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影鸣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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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禁苑深宫(1)

    楼无恙确认刘堇已死,抹去剑身血迹,插回鞘内,然后出门而去。欧阳华敏和闵儿躲在屋后,借着花木掩护,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被人发觉。顷刻又见楼无恙回来,身后跟着施明、吴光两人,从者各携一把铁臿,吴光手中还拎着一只大麻袋。

    三人快步进到库房之内。施明一见刘堇死在血泊之中,闷声骂道:“这厮早该了结,以报我肩背上一剑之仇。”恨犹未已,与吴光朝死者身上吐了几大口唾沫。楼无恙吩咐施明、吴光将刘堇的尸首装入麻袋之中,擦干净地上的鲜血,洒上草木土灰,掩去痕迹。

    待一切处置停当,楼无恙对施明、吴光道:“你们两人暗将刘大人的尸首抬到后园中找个隐秘之处偷偷埋好,就赶紧收拾行藏从后门离开楼家。”施明不舍道:“我们俩受家主王爷之命,前来协助楼大侠办事,并讨教习练楼家的武学。眼下只不过领略一些皮毛,尚未得楼大侠真传,若是半途而废,岂不可惜。”吴光也道:“我们俩的行踪未曾暴露过,刘大人、范大人见到我们时皆毫无怀疑之状。要是继续呆在楼家,想来应无妨碍。”

    楼无恙道:“凡事小心为好,武学之事日后再说。适才我听刘大人的口气,他和范晔好像已经发觉了一些端倪,只是贪图钱财,尚未奏报朝廷官府缉拿我等。你们俩离开楼家后,一是要向王爷禀明事情经过,二来能够转移范晔对楼府的怀疑,三者可以暗地里跟踪范晔,摸清他的底细,适时掌握朝廷动向,以防意外。若有机会下手,就尽快将范晔除掉,省得夜长梦多。”

    施明、吴光听明厉害,才即答应走人,然后抬着刘堇的尸首出了库房。楼无恙跟在后面将屋门锁上,与施明、吴光分两路而别。欧阳华敏和闵儿直等其三人去久,方敢从库房后面露出头脸来,探望四下里无人,迅即快步离开,径往后园悄悄寻去。

    后园甚大,台榭处处,亭廊相接,竹木花草栽植讲究,间杂掩映,虽在冬日不无凋敝之象,但仍不失为难得的幽静雅致之所。欧阳华敏和闵儿到了园内,举目四望,发觉偶有下人护理劳作,却不见施明、吴光的踪影。为免招人眼目,两人伏身而行,费了一些功夫才窥着施明、吴光正在一丛茂密的竹林之下破土挖坑,填埋刘堇的尸首。两人既探明情状,不敢再在楼府中逗留,掉头即寻路劲往后门而出。到得楼府之外,心头才得轻松下来。

    欧阳华敏道:“原来施明、吴光不是楼家的人,乃另有家主。我们须得想法子跟踪他们,弄清楚其二人的幕后指使,才好知道这些人到底有多少阴谋,同时也尽可能阻止他们加害范晔大人。”闵儿道:“他们要从后门离开楼家,我们就在后门外守住,不怕逮不着他们的狐狸尾巴。”欧阳华敏道:“如此甚好,只是不能穿着一身楼家下人的衣衫守在后门左近,否则会让楼家人生疑。”

    两人商量定计,速到楼府后门附近的街坊闾巷寻了个隐蔽去处,将楼家下人的衣衫悉行脱下,扔到阴沟里,恢复原来的衣着打扮,只保留了面目伪装。盘算估计施明、吴光办完事情出来,多少还得费些时日,恰好甘夫人给有一些日用盘缠,两人便在街上买了两碗热汤面权且充饥,然后又匆匆回到楼家后门外伏守。

    过得个把时辰,施明、吴光果然手提包裹,牵着两匹高头大马从楼府后门出来。欧阳华敏和闵儿一见顿时傻了眼,知道他们二人既然需用坐骑,路途必定不近,自己两人徒步不可能跟得上,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施明、吴光跃上马背,扬鞭取道向西而去。

    不过虽然无法跟踪施明、吴光去往何处,但若要弄清楚其二人的来头,眼下应当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拿那两名已被捆绑在破烂茅舍中的楼家下人是问。欧阳华敏和闵儿想到此节,火速折回羁缚两名楼家下人之处。

    两名下人仍被绑在木柱上,兀自昏迷不知人事。欧阳华敏先将其二人从柱上放下来,然后替其二人推宫过血,一一解开两者被封的穴位。两名下人很快悠悠醒转过来,因之前已被吓得魂飞魄散,此时张眼再次见到欧阳华敏和闵儿,如同死而复生,重遇夺命阎罗,抢着跪地磕头求饶不迭。

    待问及施明、吴光的底细,两名下人皆言不知其详,只晓得施、吴二人是楼府在年头新招来的帮手。欧阳华敏和闵儿不无失望,为防两名下人使诈,闵儿威吓道:“你们二人若想活命,就老实交待,休耍滑头!”说着把剑一抽,作势欲削两名下人的头颅。

    两名下人浑身直打哆嗦,上下牙齿撞得格格响。一名下人哭丧着脸道:“两位神仙行行好,念在小的还有老母妻儿待养,放给一条生路。”另一名下人干脆指天发誓道:“小的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实,否则定遭天打雷劈。”

    欧阳华敏见状,软下心来,示意闵儿不必对两名下人以死相逼。闵儿察言观色,觉得两名下人似无虚假情状,才肯作罢。欧阳华敏想到若放两名下人回去楼府,难保不泄露自己和闵儿的行踪,便专意嘱咐道:“经过今日此番遭遇,你们二人最好不要直接回去楼府,也不要再替楼家做事,找个由头把楼府的活计辞了。”

    两名下人听了,甚为不解。欧阳华敏晓以厉害道:“你们二人这般身无外服,只穿着里衣走在大街上,回去岂不大丢楼家的颜面!莫说惨遭责罚,就是丢了小命也属寻常。而且我等所为何因,你们二人根本不知道,一旦被追究起来,哪能说得清楚是怎么回事,至死都将不明不白。”

    两名下人原本但求脱身要紧,听见欧阳华敏这么一说,不期然竟真的犹豫起来。想是因为不知欧阳华敏和闵儿系何方神圣,与楼家有何瓜葛,也可能是又冷又怕,惊慌过度,一下子失去了主意,彼此皆愣愣的看着欧阳华敏,一副无不言听计从的模样,虽已得自由,却没有夺路逃命,反而目送欧阳华敏和闵儿先行离开。

    欧阳华敏和闵儿回到甘府,思来想去,觉得范晔、刘堇本是护卫太子的有功之臣,何以突然会拿危害太子的阴谋敲诈勒索楼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真是让人捉摸不透,迷惑难解。然而念及他们二人曾与甘延寿、许方及自己等人一路为太子出生入死,眼下即使贪婪钱财,倒行逆施,自己和闵儿也还是应尽快找到范晔,告知他楼家已经杀死刘堇,下一步将要加害于他,好让他小心提防。

    次日,欧阳华敏和闵儿辗转打听到范晔在长安京城的住处,即去登门拜访,但扑了个空。两人从范家得知,范晔身为期门郎将,担负守卫未央宫的重任,平日多在皇宫内当差,很少得闲回家,想在家中见到他可不容易。最近就连范家的人也已有半月之久未谋范晔之面,欧阳华敏和闵儿若想让范晔早些得悉危险,又不惊动其家人,看来须得到未央宫寻他了。

    可皇宫不是平民百姓想来就来,就去就去的地方。欧阳华敏和闵儿去到未央宫门外,假借范晔家人之托想要入宫找他,未得准许。改而恳求未央宫守卫帮忙,望能将范晔请出宫外相见,也遭拒绝。一班守卫可能是顾忌欧阳华敏和闵儿面生,心有疑虑,也可能是明哲保身,找理由推脱,总之无一肯予理会。更有待人蛮横者,欺负欧阳华敏和闵儿出身卑微,恶意驱斥,甚至不给靠近宫门半步。

    欧阳华敏发觉越是遵守入宫规矩,越加难望见到范晔,不得已和闵儿到无人处商量,决定独自夜探未央宫,潜入期门卫士营暗找范晔。闵儿闻计大显惊讶,立马反对道:“私闯皇宫禁地乃是重罪,无论如何不能行此下策。”欧阳华敏不当回事道:“什么皇宫禁地,在我看来,不过是一围高墙而已。”闵儿担心道:“此计太过凶险,一旦遭人发觉,必被当作图谋不轨之人抓起来,有口难辩。”欧阳华敏坚持道:“为着救人,管不得这许多了。”闵儿劝道:“即便是为救人,也无需冒天下之大不韪。”

    欧阳华敏斟酌片刻,稍加慎重道:“除此别无良策,行事时我多加小心些,应当不会有什么麻烦。”闵儿坚决不允,欧阳华敏却一定要照计而行。两人僵持不下,闵儿突发心思,固执道:“你若非要铤而走险不可,也决不能由着你一个人前去,我自会跟在你后面。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要与你一同担当。”

    她这么一说,反倒让欧阳华敏为难起来。擅闯禁宫之险,欧阳华敏不是不知,只因他之前出入自如,从未有过闪失,此次才成竹在胸,大胆自个儿前往。可多了闵儿跟着,就完全不同了。虽说闵儿身手敏捷,他也曾亲见闵儿闯入过太子宫,但那是过去彼此尚未相识之时的境况,如今他与闵儿的交情已深,不可能不顾及闵儿的安危。然而无论如何阻止,闵儿就只娇娇犟犟的一句话:“欧阳哥哥,只要你去得,我就去得;你若不去,我便不去。”

    欧阳华敏无奈道:“你这般不听话,我算服了你。可我不到宫里去找范大人,还有谁能把楼家的歹意告知他?”闵儿想了一想,即笑逐颜开道:“我们去找王凤大人,让他出面相助,设法提醒范大人。”欧阳华敏道:“范大人与楼家阴私往来,本就于太子不利。若是给王凤大人知晓此事,以其舅甥相护之情,哪里能放得过范大人?”闵儿道:“我们见到王凤大人之时,可先不提此事,只须他安排我们去见范大人便好。”欧阳华敏犹豫道:“这般拐弯抹角相求,若不说明缘由,只怕王凤大人不会答应。”

    闵儿毅然道:“他若不肯帮忙,我们不妨就实话实说罢。反正为太子的安危着想,终究得让王凤大人明白楼家与匈奴人勾结阴害太子之谋才行。现下我们且回去恳请甘夫人写个引荐贴,然后求见王凤大人,依计行事。假如到时王凤大人非要追究范大人的不是,我们就替范大人多多解释。试想范大人、刘大人既已掌握楼家的把柄,楼家诬陷两位大人讹诈钱财,欲借口除之,再自然不过。范、刘两位大人虽有不对之处,毕竟前有护卫太子之功,且刘堇大人已经被害,谅必王凤大人不会再与范大人过于计较,合手对付楼家要紧。如果他能出面奏请朝廷查办楼家,岂不省却诸多麻烦。”

    欧阳华敏本来极不情愿与皇亲贵戚打交道,但事关重大,听闵儿说得有理,且一时没有其他更好的解决办法,才点头应允。两人回到甘府向甘夫人索求荐贴,甘夫人对欧阳华敏已有嘱咐在前,以为他和闵儿前去拜谒王凤,乃为奏请补记战功之事,当即手书绢函一封阐明此因,交由欧阳华敏携带身上,并勉励道:“好男儿须以功名为重,侄儿早该有此打算。”然后吩咐备下车驾,让家人陪送欧阳华敏和闵儿前去王凤大人的府第投贴求见。

    王凤大人出身当世望族,与妹妹王皇后同父同母,其父王禁因女为后被封阳平侯。王禁的儿女众多,但王凤是长子,得以承继父爵为侯,家住未央宫北面的戚里街坊。欧阳华敏和闵儿到了王凤府前,但见侯门虽然深阔,却远不及楼府奢华霸气,事实上也就仅比公孙旸府第稍显宽绰而已。想来王家即便贵为外戚,但王皇后从未得皇上宠爱,恩赐嘉赏多以节俭为名,克扣裁省,竟被冷落至等同于朝廷一般的公卿大夫之家。

    王凤大人适好休班在家,看过甘夫人的信函,欣然在客堂侧室接见欧阳华敏和闵儿。双方分宾主坐定,欧阳华敏暗暗放眼打量王凤,见他约有四十开外,身材高大魁伟,印堂饱满,方面阔口,鹰目鹞鼻,两道浓眉如飞翔之羽,直插鬓额,杀气不显而张。且其身着粗布深衣,脚蹬马靴,绑腿束腰,一看便知是个武人。

    王凤不待欧阳华敏禀明来意,已首先开言道:“欧阳侠士与尊师前番护卫太子之功,延寿兄和太子殿下多有提及,王家甚是感激涕零,定当择日奏报朝廷,请予按例封赏。”他尊称年小一辈的欧阳华敏为侠士,显然颇有抬举亲近之意。欧阳华敏道:“多谢王大人提携,然则晚辈前来,并非为封赏之事,乃是有要情密报。”王凤微觉诧异,问道:“所报何事?”欧阳华敏道:“与太子殿下的安危有关。”

    王凤双眉一振,神色立变,速摒退左右,探问其详。欧阳华敏将楼家增收地头费的起因经过以及在楼府中的一番见闻依次道来,但隐去范晔、刘堇敲诈勒索楼家钱财一节不提。末了道:“以晚辈之见,楼家必定与此前在西域途中一路追捕捉拿太子的那些黑衣人有牵连,而且恐怕还有幕后主使,与匈奴人不无干系。范晔、刘堇两位大人可能已经发现一些可疑迹象,是以常去楼家查探底细,结果被楼家察觉,刘大人便惨遭杀害。”

    王凤甚为吃惊,旋即镇定道:“皇后娘娘和本官昔听延寿兄一行奏报在西域和匈奴内地所遇到的诸般怪事,已对那傅大人、楼大侠有种种猜疑,但皇上却置若罔闻,也不向延寿兄详询经过,就赦命他早早重返西域都护府上任。皇后娘娘忧愤难宁,求告无门,只好私下派范晔、刘堇对姓傅的官员和楼家进行暗查,然则满朝姓傅的官员全无与那位傅大人相合的蛛丝马迹,楼家的楼无恙大侠是个年逾花甲的老者,也与那位年轻的楼大侠对不上号。一晃两个月过去,所查毫无结果,岂料那所谓的楼大侠却是楼家的长公子,范晔、刘堇两位实不该粗心大意,忽略掉这个可疑之人。”

    欧阳华敏替范晔、刘堇分辩道:“在匈奴内地时,只有甘师叔和我,还有闵儿三人亲眼见到楼中经在匈奴人的中军营账之内参与密谋,范晔、刘堇两位大人却好没和我们在一起,未得目睹那所谓楼大侠的真容。后来两位大人即使对楼中经已起疑心,无把握也当不敢确定,想是因此,才没有及时向皇后娘娘和大人您奏明,而是为求证据与楼家时常往来,继续跟踪追查。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范、刘两位大人与楼家的瓜葛,应是用良心苦,可惜太过着急逼迫楼家就范,以至引起楼家的畏忌,先发制人。如今刘堇大人已遭楼家毒手,楼家下一步便是找机会除掉范晔大人。此势迫在眉睫,有如千钧一发,须得皇后娘娘和大人您亲自出面奏报朝廷,将楼家绳之以法,方可阻挠。”

    王凤默然良久,叹了一口气,道:“欧阳侠士有所不知,当朝的冯昭仪、傅昭仪还有朝中诸多大臣均与楼家亲近,借其之手大发横财,各各盘根错节,彼此阴私相护。我等想要捉拿楼家,口说无凭,须有铁证如山才行。否则贸然下手,以卵击石,反受其害。”欧阳华敏道:“证据就在楼家的后园之中,只要将刘堇大人的尸首挖掘出来,还怕楼家不认罪么!”王凤不无忧虑道:“只怕我等还没进楼家的大门,朝庭上就已有人藉此进谗先行废掉骜儿的太子之位,将王家清出禁宫京城。若他们再捏造假证,反咬一口,恶意诬陷,说不定还会给我等招来覆巢之祸。”

    欧阳华敏凛然不惧进言:“甘师叔和我,还有闵儿,也可指证楼中经与匈奴人勾结密谋,认定楼家之罪。”王凤大摇其头,沮丧道:“延寿兄冤屈难申,自保已是不易,牵扯进来只会令他更招罪嫌。你们二位年少身轻,言微不足为证,楼家大可咬定是我等无中生有,教奸宦倒过来拿我等是问。”

    欧阳华敏愤然道:“堂堂大汉朝廷,岂可不分青红皂白,任由恶人当道!”王凤谨小慎微道:“众恶成城,众口铄金,假如日后你在朝中当差,经历事情多了,就会明白其中道理。当今皇上即位之初,太傅、前将军萧望之,乃是开国文终侯萧相国之后,既贵为皇上的恩师,又受先帝临终之托首辅朝政,可谓位高权重。只因参奏朝中宦寺弄权,得罪几个佞臣外戚,不久便被假以莫须有的小罪,蒙冤错杀。皇上知道后,不过是陪上一阵子眼泪,随后就不了了之,凶手至今仍然消遥法外,大饕爵禄。以萧太傅之名望,尚不得申张正义,何况他人?眼下皇上对骜儿颇多微词,其太子之位尚未稳固,以储贰之尊,尚且有人胆敢阴施暗害,虎视眈眈,处境之危可想而知。若果再轻举妄动,稍有不慎,授人以把柄,借题发挥,祸患岂止旦夕难料,唯恐避之而不及矣!”

    欧阳华敏虽然不太清楚王凤所说的朝中故事,却也听得腹背生寒,心想:“皇上对太子遭人追杀之事都能置之不理,其他事情实怕更不会放在心上。诚如王大人所言,仅凭几个忠心于太子却无权无势的大臣外戚徒劳折腾,估计的确无济于事。”不由得对太子所遭遇的凶险感同身受,对朝廷权谋倾轧的龌龊勾当心生厌恶,对诸般佞臣的所作所为甚加不齿,对甘延寿蒙冤难雪就更能理解了。因而拂然道:“难不成只能坐看奸人胡作非为,听天由命么!”

    王凤冷静下来道:“欧阳侄儿是肝胆相照之士,在此王某不怕把话明说。自古以来天道轮回,日有阴阳,月有圆缺,不管眼下如何状况不明,相信将来终有平旦之辰。我等只要能忍让一时,保得太子顺利继位,就不怕他奸人不除!现今虽然不能去辑拿楼家,但实确要想个妥善之策保住范晔,为日后惩奸除恶留下人证。”他身为侯门皇亲,却改口称纯系一介草民的欧阳华敏为侄儿,如同亲属长辈一般,已见信任非常。

    欧阳华敏颇受感动,壮然道:“王大人有何差遣,只管吩咐。晚辈必定舍命效力,在所不辞。”王凤捋须含笑,赞许道:“欧阳贤侄在年纪上要比王某小得许多,却勇气胆略过人,真正是难得之才!王某此前虽不时听延寿兄谈起,但想不到今日得见,果然出类拔萃,王某甚是爱惜。时下诸事纷纭,阴晴难定,皇后娘娘为太子之事忧心如焚,王某不才,一人难挑重担,不知贤侄是否愿到敝府来帮忙做事,共商谋划太子后计?”

    此意与欧阳华敏和闵儿到来之前的打算甚是相合,欧阳华敏即刻爽快答应。王凤高兴的道:“有贤侄相助,王某心安了许多。明日就请侄儿随同王某入宫去见皇后娘娘,好教她也放下些心来。”欧阳华敏道:“如此甚好。只是当务之急,须得尽快让范晔大人知悉楼家的阴谋算计,预做提防。但晚辈身份低微,无法到宫里去寻他,斗胆想望王大人安排得力人手去办。”

    王凤道:“此举易如反掌,无须另派人手。待我等见到皇后娘娘,王某奏请她给贤侄安排一个内朝散职,贤侄就可堂而皇之出入宫门,直接去找范期郎了。散职虽然不起眼,却委实有个好处,即不易招惹旁人耳目,行事会更自如一些。”依照当时大汉朝廷制度,职官有朝廷和皇宫两列,分为外朝官和内朝官。大司马、左右前后将军、侍中、常侍、散骑及诸宫吏均属内朝,另有以丞相为首之各级衙署官吏属外朝,两边各司其职,但位高权重者也互有交叠。此外在宫中尚有掾属散职各等,不由朝廷而是由宫内主官选任。这些散职类似跑腿打杂,虽属内朝,但只能往来禁宫办事,不能在宫内居住,与宫监寺人和专管巡防的宫廷卫士等又大为不同。王皇后总管后宫,虽名不尽实,但要安排一个小小的内朝散职还是能够办到。

    欧阳华敏但求行事方便,自然不在乎官职大小,听说散职能够轻易出入皇宫,即依王凤之意。王凤见欧阳华敏言听计从,甚是喜欢,至时已不把他当外人看,郑重其事的道:“当今之要,保全范期郎只图留下一着后手,且有一事,贤侄须得谨慎为之。”欧阳华敏察觉他神色严厉,显然有重任交待,赶即侧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