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当空，北风凌冽。赵刈粗衣破鞋，小小的脸蛋像煮熟的鸡蛋壳，十根脚趾倒像是晶莹剔透的皮蛋。红樱桃一般的手指紧紧握住战马的缰绳。赵刈望了望马上的李山河，见他鼻子眼睛眉毛都挤在一起，就像肉包子的十八个褶儿。赵刈眉头扬起，小手松懈了马缰绳。战马一振李山河地鼻子眼睛眉毛都抛出面去，赵刈咧开嘴没等出声。李山河靴头扬起踢翻赵刈，赵刈就像房沿吊着的冰柱，只会流水不会发声。

    进了营门口，李山河跳下战马。营中众人早就知道将军今日回营，在营中备好酒菜为将军接风。李山河生性豪爽，与众位兄弟不醉不归。

    是夜，明月当空。众位兄弟勾肩搭背回到了各自的帐中，李山河醉眼朦胧，只觉得帐中取光的红灯笼好似战场上的牛皮鼓。案头的酒杯像是将军的将印，忽忽然，昏昏然。天昏地暗，李山河，早已昏睡不醒。李山河披甲佩刀，威威然立于点将台上。望远方黑甲苍苍，红甲煌煌。身披铁甲，须发皆张。举戈相击，拔刀互斩。旌旗蔽日，群山茫茫。战鼓咚咚，号角呜呜，两方将士，搏命相杀好不痛快。

    李山河豪气顿生，场景转到班师回朝前夕。一座篝火，十万阴兵。围火而舞。有人击鼓鸣钟而歌，歌曰：

    忆秦娥'恩如岳

    西风舞，金戈铁马梦还乡，梦还乡，踏破黄梁，酒入豪肠。

    魂散人间情似真，霜林银发莫惜身。莫惜身，长刀易断，战甲难披。

    歌罢，将军垂泪，士卒拍腿而嚎啕大哭，声震四野，绵延数十里而虎狼俱惊。

    李山河泪洒满襟，忽然起身方知刚刚不过是庄周梦蝶。叫过文士，将此事记录。

    赵刈早已将战马送回马厩，填好草料在马槽边抹上一层粗盐。就蹲坐在马厩槽边，双手拢袖，望向天边愣愣出神。帐篷阴暗角落，有两人密语道：王庆大哥就是那人的爹爹害死地，王大头，王庆可是你的亲伯伯。现如今人就在这里，怎地，你不打算为你王庆伯伯报仇？”王大头笑道：“黄二，你当我不知道，为了将军的那个马童位置，你可是茶饭不思。现如今被人抢了，你可想报仇？”黄二笑而不语。

    赵刈心想：“将军的马鞭跟柳条一样柔软，要是沾上清水准能将马皮抽下来。”又想“白云飘的那样高，要是落下来怕是一下就能将我闷死。不不不，还是盖在身上当被子好，准暖暖和和地。”胡思乱想了一阵，想起来到了开饭的时辰。快步去往火头军，驻地。

    赵刈跑的倒是快，可是人小腿短。刚到火头军驻地，便已是人满为患了。赵刈仗着个子小，在人群里游来游去。抢到了两个馍馍，半碗稀粥，一块发了霉的咸菜。连忙躲到角落里，大口吃喝起来。黄二见赵刈在角落里吃喝，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与王大头耳语一番便往马厩处走去。

    王大头拿着一块馍馍，半碗猪肉。蹲在赵刈的旁边大口吃喝，赵刈闻到肉的香气。口水直流，不住的望向王大头的碗里，王大头见此情形，为难道：“兄弟你可是想吃，这碗里的肉食？这营中一年也见不到一次荤腥，这几块肉还是昨天巡营时兄弟伙猎到一头野猪。兄弟能耐不济，出力甚少。就只得了这几块肉。”赵刈口水横流，又听黄二如此说到。便说好话恭维道：“哥哥，一眼就瞧破了。兄弟我的心思，不瞒哥哥说。兄弟确是想吃这碗里的肉，可这肉食，是哥哥猎杀野猪所得。兄弟年纪甚小，可也听过村里的老人说过野猪的厉害。怎好白要哥哥的猪肉，只求哥哥，下回带着兄弟一起。”话虽这样说，可赵刈的眼一刻也没移过碗去。王大头把碗中肉扣在赵刈碗中，十分豪爽道：“兄弟，你是个心眼明亮的。把哥哥的本事也猜出三四分去，这次哥哥赠予你，下次哥哥带你去猎猪。只叫兄弟吃个肚儿圆。”

    赵刈吃喝过后，突然腹痛难止。就在此时将军派人来叫。

    话说前头，黄二与王大头耳语了什么？好教各位看官知晓，那黄二心生奸计，告诉王大头用昨天猎的野猪肉拌了泻药引诱赵刈，使赵刈晚回马厩。他好下手诱将军的战马吃下沙石，待到将军用马之时。战马脚软，奔跑不利。必将责罚赵刈。那赵刈年不过六岁，定是挨不了几鞭子就死在当场。

    赵刈顾不得腹中疼痛，连忙去往大帐。刚进大帐，只见将军沉着一张脸。将军不由分说，扔出马鞭，告知左右鞭挞赵刈十鞭。赵刈本就腹痛难忍，又受如此酷刑。顿时屎尿齐流，痛哭流涕，不久昏厥过去。黄二与王大头见此情形，心中暗喜。

    就在这时，大帐外快步走进一人。将军定睛观瞧，正是营中兽医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