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影鸣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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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千里寻踪(1)

    木本清对靡旦恨犹未已,待他走后,与蓝玉公主商榷道:“玉儿,我看靡旦那厮实在靠不住,此次莫若一道把他送回去给王爷好好管教。他武功身手不差,途中也可替我等分担一二。”蓝玉公主不依,替靡旦开脱道:“一个下人胆敢恶意冒犯家主,确实不该。但他终究是王爷安排来照料我的,想必是贪图小恩小惠,吃了呼延镇南的甜头,才会偶尔糊涂行事。你且看在王爷的份上,将就些算了,回头我再严加约束他罢。”

    木本清不敢强执己意,转而问道:“雪儿呢?她还是不待见我么?”蓝玉公主道:“不是啦,她昨日受了惊吓,周身发热,净说胡话,正在里间昏沉沉的睡着呢。”木本清急问情由,蓝玉公主遂将呼延镇南残忍杀害哈迈德老爷,却好被雪儿撞见血尸等经过说知。木本清激愤恼怒非常,口口声声要杀了呼延镇南。

    蓝玉公主劝慰道:“木哥哥,王爷为图大计眼下正有求于匈奴人,我等举手投足间须得顾全大局,不能鲁莽造次。你们此次前往大汉京城,可有收获么?怎的不见大师兄和伊师弟同回?”木本清伤心叹道:“在我和两位师弟到达大汉京城之前,大师兄为盗取《太公兵法》误中机关,已死在了皇宫里面。之后我们找到了二师兄,让闵老爷子的孙女儿假扮宫女,五人一起重闯皇宫。本来闵儿已将《太公兵法》拿到手,不料在逃走时被刚才那位少年伙同一名女子斜地里阻挠,给一个名叫杜青山的瞎眼老儿坐收渔利,暗将《太公兵法》抢夺了去。那瞎眼老儿还把闵儿一起掳走,至今下落不明。伊师弟在追寻闵儿和《太公兵法》时忽然走散,不知去了何处。”

    蓝玉公主道:“莫非伊师弟暗藏私心,侥幸拿到《太公兵法》便独自走人?”木本清道:“伊师弟为人还算老实,应当不会贪图王爷所要之物。”蓝玉公主道:“他若是偷偷将《太公兵法》带回王府,自个儿向王爷邀功请赏呢?”木本清想了想,犹豫道:“此举可能性不大,但二师兄与莫师弟确实有此顾虑,是以急着要赶回王府去。”

    蓝玉公主道:“你们一同出生入死,经受诸般波折,大师兄壮志未酬便已不幸蒙难,但望你们几个做师弟的莫要私心挟任、各自争功才好。不过无论结果如何,你们都是为着兴复大业,甘冒生死,披肝沥胆,忠心耿耿,堪称得上劳苦功高,王爷必定不会怪罪你们。”木本清道:“但愿王爷能如公主一般英明贤达,我等即使身首异处,马革裹尸而还,也是心甘情愿。”

    蓝玉公主道:“呼延镇南此次闯入汉地,是想要找寻一份郅支单于的藏宝图。如果我们能够将这份藏宝图拿到手,然后交给王爷,必定能大大的助上王爷一臂之力,兴复之业就更有希望了。”木本清道:“二师兄也是如此想法,所以才强行留下甘延寿二人,指望能从他们口中得到有关藏宝图的信息。”蓝玉公主道:“这个我自然明白,你们好好斟酌处置便是。”

    雪儿在梦里突然惊叫,蓝玉公主与木本清在客堂上听到动静,快步走入木屋里间。但见雪儿尚自躺在床上昏沉挣扎,满头大汗,似被梦魇折磨,惊呓迷离。蓝玉公主探觉她周身燥热如焚,心疼地轻轻将她唤醒,倒了一碗凉水给她喝下。雪儿花容惨淡,病恹恹的睁开双眼,看见木本清站在床前,即指着他惊叫道:“你不是我爹爹,你快点走开。咦?你的头怎么啦?脖子断了?血……娘,他没了脑袋,满身是血……”猛地扑到蓝玉公主身上,受吓得软绵绵缩成了一团。

    蓝玉公主把她紧紧抱在怀中,柔声安抚道:“雪儿莫怕,是爹爹回来看你了。他好端端就在你面前,你千万莫要胡思乱想。”雪儿依然意识迷糊的道:“他不是我爹爹,我看见他的脑袋掉在了地上,眼睛白皑皑的看着,到处是血……娘,我不要见他……”

    蓝玉公主拥着雪儿,万般无奈,六神无主,止不住泪珠簌簌而下,哀伤道:“木哥哥,都是我不好,那天与你争吵,气头上不小心说漏了嘴,没想到这丫头却惦记在心里,加之受到了惊吓,结果就成了这副模样。我们娘儿俩怎的就这般苦命?”木本清道:“你先把心放下,咱们不要慌乱着急。闵老爷子精通医理,我马上去请他来给雪儿诊治,应该无甚大碍。”蓝玉公主道:“那你快些去请他来。”

    木本清不待蓝玉公主催促,已连忙转身出外去找闵大宽,将雪儿的病情急急告知。闵大宽从未见过雪儿,听说她是蓝玉公主的千金,当即随同木本清来到客堂后雪儿所在的房中。他一见到雪儿的面容,便不由得微微一怔,眉宇间隐隐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

    雪儿又已经昏昏睡去,不知道闵大宽进来。闵大宽给她号脉,一边诊断一边不住的打量她,细细审视良久,方才给她开了两副药方,分几日服用。木本清拿着药方火速赶往岛外最近的集镇,抓药回来给雪儿煎服。雪儿服药之后睡得甚是安稳,到得半夜燥热开始消退,次日醒来精神已大为好转。闵大宽嘱咐蓝玉公主按时继续给雪儿服药,细心调理,估计过得三四日,雪儿当能康复如常。

    万兜沙趁着闲暇,将欧阳华敏单独押到隐秘处,避开甘延寿,问道:“小子,《太公兵法》是不是在瞎眼老儿杜青山手上?”欧阳华敏情知隐瞒不过,点头称是。万兜沙续问:“他现在何处?”欧阳华敏道:“我和闵儿从他手上逃脱之后,便没再见过他,眼下实确不知他的去向。”万兜沙追问道:“你与他真的不是一路?”欧阳华敏道:“当然不是,否则他就不会将我与闵儿一起抓走了。”万兜沙质疑道:“杜青山的武功甚是利害,你们岂能轻易从他手上逃脱?!”欧阳华敏道:“他押着我和闵儿逃走之时,路上适好遇到甘将军的一众手下,其等合力将我和闵儿救了下来。”

    在被万兜沙和闵大宽留下之后,欧阳华敏已料定他们必会盘问《太公兵法》的下落,心里早在反复思索应对之计,如何回答成竹在胸,毫无破绽。但万兜沙仍然心存疑虑,挑话探问道:“你小子不像是官府中人,却又与官军为伍,到底是何种身份?为何要屡屡败坏我等的好事?”欧阳华敏爽快答道:“实不相瞒,晚辈也想得到《太公兵法》。”万兜沙见他显然没有说谎,方才放缓语气关切道:“你真的想从那本书上学到定国安邦的本事么?”欧阳华敏立知闵大宽必定已将自己先前仿效太子之言告诉了万兜沙,遂默然以应。万兜沙勉强信以为真,遂不再问。

    续过得一日,雪儿的病情基本痊愈,万兜沙师兄弟三人和闵大宽即押上甘延寿和欧阳华敏,离开坠月沙洲去见安比罗迦王爷。蓝玉公主待其等众人走后,找来靡旦,责问道:“你细细说来,我交待的事情你没有办到,怎的却将呼延镇南那些人引到了这里来?”

    靡旦小心谨慎道:“小的确实遵循公主的吩咐,去到了范夫人城,可是在城里等了数日仍见不着公主想要找的人,小的只好按照公主的指教留下信物,空手而回。不曾想在途中遇见了呼延公子,他逼问小的有关公主您与驸马爷之私,小的不肯说,他便领手下对小的拳打脚踢。小的奈何不过他们,害怕一旦被他们打死,往后就再也无法服侍公主了,于是想了一个计较,打算把他们引到湖边,用小船载他们到湖中淹死。可是那些匈奴恶狗到了湖边,不习水性,怎么也不肯坐小船,硬是派人到附近的镇上向船家租了一艘大船,强迫小的带路,一直寻到了岛上来。”

    蓝玉公主板起脸来道:“真是他们强迫你么?”靡旦道:“小的确实是被他们所逼。”蓝玉公主厉声道:“你休要撒谎,须得老实交待。”靡旦翻翻白眼,知道公主起了疑心,难逃其咎,只得如实道:“小的确是收了他们一点好处,但情不得已,实非所愿,万望公主恕罪。”蓝玉公主鄙夷道:“你这见利忘义的小人,下次若再敢这样,决不饶你。”靡旦见好卖乖,诺诺连声道:“下次小的决计不敢了。”

    蓝玉公主软下心来,又问:“你已经去过几次了,真的一次也见不着他么?”靡旦大摇其头道:“连个影儿也未见到。”蓝玉公主道:“你还认得城头那棵胡杨树么?信物是不是放在我所指定的地方?”靡旦道:“每次小的都谨依公主的嘱托,把信物小心稳妥的放到树洞里,并在树干上做了明显的标记。”蓝玉公主道:“他一丁点儿回应也没有么?”靡旦道:“前几次留下的信物是被取走了,但是见不着其人,也不见回有信物。可能……可能他是不想见……我罢。”他原是要说那人不想见蓝玉公主,怕惹蓝玉公主生气,临时改了口。

    蓝玉公主哀声怨道:“难道他就这么硬心肠?”靡旦趁机劝道:“公主,您是有身份的人,他若是这般绝情,不如跟他一刀两断算了。”蓝玉公主道:“这个你就不懂了。我若是能够跟他一刀两断,还惦记着他这个负心人干啥?终有一天雪儿……还得认他。”说话之间,已是抽泣连声,泪下双颊。靡旦陪在一旁长吁短叹,俨然一副忠心耿耿、爱莫能助的家奴模样。

    蓝玉公主伤心了一阵子,突然下定决心道:“待雪儿病好了,我带雪儿亲自去找他。”靡旦赶忙劝阻道:“公主最好不要前去。一者公主乃金枝贵体,若然降格低颜前往,他更是不当一回事儿;二者途经之处尽是荒漠苦寒之地,时虽入夏,朔风沙暴仍是频频,时时处处都有凶险,公主的安危在下可不能不管。”

    蓝玉公主道:“我心意已决,你无须多言。要么就随我们一起去,要么就在这儿呆着,我自己带雪儿去。”靡旦显得百般无奈,卑躬屈膝道:“那我替公主收拾好行装,到时陪伴公主和雪儿一同前往,彼此好生有个照应。”

    却说太子、范晔、刘堇及许方众勇士留在姑臧城中,等得两日,仍不见甘延寿和欧阳华敏回来,按不住心里着急。闵儿更是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时不时跑到衙门外延颈张望。张远将军早晚数次前来看望太子,安抚众人耐心等候,暗地里却也担心不已。众人猜测甘延寿和欧阳华敏八成遇上了意外之事,但两人离开当日,甘延寿只说要到数十里之外去拜访一位故人,对其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只字未提。当时众人不便细问,如今想要去找寻他们二人,个个觉得茫茫然不知所向。

    又过得两日,衙门外来了十几个西方人,指名要向张远将军禀报急情。差役让为首之人递上名帖,通报入内,呈交张远将军审断。张远将军一看是哈代的名帖,当即在衙堂上接见。

    哈代让同来之众留在衙门外等候,独个儿入内谒见张远将军。两人乍一见面,哈代便即拜伏于地,急切求助道:“张将军,哈迈德老爷被匈奴人掳了去,万望能派兵相救。”张远将军不解问道:“有这等事么?你且将原委详细说来。”哈代遂将甘延寿与欧阳华敏前去看望哈迈德老爷,随后匈奴人如何将哈迈德老爷抓走,甘延寿和欧阳华敏舍命追赶,后来不知所踪等情由经过一一道来,但因甘延寿之前有过暗示,当中略去其探问藏宝图一节不提。张远将军听了,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哈代续道:“当时我等跟在后面急急追赶,可是脚力不及甘将军两位和那伙匈奴人跑得快,直至晚夕才追到孤奴河下游的分流渡口,看见甘将军和欧阳少侠的坐骑被拴在渡口的石墩上,却不见其二人,那伙匈奴人更是寻不着踪影。我等在渡口附近的村庄借宿了一晚,次日沿着孤奴河下游一带寻找,方圆数百里地翻了个遍,一连两日,毫无所获,只得返回村中召集父老乡亲商议,决定由我等前来向将军大人告急求援,顺便探问甘将军与欧阳少侠是否已经回到了郡所。”

    张远将军道:“几日来甘将军与欧阳少侠音讯全无,本官正为此事着急,不曾想他们二人却是为解救哈迈德老爷追赶匈奴人去了。如果其等一路向北,出了武威之境便是茫茫大漠,本官即便派人前去救援,也不一定能找到其等踪影。”哈代恳切道:“漠地空旷,不易隐匿踪迹。敢请将军大人调派劲旅相助我等向北追寻,想必能够赶上他们。”张远将军道:“此事牵涉两国邦交,不宜惊动太大,容本官与部众商议再定。你等且在城中稍歇,听候部署。”

    哈代遵命暂先告退,张远将军派令差役将其送出衙门,即亲自赶来找太子、许方等人相商。各位听说甘延寿和欧阳华敏追赶匈奴人而去,无不精神振奋,个个奋勇争先,都要前往追寻甘延寿等人。张远将军道:“此番北去大漠,不宜大军出行兴师动众。太子须得留在郡府,权且由许方带领二十名羽林精骑扮作贫民,会同哈代等村民沿途找去即可。”

    闵儿道:“我也要去。”张远将军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遍,不放心道:“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儿家,熬得住风沙么?”闵儿道:“请将军大人放心,奴家自小便是在鄯善国长大,对大漠颇为熟悉,而且还懂得诸多胡语胡俗。”张远将军仔细想了想,方才点头道:“既是这样,你一同跟去确有好处,不过也得换个装束。”当下命闵儿乔装打扮成男儿模样。

    闵儿依命而行,回入房中片刻出来,已变成了一个相貌堂堂的英俊少年,不仅容颜甚至连话音都换了个调儿,若不是事前张远将军已有交待,根本无人能认出她来。太子、许方等人想不到闵儿竟有此等高明的易容之术,个个对她看得目瞪口呆。

    待将一切准备停当,许方即领闵儿与二十名羽林勇士赶去和哈代等西方族人会合,整队出发。离开姑臧城不远,一名西方族人模样的男子骑着高头大马跟在了大队行伍之后。许方等众勇士见他头披防沙罩巾,青面浓眉,黄发粗髯,低垂着头不作一声,以为他是哈代的村人,哈代等西方族人却以为其是许方的手下,是以谁都没有多加留神在意。

    一行人走得十几里路,那男子看见闵儿稍稍落单,即勒马慢慢靠到她的坐骑之旁,不时偷眼向她瞧去。闵儿虽觉得生厌,但不便发作,遂将脸儿扭向另一边,只顾赶路。

    那男子趁着左右无人,却悄悄对闵儿道:“姊姊,是我。”闵儿听见他的声音甚为耳熟,回过头来仔细一看,察觉他竟然是太子乔装所扮,不由得大吃一惊,张口便骂:“你这呆子……”太子赶急示意她不要大声嚷嚷,凑近她的耳边央求道:“姊姊千万不可让其他人知道是我。”闵儿不解问道:“你怎的要扮成这副模样?”太子道:“我若不是改装乔扮,张将军、许方、范晔、刘堇等人定然不许我跟来。所以我只好偷溜到街上,花了二百五十两铢钱才找人做得这个行头,你看扮得像么?”

    闵儿看他纯粹像一个滑稽角色,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低声斥责道:“你这人真是多事,老老实实的呆在姑臧城里享受不好么?非得要跟着去给大家添麻烦。”太子道:“我是担心甘将军、欧阳公子,还有姊姊您的安危。你一个女孩儿家尚且能够去得,难道我一大男人却去不得么?我自个儿照顾好自己便是。”闵儿道:“此举非同小可,不是闹着玩的儿戏,你快快回到姑臧城去。”

    太子诡辩道:“若让许方等人知晓,要我现时回去,定会安排人手护送。那么一来一往,耽误时日不说,万一路上有个什么意外,我有个三长两短,甘将军他们也是不好交差的。”闵儿奈何不了他,气得低声骂道:“你这呆子就是讨人嫌!”太子厚着脸皮道:“我跟在姊姊身后,遇着事情有姊姊帮忙照应。若姊姊遇着事情,我也能够及时帮上忙来。一路上我们两个相互为伴,不是更好么?”闵儿道:“好你个大头鬼!你这人就像块水豆腐一样,刀还没砍过来,便已经全部化成糨糊了,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太子油嘴滑舌起来,道:“姊姊武功厉害,我自然是不及姊姊了,莫如姊姊教我一些武功,一来我可以自己防身,无须再依仗拖累他人,二来姊姊成了皇太子的师父,日后我也好给姊姊封个大官做做。到时若是遇到什么事情,姊姊只要一声令下,本弟子无不照办,教那满朝文武尽皆屁颠屁颠的跟着姊姊跑,个个像陀螺一般围着姊姊转,岂不是好?”闵儿被他逗乐得止不住“卟哧”一声,嗔道:“你净是说些不正经的话,小心你的臣属手下反了你。”

    太子搏得红颜一笑,心里快活无比,高兴道:“姊姊,我是认真说的,你得答应教我。”闵儿道:“你若真是想学武功,我这点儿本事是不成的,奉劝你去拜欧阳公子或甘将军为师,以他们的武功才学,将来指不定还能够助你治理国家,平定天下。”太子道:“那可不成。他们太厉害了,哪天一不顺心要把我杀了,我连一丁点儿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我只想拜世上独一无二的姊姊您为师,其他人的话我都不想听。”闵儿道:“那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么?”太子道:“姊姊人好,我相信姊姊必定下不了手。”闵儿默然有顷,突然“唰”的一声拔出佩剑,作势要砍他。

    太子着实被吓了一跳,急忙收身躲闪。闵儿咯咯笑道:“你这个胆小鬼,一路上若是不听话,我就真的砍了你。”重将佩剑插回鞘内,语气已不似先前那般厌恶。太子察觉到闵儿对自己的神情有了好转,大受鼓舞,信心倍增,绞尽脑汁不断地找些有趣的话儿哄她开心,说笑个不停。

    不知不觉之间,众人已经走了半日,到得宣威县城,用过午膳,由哈代等人在前引路,继续往北而行。日落时分,来到分流渡口,许方找来附近村民打听,得知再往前走得二三十里远,便是一个浩瀚的沙漠之湖,方圆数百里,渺茫无边,宽广如海。由于武帝之前这一带均是匈奴休屠王管辖的领地,该湖故名休屠海。湖的北面是一望无垠的荒原大漠,匈奴人在漠北的草原上游牧,经常驱使羊群马匹向南越过大漠,到湖的北岸饮水歇脚。因此,汉人很少去到湖的北面。若要途经此地前往匈奴人地界,便得越过大湖,否则就要绕行数百里远。而横渡大湖须得有足够大的船只,此种船当地止在孤奴河的分支谷水河边上的水口镇才有。

    许方、哈代等人连夜赶到水口镇,歇了一宿,次日一早便去联系船只。水口镇距离谷水河流入休屠海的入口处不远,像一粒璀璨的明珠镶嵌在孤奴河、谷水河冲积而成的广阔平原之上,沃野千里,麦田连连,青苗茁壮,穗蕤飘香。田间红柳成行,胡杨满目,绿树成荫,一派塞外水乡的迷人景致。集镇占地面积虽然不大,只不过几百户人家,但南来北往的各式人等川流不息,商旅颇是繁华,匈奴人北来的皮货、酒器、刀械,汉人南来的谷物、土产、家杂用具,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更与他处不同的是,镇上匈奴人与汉人杂居,和睦相处,根本不分彼此。

    不久众人便在河边的码头上租到一艘大船,用过早饭,打点行装,补充一些粮草食物,随即启程北航。时值东南风起,大船使入湖中,飘飘然航行了大半个时辰,才到得大湖中央。众人远远望见西面天际间似有一叶浮萍飘于水上,许方凝目细看,觉得奇怪,让舵工将大船靠近前去,发现却是隐藏于大湖碧波之中的一座小岛。

    许方问舵工道:“此岛叫什么名字?岛上可有人家?”舵工道:“该岛名叫坠月沙洲,原是荒无人烟的孤岛,十多年前搬来了一户人家,离群索居,很少与外界交往,不知道是些什么人。”许方道:“可曾有人前去岛上打听过?”舵工道:“先前是有的。但听说岛上这户人家为人凶恶,很不友善,后来便几乎无人愿意接近。”许方心念一动,吩咐道:“不妨前去岛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