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影鸣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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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禁苑深宫(4)

    闻此噩耗,万兜沙和莫不明登时脸色大变,惶惑悲痛之情交织而发,几不能相信欧阳华敏所言属实。万兜沙嗓音沙哑,颤抖着质疑道:“此事断不可儿戏。你是亲眼所见?还是道听途说而已?”欧阳华敏不容置疑道:“亲眼所见。”万兜沙刹那间像掉进了冰窖里面,浑身只剩下脑袋还有知觉,不敢作更多猜想,也不愿作更多猜想,却又抵不住魂飞天外,尽往伊屠健的尸首扑去。

    莫不明狂躁不安,向欧阳华敏横眉冷目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你赶快领我们去见他。”欧阳华敏道:“他就在此处莲花宫的地下秘室里面。”莫不明不再做声,撒腿即向连着渐台不远的地宫入口奔去。欧阳华敏领着万兜沙快步走上渐台,紧跟莫不明进入通往地宫的洞道,摸黑前行。

    闵儿也是吃惊不小,担心万兜沙和莫不明会因悲痛丧失理智,迁怒于欧阳华敏,对他恶下杀手,便赶忙跑到欧阳华敏身旁,将他与万兜沙和莫不明两人分隔开来,边走边疑心问道:“欧阳哥哥,你怎会知道伊屠健是在地宫里面?他真的死了么?”

    欧阳华敏将那日如何回到莲花宫的地宫内找寻《太公兵法》,结果无意中在一间秘密石室发现伊屠健尸首的经过详细说了,闵儿方始信以为真。万兜沙和莫不明在黑暗中默默听着,渐渐的难控哀切之悲,断断续续发出刻意压低的抽泣之声。

    四人进到地宫里面,摸索到几支火烛点燃。借着亮光,欧阳华敏将万兜沙和莫不明带到那面砌有暗门的石墙前,伸手按住墙上的凹痕用力一推,暗门受力随即悄无声响的转动开来,一股浓烈的霉臭气味扑面而至,难闻之极。

    万兜沙和莫不明顾不得多让里面的石室通风散气,手持火烛抢先进入石室之中。但见三具尸首已经腐化干枯如同木柴,仅凭身上的衣着能够辨认出伊屠健的尸骨,他生前惯用的那根系有尖头菱形铁坠子的链式兵器尚还缠在腰间,只是多了一些斑斑锈迹。

    万兜沙和莫不明向伊屠健的尸骨痛哭跪拜,伤心至极。欧阳华敏不忍在旁观望此种凄惨场面,转身想与闵儿离开。万兜沙突然将他们二人叫住,口气颇为不善的道:“欧阳小子,有件事情你须得说清楚才能走。”

    欧阳华敏和闵儿不知万兜沙是指何事,回转身来听他吩咐。万兜沙满腹狐疑的道:“那晚我们摸黑闯进来时,你和那瞎眼老儿是不是押着闵儿先已藏在了这间秘室里头?待发觉伊师弟歪打正着躲进来,因怕行踪被暴露出去,遂将伊师弟杀害,等两名卫士跟进来后,也一并将他们解决?”

    闵儿听见万兜沙胡乱瞎猜,止不住辩道:“万大爷,你真是疑心病发,荒唐透顶。适才欧阳哥哥不是把他意外撞见伊屠健尸首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吗?你听得一清二楚,加上有我作证,难道还假得了么?我要是当时就在这里面,目睹伊屠健被杀,怎可能不出声呼救?即便给那杜老儿封了哑穴,过后何须瞒着你们?退一万步而言,最起码不会不告知爷爷。况且那时候欧阳哥哥同我一样,都是那瞎眼老儿的猎物,岂可能与他合谋害人?”万兜沙道:“你现今眼里只有他欧阳小子,他怎么说来你都一力护着他,诚不足信。”

    闵儿不悦,诘问道:“你认为欧阳哥哥是成心编造事实,而我则帮他推脱罪责?”万兜沙道:“有何不可能!事情做得出来,必定也编得出来。他欧阳小子所说的不见得就全都属实,而你指不定和他早便串通捏造好一番借口来搪塞我等。”闵儿气恼驳责道:“我看你活脱脱已神智昏乱,一派胡言。要是那样,欧阳哥哥还会把伊大爷惨死在这儿之秘告诉你们么?!”

    欧阳华敏觉得万兜沙纯粹是胡搅蛮缠,难以理喻,遂不屑置辩道:“事实就是事实,本人有何必要造假。你爱信就信,不信就不信。”闵儿却忍受不了委屈,备述详情道:“那日我与欧阳哥哥被那瞎眼杜老儿抓到一起点了身上要穴,四肢动弹不得。你们来时,他早已挟持我们两人到了大湖对面的羽林军营。之后这里发生什么事情,我们一点儿也不知道。”

    万兜沙并非悲痛得糊涂透顶,但眼看着闵儿对欧阳华敏情意绵绵,莫管她如何说来,就是不肯相信,仍旧猜疑道:“你们一个说不知道这里后来发生何事,一个却清楚得知我们伊师弟死在秘室之中,两相矛盾,更加让人信不过。”闵儿气苦道:“欧阳哥哥前已说明,他是事后单独一人回来地宫才发觉此间秘室诸情,你可不能妄自多心,断章取义。”万兜沙抓定疑处不放,质问道:“你与他相处日久,如胶似漆,难道从未听他提及此事的片言只语?”

    闵儿百口莫辩,再也克制不住心头火气,怒斥道:“万兜沙万大爷,你什么时候变成这般疑神疑鬼,黑白不分了?是不是那伊屠健的阴魂不散,拿厚厚的猪油蒙住了你的耳目心肝?”万兜沙不理会她的指责,只管穷究道:“你们光是口头上说来,没有凭据,焉能证明你们清白无辜!”

    闵儿屈激得差点没哭出声来。万兜沙还是坚持道:“你们须得拿出证据说话。”闵儿被迫无奈,只得再加举证道:“此处大家亲眼所见,伊屠健乃因中了装在桃木匣子里的机括暗箭而死,不会有假了吧。既然他能把桃木匣子弄到手,并将之打开,以致死于非命,明摆着是咎由自取,何须冤枉别人动手杀他!”万兜沙戚然恶揣道:“那匣子里的机括一样可以造假。想必它正是汝等早已设好的障眼之物,以蒙蔽他人,隐瞒事实真相。”

    闵儿气极吼道:“就算当中有诈,也绝无可能是我等所为!”但冷静一想,此时伊屠健的尸首已经腐化得只剩下骨头,当场要找物证谈何容易!再放眼打量那个桃木匣子,忽然心念一动,脑子里转了一个大弯,对欧阳华敏道:“欧阳哥哥,万大爷说得也有道理,我们不妨仔细查查那个桃木匣子,看它到底有些什么名堂。”言毕,快步走近伊屠健尸骨前的桃木匣子,蹲下身去,借着火光,小心翼翼的对它凝神察看。

    欧阳华敏跟了过去,站在一旁交手观望。闵儿将那匣子翻来覆去,里里外外研究一番,猝然双掌一拍,兴奋叫道:“万大爷真是神明,匣子里的机括果然是伪装上去的。”

    欧阳华敏闻言大是惊讶,赶忙俯身凑近那桃木匣子详察究竟。他原本笃定于胸,自信身正不怕影子斜,莫管桃子匣子有无猫腻都是一个样,加之当初他发现此间秘室时已粗略查看过匣内情状,实想不到其中真有玄机。莫不明也甚觉意外,趋近前来探头探脑,欲辨真假。万兜沙适才只是凭疑臆测,蓦地听得匣内之秘的确如己所料,好不得意!懒得去多瞧一眼,即嘿嘿冷笑道:“欧阳小子,如今物证昭彰,你还想撒谎抵赖么?真相到底如何,赶快从实招来!”

    欧阳华敏欲待解开匣中之迷,不想仓促作答。闵儿已抢先道:“万大爷且莫急下定论。匣子虽然藏着猫腻,但决不是欧阳哥哥和那瞎眼杜老儿做的手脚。”万兜沙悍然而问:“何以见得?”闵儿不慌不忙站起身来,一板一眼道:“匣子内的机括安装得不合分寸,生搬硬套,松紧无度,貌似威力无穷,实则勉强能够发射出暗箭而已,决计伤不了一个大活人。那瞎眼老儿再怎么粗心,也不至将自己的拿手把戏弄得这等拙劣。若疑心是欧阳哥哥所为,暂不管他其时是不是和我正被那瞎眼老儿制住,仅凭他两次翻查匣子皆不得要领,便知他实难把机括装得恁般像模像样。”

    万兜沙将信将疑,走过去从伊屠健尸骨的前胸衣袍间取下一枚神鬼暗箭,装在机括弹簧上面,然后触发机关。暗箭果真仅可微弱射出,势不能穿鲁缟,万兜沙只好权且相信闵儿的推断。欧阳华敏见状,反倒疑惑起来,兀自道:“照此机括所能,伊屠健胸前所中的三支神鬼暗箭该作何解?”

    闵儿深深望了他一眼,煞有其事道:“必定是有人硬生生给他插到身上去。既可能是在他生前,也可能是在他死后。”欧阳华敏倒抽了一口凉气,老实巴交道:“要强行给一个搏命相斗的武功好手插上三支神鬼暗箭,决非一般高手所能为。”闵儿笑道:“所以说,你根本就毫不知情。”随即转向万兜沙和莫不明,着意问道:“两位觉得欧阳哥哥像是撒谎之人么?对他确确实实与你们伊师弟之死无关还有何话说?”

    万兜沙和莫不明微露尴尬之色,却未能消除疑窦。闵儿续道:“杀害伊屠健的既不是欧阳哥哥和我,也不是那瞎眼杜老儿。依照欧阳哥哥前头所言,伊屠健的尸首上没有剑伤,应该也不是室内两名卫士所害,况且以伊屠健的武功,那两名卫士未必能够杀得了他。反而推之,室内两名卫士也不太像是伊屠健所杀,因为伊屠健使的是铁链坠子,而那两名卫士中的却是致命刀伤。由此可知,凶手定当另有其人,而且性情极其古怪。事发之时他可能早就躲在秘室里面,接连杀害先后而入的伊屠健三人;或者他本就夹在范晔、刘堇所率的卫队之中,在混乱之时将伊屠健逼入秘室杀害。可他为什么把一同进来的两名卫士也杀了呢?此点最是耐人寻味。他要么不是与众卫士一伙,要么必是出于某种目的,不得不杀人灭口,然后再制造诸般假象。”

    万兜沙、莫不明见闵儿说得头头是道,有条有理,尽皆屏息静听。闵儿又道:“此时你们兄弟俩若还怀疑那个凶手便是欧阳哥哥或瞎眼杜老儿,就实在不该了。无论欧阳哥哥还是瞎眼杜老儿,向来手上都没有刀,不可能在两名卫士身上砍出刀痕来。即使怀疑他们二人从别处觅刀行凶,也有悖常理,试想拿剑甚至徒手就能干脆了结之事,何必专程去找把刀来大费周张?而且还对这个夺刀砍,对那个拿毒箭刺,岂不碍事!因此,凶手必定是有刀在身。”

    万兜沙和莫不明稍稍嘘了一口气。闵儿接着道:“稳妥估计,凶手多半不是朝廷卫队里的人,否则很难解释他为何既杀害伊屠健,又杀害两名朝廷卫士。除非他既与你们师兄弟几个有仇,又对大汉朝廷不满,在杀死你们伊师弟之后,索性趁外人不知,暗暗除掉两名卫士解恨。此等来头复杂、心狠手辣之徒,欧阳哥哥和那瞎眼杜老儿定然与其人对不上号了,你们兄弟俩不妨好好想想,之前有没有得罪过什么恶人,其性情作为却好与这个凶手相合。”

    万兜沙和莫不明觉得闵儿此说不无可能,但细细想来,皆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人。不过被点明此节,其二人对欧阳华敏和闵儿的神情开始和善起来。闵儿心气舒畅,容光焕发,更道:“还有一事不合常理,不知当讲不当讲。”万兜沙正捉摸得入神,道:“但说无妨。”

    闵儿清了一下嗓子,道:“无论伊屠健何以进入此间秘室,其时室内当无亮光。假使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侥幸收拾了两名先受刀伤再追入进来的卫士,也不可能察觉此间有个桃木匣子,并打开来看。因而有两种可能,一是他进来之前已拿到了这个桃木匣子,二是他在朝廷卫士撤走之后,才发现此匣,躲在秘室内打开。但不管是前是后,他都没有回应你们的呼声,却是为何?”

    万兜沙和莫不明皆吃不准闵儿所问何意,按住话头不答。闵儿诡秘笑道:“指明他有心想要独吞《太公兵法》,才致送命。”她讨厌适前万兜沙尽是无中生有企图嫁祸于欧阳华敏,此际便将嫌疑引到伊屠健的身上。

    万兜沙和莫不明立马摇头否认。闵儿故作怀疑道:“此种可能不见得没有。”万兜沙争辩道:“伊师弟决计不会做出此等背叛王爷之事。”闵儿有意教他也尝尝受冤屈遭诘难的滋味,质问道:“如果伊屠健暗欲自个儿将《太公兵法》拿去向安比罗迦王爷邀功请赏呢?你们又岂能料想得到?”万兜沙斩钉截铁道:“伊师弟绝非不顾兄弟情义之人,断不可能生出这种歪主意。”闵儿见他上钩,转而咄咄逼人道:“你有何证据?能够拿得出来么!”

    万兜沙发觉已落入了闵儿的圈套,被她牵着鼻子走,不由得一下子满脸胀得酱紫通红,强行辩道:“你不是说此事不合常理么!干嘛还要拿来问我?”闵儿朗声笑道:“这就对了。万大爷,凡事都得讲些情理,无凭无据之疑,不能听风便是影,随意瞎猜测,冤枉好人。”欧阳华敏和莫不明闻言,方知闵儿是在借题发挥,拐弯抹角指责万兜沙刚才的不是。

    然则闵儿侃侃而言,举事由论是非,合情合理,毫无破绽可击。万兜沙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窘迫得羞愧难当,只得硬生生护全面子道:“适因万某乍然见到伊师弟的尸骨,悲痛过度,才致乱了方寸,一时糊涂,否则必不会对两位见疑。”

    闵儿听他这么说来,显然已有向欧阳华敏和自己致歉之意,也算是承认错怪了欧阳华敏,便不再与他计较,话归正题道:“伊屠健既无贪图《太公兵法》之念,看来剩下另一种可能,当是凶手杀了伊屠健和两名卫士之后,拿桃木匣子做幌子,故意布下迷局,想要将杀人血债推到瞎眼杜老儿的头上,以洗脱自己的嫌疑。匣子里的机括是临时凑就的,估计凶手事先并无准备,而是应急之下,从地宫入口处将瞎眼杜老儿所布设的那些机关弹簧和暗箭弄来,安装在匣子里头,摆成伊屠健误触匣内机关被暗箭射杀的假象。如此这般,不管之后有谁发现了伊屠健的尸首,都会认为是伊屠健杀死了两名卫士,并意外中箭身亡。”

    欧阳华敏在发现伊屠健的尸首之时,便有这番存疑,当下立对闵儿的见地表示赞同。莫不明为加验证,去到地宫入口处动手拆了数根弹簧和暗箭回来,与匣子中的机括详加比对,两者确实一模一样。事情至此像是再清楚不过,两名楼兰侍卫对欧阳华敏已无可怀疑,遂默然解下各自外衫,交叠摊开在地上,一同将伊屠健的尸骨悉数收拾到衣衫上面,包裹起来,打算将它带回楼兰国去安葬。

    欧阳华敏的嫌疑已雪,和闵儿撇下万兜沙和莫不明,走出地宫,回到渐台下的昆明湖畔,商量如何处置范晔的尸首。两人想要将其埋掉,碍于手边没有臿锄等物,无法挖出土坑来;若是任其抛弃在湖边,又恐其被流畜野兽噬食撕咬;然而将其带回长安城去交给官府或其家人,必定弊大于利。且不说难以保守机密,容易招惹旁人疑惧议论,甚至两人被误当成杀人凶手也是甚有可能,到时岂不又有口难辩。思来想去,最后决定等万兜沙和莫不明走后,将范晔的尸首转移到莲花宫地下发现伊屠健被害的那间秘室之内藏好,待将详情向王凤禀报,再听命处置。

    两人办妥此事,回到长安城,寻见王凤,备言遇上范晔被害经过。但只说两人赶到已晚,来不及相救,而半句不提万兜沙和莫不明,省得牵涉到楼兰人和《太公兵法》被盗,彼此都难脱干系,一旦被王凤刨根究底,因前后枝节太多解释不清。

    王凤听到范晔的死讯,甚是悲痛。他仍然不知道范晔、刘堇已在背着他和王皇后,隐瞒包庇奸谋之人,向楼家敲诈勒索钱财。以为范、刘二人对太子和王家始终赤胆忠心,如同护送太子前往西域之时那般,为完成使命竭心尽力而不避凶险,才致被奸人所害,故而心里甚感过意不去,抚案慨叹莫名。

    欧阳华敏陪在一旁暗想:“范晔、刘堇虽有不对之处,但毕竟曾经为太子出生入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他们两人都已经死了,自己又何必再去揭亡灵的伤疤?”便没有更将范、刘二人的阴邪之事禀告,只向王凤征询如何给范晔善后。

    王凤道:“眼下若将范晔的死讯奏报朝廷,传扬出去,既不能为其正名,也无法将凶手绳之以法,只会让那些阴害太子的奸人在暗中偷笑,甚至可能还会以此为借口,向皇后娘娘和太子发难。既然你们两人已经将范晔的尸首藏到隐秘稳妥之处,不妨暂时把他的死讯瞒住,先不要告诉范晔的家人,也不要泄露给我们仨人之外的其他任何人知道,包括皇后娘娘在内。等得未央宫卫士营和内朝发觉范晔失踪,刘堇不知去向,就任由他们自去搜找,我等只管暗中继续追查阴害太子的奸谋。待哪日将一众逆贼统统捉拿归案,最后真相大白于天下,王某再出面为范晔、刘堇申明冤屈,奏请朝廷给其二人追认功名,抚恤封赏其等亲属。”

    欧阳华敏和闵儿觉得这样处置可能会让两位死者的家人好受一些,也算对得起范晔、刘堇的在天之灵,遂向王凤保证依言而行。王凤接着向欧阳华敏交待下一步的打算,嘱托他要留心查探楼家和冯、傅两位昭仪的外戚,以及与三家往来各色人等的举动,同时留心追查那施明、吴光的行踪,想办法尽快将那位神秘的傅大人揪出来。只要发现可疑情状,就随时禀报。

    欧阳华敏欣然领命,与闵儿别过王凤,望甘府而回。路上,闵儿对欧阳华敏毫不犹豫接下诸多艰难差事不无担忧,关切道:“欧阳哥哥,你一个人能应付得来么?要不要恳请王凤大人派几个帮手?”欧阳华敏道:“办这样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则人多嘴杂,容易走露风声,反倒添乱,不好处置。”闵儿想了想,叹道:“说得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什么样的人都可能碰上,即便有帮手也不一定信得过。谁能想到范晔、刘堇两位大人竟会干出吃里爬外、脚踏两只船的勾当来?”

    欧阳华敏道:“他们已经算是心肠好的了。虽然欺瞒王家,两头贪吃,但至少还没生出更坏的主意去做谋害太子的帮凶,卖主求荣。有些人可要黑恶多了,不仅故意在两边周旋,暗中图利,赚足胃口,而且居间挑拨,横加生事,助纣为虐,唯恐天下不乱。朝廷重为国家枢机,实不乏此等品行卑劣、阴险龌龊之辈。”

    闵儿道:“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杀害伊循健的凶手很可能正是这样的人,且其就在那支朝廷卫队当中。因为从伊屠健突然不见,直至万兜沙和爷爷等人回去寻他,这段时辰内范晔、刘堇和那些朝廷卫士尽在地宫瞎忙乎,不太可能另有他人仓促间潜入地宫内行凶作案,却不被朝廷卫士们发觉。哪怕凶手事先已躲进秘室里面,若在我们离开之前,决难逃得过瞎眼杜老儿的两只厉害尖耳。若在我们离开之后,想那莲花宫在荒郊野外,又值天晚,也不太可能有人没来由跑到那间黑乎乎闷不透风的秘室里去发神经,甚且好像还能预知后面将要发生何事似的,岂不神奇?焉得这般巧合?!是以大可断言,凶手十有八九是朝廷卫士中的内鬼,只不知他连自己人都杀,却不拿下伊屠健邀功请赏,是何意图。”

    欧阳华敏默默听完,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道:“此点过于违背常理,若然属实,其后必定大有文章!”闵儿道:“我正是这样想法。你往后务须多加小心,免得掉进恶人已经布好的陷阱。”欧阳华敏坦然道:“走一步看一步罢。”回到甘府,因有王凤的嘱咐在先,两人不便向甘夫人言明实情,闵儿遂谎称找不见范晔,搪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