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脸男说：“我们实在是太愚蠢了。”

    不远处有些喧闹，是那些民警。

    他们分散开寻找着歹徒可能留下的痕迹。

    但是谁都知道，这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他们今夜大概率是要空手而返了，没人认为此时此刻，他们还能抓到那两个歹徒。

    “我们都被仇恨冲昏了头脑，”马脸男继续说道，“条子动用了那么大的阵仗，连直升机都出动了。

    结果呢，还是被我们兄弟杀出了重围。

    让我们觉得，条子也不过如此。

    所以，我们又回来了。

    开始报复。”

    马脸男闭了口，有一个民警在靠近。

    莫凡往旁边走了一步，隔着大树，民警便看不见他。

    民警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异常，从不远处错过，远去。

    马脸男看着莫凡，问：“你为什么要躲开他？

    你们应该是一路的吧？”

    莫凡不语。

    “哈哈，我知道了，原来你也是见不得光的，用高中生的身份伪装，在条子的夹缝中苟且着活。

    你不应该这样懦弱，你有强大的武力，就应该像个爷们一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莫凡打断他：“然后整天被撵的像丧家之犬，四处躲藏，整天干一些见不得人的蝇营狗苟？”

    马脸男见引诱被莫凡戳穿，也不觉得尴尬，笑道：“你会帮那两个条子，我就知道我们不是一路人。

    真是太可惜了啊。

    老子纵横一世几十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狼狈和绝望过，居然还是落在一个高中生的手里。

    想想真是讽刺。

    你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我们又过于自大，只想着找你报仇。

    却都忘了当日你在那林子里神鬼莫测的刀法，匕首在你手里，威力不下于枪。

    可我们······”

    马脸男落寞的笑：“以为自己有枪，就天下无敌。”

    民警又原路回来了，二人看着他靠近又远去，再次错过。

    莫凡对马脸男道：“你说了这么多，其实都是废话。

    你应该知道我想知道的，告诉我！

    你不会认为我不敢在你身上用刑吧？”

    马脸男此刻表现的很是光棍：“当然，我知道，你肯定是有很恐怖的用刑手段的。

    不过我还是不会说。

    你可以把你的手段用在我身上试试。

    如果我扛不住了，我就会告诉你的。

    要我主动出卖兄弟，我做不到，死了也不会安心的。”

    莫凡上前，单手拽住马脸男衣领，把他缓缓向前拖。

    他的左手腕还被钉在树根上，左臂被扯得向后，反转，诡异的扭曲着。

    左臂绷紧。

    左手腕的伤口被匕首无情的撕扯，血不停的涌出来。

    马脸男痛的浑身发颤，依旧双眼紧闭、咬紧牙关，连痛哼声都不愿意发出。

    莫凡停手。

    马脸男睁开眼，冷汗聚成滴，滑落，进入了眼里，蛰得他眼皮直颤。

    可他仍努力挤出笑容，只是脸部肌肉还在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抑制不住的跳动，使得这笑容“看”上去十分的诡异。

    “怎么不继续了，手还没有被扯掉呢。”他沙哑着嗓子说。

    莫凡叹息一声：“突然的有些下不去手了。”

    马脸男眼里明显有些意外，他衣领被莫凡紧抓着，勒得太紧，以至于他有些呼吸不畅。

    于是，莫凡松开了手，甚至还好心的帮他把左右手腕的匕首都拔了。

    马脸男无力的躺在地上，莫凡站着，居高临下的看他：“我明明有更好的手段拿到我所需要的一切。

    现在却选择偷懒，用血腥的手段严刑逼供。

    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非常讨厌血腥的。

    我总是憧憬着一切都好好的，所以当初我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如果不是因为憧憬更美好，他当初也不会不顾众人的反对，执意踏碎虚空冒险飞升仙界。

    如果他不飞升，此刻他就还是问天老祖，天下修士千千万，敢于称“祖”者却只有他一个。

    马脸男不明白莫凡的话，笑道：“如果不严刑逼供的话，我觉得你从我这里什么都得不到。”

    “不见得。”

    莫凡弯腰把他提起来，夹在腋下，奔向夜色。

    “你要带我去哪里呢？”

    “去一个你会告诉我一切的地方。”

    “我不会出卖兄弟的。”

    “放心，我也最恨背叛。”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我想我们会成为朋友的。”

    “那前提是你必须要走正道。”

    “······”

    莫凡带着一个成年人，依旧健步如飞。

    大桥上空无一人，莫凡快速通过。

    又来到了清江高中所在的区域。

    那一声枪响给商业街周边居民带来的震撼是显而易见的，因为此时此刻，原本正在沉睡中的人们，很多已然醒来。

    救护车呼啸而过，凄厉的警报声响彻夜空。

    不久，警车又来了，还不止一辆。

    好多年没有警车的警笛声在这里响过了。

    有人开灯，出门看，发现警车与常见的警车不一样。

    是荷枪实弹的特警。

    因为枪声是在学校周边，所以市里高度重视，警察来得格外多。

    很快，附近出入的道路全被管制了。

    莫凡带着马脸男从暗处绕过警察，来到一处偏僻的无人之地，最重要的是这里有光。

    高高的灯杆上面挂着一盏节能灯，驱散了一小片区域的黑暗。

    莫凡道：“你有三次机会从我手上脱身到警方手里。

    路过的民警来回各一次，刚才来的路上，你只要大声呼喊，也算一次。

    为什么不弄出动静，你应该知道，你到了警方那里，不用受皮肉之苦，至少暂时生命有保障。”

    马脸男摇摇头，他手一直在流血，现在失血过多，脸色惨白。

    夜很凉，这会儿他一直哆嗦。

    “你不用试探了，你不会让我有机会示警的。

    而且我也很不喜欢警察。”

    “呵呵，”莫凡笑了，笑容格外的明朗，“我们的相遇便到此为止吧。

    你便在这里永远的沉眠，你会在睡梦中把一切都告诉我。”

    马脸男看他：“催眠？”

    “差不多吧。”

    马脸男笑着说：“那么，祝你好运。”

    “谢谢。”

    “你是个有意思的人，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也许我就不会走上这条路。”

    马脸男遥望夜空，夜色如水，冰凉、厚重。

    像是浸透了水的被子向他当头盖了下来，入眼一片黑暗。

    被子没有带来温暖，他反而更冷了，甚至还开始有了窒息的感觉。

    寒冷仿佛将他的一切都冰冻，他的血，他的肉，他的骨。

    窒息让他的意识变得模糊。

    最后，他的生命被按下了暂停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