨然一笑，声音嘶哑。

    “多谢皇上隆恩……罢了，反正世子大概这一辈子都不会碰我，这件事，也许不会被人发现。”

    “就按皇上的意思，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吧。”

    什么意思？

    戚璟衍正心里盘算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以前皇上喝酒海量，今天怎么几杯下肚就睡这么久？是身体不舒服吗？”

    一听这话，戚璟衍眉毛立刻拧成了疙瘩，他听出来了，这是楚王的声音。

    柳兰昭的脸色刷地变得惨白，拽着裙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皇，皇上……”

    那声音听着既可怜又凄惨，显然是害怕极了。

    戚璟衍眼神深沉地盯着她，黑漆漆的眼里像藏着什么，但就是一言不发，好像根本没听见似的。

    柳兰昭抓着他的衣摆，手指都快掐白了，睫毛抖得厉害，上面挂着两颗泪，声音哽咽着说：

    “皇上要是不愿意帮我遮掩，又为何说要保护我呢？”

    她蜷在他脚边，背靠着他的腿，梨花带雨地看着他那张冷冰冰的脸。

    可戚璟衍还是没反应：“刚才不是要寻死吗？现在又知道怕了？”

    柳兰昭咬紧了嘴唇，手忙脚乱地整理衣服，踉踉跄跄地冲向窗户，准备直接跳窗逃跑。

    结果一推开窗，外面竟是荷塘。

    她神情更加凄凉了，看向戚璟衍的眼神里满是乞求和惊恐。

    戚璟衍却慢悠悠地理起衣服来，一句话也不说，任凭门外的人走近。

    敲门声变得更急了，楚王妃关切地问：“皇上？您还没醒吗？臣妾叫人进去瞧瞧？”

    柳兰昭脸白得像纸，扒着窗上的手直哆嗦，竟然打定主意要跳进荷塘里。

    这时，男人终于开了口。

    “不用进来，我起来了。”

    他起身穿上外套，迈向门口：“最近公事太多，一不小心就睡过头了。”

    她这才哆哆嗦嗦地钻进被窝，咬着嘴唇感激地望着他：“多谢皇上……”

    戚璟衍脚步停了一下，随即收回目光，关上门离开了。

    房间里，柳兰昭听着楚王他们跟着离开的脚步声，嘴角勾起莫名的笑，叹了口气，挺遗憾的样子。

    如果真的让人进来，看到里面那荒唐的场景，倒也挺有意思的。

    等外面彻底安静下来，她才自己回房洗漱，包扎好伤口，又回到了前厅。

    走到门口，楚王和戚璟衍正聊得乐呵。

    “皇上的身上似乎还带着点脂粉味，难道是在王府里宠幸了哪个仆人吗？”

    “如果真有这么个幸运的丫头，我这个做王爷的就把她送给皇上充实后宫，也免得太后整天担心皇上过了二十还没子嗣。”

    戚璟衍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说：“皇兄这么关心我的私事，还不如考虑考虑陌然这小子，结婚三年了，世子妃还没身孕，这该怎么办，楚王府不能将来没人继承吧。”

    气氛一下变得有点尴尬，楚王的脸色唰地暗了下来，但又不敢多嘴，只好勉强挤出个笑容。

    戚陌然喉头动了动，跟在后面小声地说：“皇上，微臣，微臣已经过继孩子了，楚王府不会没有继承人的。”

    戚璟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过继的孩子哪比得上亲生的呢？”

    楚王妃的脸色也怔住了，不太愿意谈论这个话题。

    她正想着怎么圆场，正好看到柳兰昭走过来，脸色沉了下来。

    “世子妃，刚才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额头怎么伤了？”

    戚陌然父子和戚璟衍一起抬起头，就见她低着头站在门口，头上包着的白布隐隐透出一点血迹，身上换了一身素净的蓝裙子，看起来很端庄，只是脸色还有点苍白。

    柳兰昭身子抖了抖，低下头，神情恭敬，声音小得像蚊子：“儿媳刚才去换衣服，不小心在花园里绊了一跤……”

    她不敢抬眸，手指不自觉地颤抖着，让戚璟衍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楚王妃的脸色更冷了，板着脸训斥道：“今天是何日子？你这个世子妃不好好伺候皇上接待客人，反而到处乱跑丢尽脸面，真是上不了台面。”

    柳兰昭的眼圈都红了，连忙低头跪在她跟前：“是儿媳的错，请婆婆责罚。”

    “娘，您别说了，昭儿今天已经很辛苦了，可能是累了才摔倒的。”

    戚陌然连忙上前把柳兰昭护在身后，小心翼翼地扶她坐下：“摔疼了吗？都流血了，你应该好好休息，还出来干什么呢？”

    柳兰昭低着头让他搂着，身体却有些僵硬。

    他还是一样演技高超，可笑的是她前世就被这种表面上的温柔迷惑了心窍，才会被他耍得团团转。

    但这一世，哪怕是豁出这条性命，她也绝不会再让他玩弄于鼓掌之间了。

    她很快回过神来，温顺地点头：“妾身无碍，让夫君担心了。”

    但说这话的时候，她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正好被戚璟衍看到了。

    正如她所希望的，那男人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戚陌然。

    戚陌然歉意地行了一礼，扶着柳兰昭说：“父亲母亲，孩儿先带兰昭回房休息。”

    戚璟衍微微点头，目送二人离去，随口问道：“这对璧人，看着感情深厚，只是至今没有子嗣，是世子有何不便言说的难题？”

    “若真如此，朕不妨请御医为世子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