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家仇族望(2)
欧阳华敏猜不透闵儿在诗中所言何意,但觉得她和雪儿护送太子的主张太过草率,也与她惯常的性情截然不合。因明知仅凭她和雪儿二人,决难担保太子一路平安,赶紧前往马厩备骑,打算尽快追上她们三人,一起护送太子为妥。
来时的两匹坐骑显然已被闵儿等人取走,胡耆堂丢下的坐骑也已不见,估计同是被闵儿等人牵去,添作了三骑之一。欧阳华敏只能借用同门师兄弟的坐骑,但五位师兄弟因伤多睡,皆未起来。欧阳华敏顾不得与他们辞行相告,来个先斩后奏,作速赶路。
闵儿三人良驹熟途,且早走了许久,必已去远。欧阳华敏沿着来路鞭骑狂奔,疾追急赶。到了与巴山越墅分岔的路口,仍前望不见闵儿三人的身影。心想此去京城,不知年前能否回得到家,莫如先拐至巴山越墅向家人说知要情,再掉回头追赶,既耽误不了多少时辰,也好教家人宽心。拿定主意,即勒转马首向巴山越墅驰去。
轻骑赛过狂飙,无需一盏茶功夫,已到巴山越墅西面的山岗。忽听得喊叫声夹杂着悲哭声从越墅方向隐约传来,闻之怵栗心悸。临岗眺望,但见远远的山坡上空妖霾蔽日,越墅所处的密林正熊熊燃烧。狼烟滚滚,烈焰吞金,一看便知发生了巨大火灾。欧阳华敏心头剧沉,暗叫不好,即速催驹风驰电掣般飞奔到密林之前。
三四百族人已撤出到林外,尽在设法扑灭林火。欧阳华敏匆促向族人询究火因,众皆无人能解,只晓得半夜突然觉知火情,烧至晨曦普照,已有两三个时辰,火犹未灭。欧阳华敏惊心焦虑的急寻家人,发觉全不见踪影,忙向族人查问。众族人一夜慌乱扰攘,尽顾着惊避火灾,逢问才想起事发至时一直没看见欧阳华敏的任何家人,莫知他们去向。
欧阳华敏大感不妙,脑海中刹那闪现极其可怕的不祥之兆,顾不得冬日严寒,要了一桶取来灭火的浊水把全身浇成落汤鸡,推开族人的劝阻,护住头脸口鼻,冒着火苗冲入密林之中。穿过火墙而前,见到偌大的巴山越墅已被烧成废墟,空出一大片火过之后的灾场来,残垣满目,余焚烟焰处处,恍如人间地狱。
自己家的整座宅院都堙没在灰烬之中,墙塌梁毁,柱坍瓦碎,景况狰狞恐怖,触目锥心。他哀切强忍,直寻至家宅之内,所看到的一切更是揪得他撕心裂肺、痛不欲生!一家老小横七竖八葬身火海,或在室内,或在院中,尸如焦炭,体无完肤,暴绝人寰。目睹亲人死去的惨状,他哪怕浑身都是钢筋铁骨,也撑不住打击,顿时悲天怆地,肝肠寸断,昏厥过去。
等到火势渐灭,族人找到欧阳华敏,将他救起,已是晌午过后。欧阳华敏咬牙忍着悲痛,泪流满面默默清理父母兄弟姐妹的残骸,唯独找不见出生后自己仅得疼爱过片刻、正嗷嗷待哺的弟弟欧阳歙。以为他可能被烧成焦炭了,既凄楚绝望又极不甘心的在满宅疮痍中寻其尸骨。经过后院之时,蓦地听到墙边的井下传来微弱的啼哭之声,赶紧扑上去把井盖移开,探头往井下一看,霎时悲喜交加。只见井水上面浮着一个大木盆,弟弟欧阳歙被裹在襁褓之中,正躺在盆内慌张挣扎,哭闹不止。
欧阳华敏万念俱灰之际,得见幼弟欧阳歙侥幸活着,真是大喜过望。因井壁不深,急忙以双脚勾住井沿,倒身下去将他连人带盆捞了上来。原想可能是家人来不及逃离火灾,将幼弟欧阳歙安置在木盆中放入井下避难,然而到得明亮处,却看到襁褓后背草草写着一行血字:“仇因勾眉剑谱。”正是母亲张氏的手迹。
欧阳华敏猛地心头一震:“原来家人是被贼人所害!看来村上大火也必是贼人所为!”急速细细察看家人的死状,果然发现母亲除了咬破指头留下血书,身上还有两处致命刺伤,其余家人或胸或腹也遭到利器的致命重创,只因各个的伤口已被烈火烧成了疮疤,乍看之下极不易分辨。显然他们在遭宅火焚烧之前,已经被人杀死。由字及人,立马想到胡耆堂,“难道那胡老儿对我怀恨在心,迁怒于我的家人亲族,半夜里重返越墅报复?”
依照常理,胡耆堂此行不仅索要不到勾眉剑法,还犯上劫掳太子之罪,必定不肯善罢甘休。他昨晚与欧阳华敏交恶,离开神农轩馆后,确是极可能潜回欧阳华敏家中狠下杀手,然后纵火烧宅,引致村中大火,焚毁越墅,殃及密林。欧阳华敏越详加推究,越难不断定仇家必是胡耆堂其人。
族人在旁证言,大火端的像是从欧阳华敏家这片房舍先行烧起。但因是深更半夜,族人察觉时,大火已延及数家,墅中林木也已起火,满村上下逃命尚恐不及,哪还有功夫过问欧阳华敏的家里究竟发生何了事。“恶行昭彰,仇人必是胡耆堂无疑!”欧阳华敏登时火冒三丈,怒发冲冠,立马就要去找胡耆堂,恨不得拿他剁成肉酱。
三四名族人强行拉住欧阳华敏,欧阳太伯等族老从旁力劝他先处理完家人的后事,把幼弟安顿妥当,再寻胡耆堂算账不迟。欧阳华敏恢复理智,方才止住冲动,冷静下来。
转念细想:“母亲既留下血书,死前必已见到胡耆堂的恶行,为何不及时向村族呼救?若她先被胡耆堂一剑刺死,为何一大家子人都不呼救?难道是胡耆堂的手脚太快,一众家人皆来不及呼救,或呼救声未能惊动族人就已毙命?”心下大为不解,惑然觉得在拿胡耆堂问罪之前,最好能确凿无疑的理清头绪。
“莫非胡耆堂趁着自己家人熟睡之时就封了他们的穴道,让他们无法动弹叫喊,之后再刺死他们?那样的话,凶手何其残忍!自己一家与胡耆堂并无深仇大恨,其人怎会这等歹毒?且凶手若是胡耆堂,为何要企图制造火害假象掩藏罪行?其所作所为不是针对自己而来么?为何还怕自己知道?再者,其人若是杀光自己家人才纵火焚宅,幼弟欧阳歙又怎会被放入井中避过大火?难不成母亲料事如神,见到胡耆堂即知一家在劫难逃,抢先暗将幼弟放入井中藏起来?”渐渐诸多疑念纷至沓来,使得真相扑朔迷离,不似起初那般昭然若揭了。
“无论如何,此仇必定与胡耆堂脱不了干系。他为求勾眉剑谱几至不择手段,只要揪住他这条无恶不作的狐狸尾巴找他核对盘质,他决计瞒不过实情,到时管教一切水落石出,真相大白。”欧阳华敏铁定主意,咬牙切齿,仇恨盈腔,当着众族人之面指天赌咒:“此大仇不报,誓不为人。”
越墅各家各户清检灾后情状,除了欧阳华敏一家,余皆幸无人员伤亡。然则举族房舍家财尽毁,生计无着,前景渺茫,老老少少悲愤交加,与欧阳华敏同仇敌忾。
有人提出该让神农轩馆的越墅弟子相助欧阳华敏前去找胡耆堂报仇雪恨。欧阳华敏想到因自己一时不慎,把胡耆堂招惹到村墅上来,不仅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甚至连累整个村族尽遭灾祸,抵不住心感歉疚,不愿再麻烦同族师兄弟。且明知他们被胡耆堂刺伤未愈,不宜奔波劳碌,遂决定独自去寻胡耆堂清算血债。尽管胡耆堂的剑法武功高深莫测,他一人未必是胡耆堂的对手,但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壮士断腕惩凶,岂容畏惧!
在族老的主持及族人的关照之下,欧阳华敏匆匆收殓遇难家人安葬。等到丧事完毕,距离闵儿、雪儿和太子起程返京已过去三日。欧阳华敏估算自己无论如何疾速都难在途中赶上他们,若至太子平安抵京后才彼此相遇,自己追去的一番鞍马劳顿就纯属多余了。加上家仇未雪,此心何安!是以虽对太子之行仍不免担忧,但鞭长莫及,两难兼顾,只能作罢。
虑及胡耆堂可能还滞留在巴山越墅和神农轩馆附近一带,或伏候师父剑牍先生,或寻访勾眉剑谱的有无,或伺机继续侵扰自己的族人,欧阳华敏把乡里远近的山林村寨馆所几乎都探寻了一遍,却悉无胡耆堂的踪影。之后又到秭归县城查找打听,确信胡耆堂已经离开秭归县域,才背负弟弟欧阳歙与族人作别,前往长安京城,打算到胡耆堂家中寻仇问罪。
族人无不愿替欧阳华敏抚养幼弟。欧阳华敏起初乃有此意,但见到越墅亟需砌修重建,百废待举,看着族人几同流离失所,实在不能给他们多添累赘,便决意把欧阳歙带到京城去。一者隐然觉得可将幼弟托付给甘府代为照料,二者念及嫱儿尚栖身在皇宫禁苑,假若自己报得大仇,为能时常与她见面,必呆在京城的时日为多。若把欧阳歙留在巴山越墅,与京城相隔千里,路途遥远,日后往来探望甚为不便。况且为着越墅遭灾之事,总觉得愧对族人,有负族望,更无法接纳亲族的大恩大德。
兄弟二人到得长安京城,已是除夕,城中处处张罗华彩,锣鼓喧天,热闹非凡。相比之下,兄弟俩形影相吊,孤苦凄凉之极。欧阳华敏带着年幼的弟弟先去投奔师叔甘延寿的府第,向甘夫人详述此次回乡所遇及家门不幸,切望她能体恤收留幼弟欧阳歙。甘夫人听得大感意外,很是悲悯同情,陪泪不已,不仅满口答应且愿代将欧阳歙哺育成人。欧阳华敏求之不得,感激涕零,连忙跪地叩谢。
甘夫人马上吩咐下人为欧阳歙觅招乳母,然后告知欧阳华敏,闵儿、雪儿已经将太子平安送回京城,两位姑娘还特意到甘府问候盘桓,但仅歇宿一晚即心情郁郁辞别而去,说是要赶回西域楼兰。欧阳华敏既得甘夫人收养幼弟,去了后顾之忧,又获悉太子、闵儿、雪儿的声讯,心下稍稍宽慰。
虽然觉得闵儿近来的举动神情有些反常,但已顾不得多想,断然痛下舍身弑仇之绝念,宁可不活也要想方设法尽快找到胡耆堂为父母家人报仇,不管胡耆堂武功有多厉害,也要与他拼个鱼死网破。只求手刃仇人而后快,哪畏前去黄泉路!赴仇雪恨之心何等坚决,因怕甘夫人担心阻挠,才没有向她表露出来。
至时仍让欧阳华敏放心不下的,就只有嫱儿一人。当晚欧阳华敏潜入未央后宫去见嫱儿,将其家人的景况详尽说知,对自己的深仇大恨却只字不提。未了,叮嘱嫱儿道:“我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再来看你,假如将来你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一定要放下我,自己好端端的活下去。”
嫱儿见欧阳华敏适回乡下辄又返京,本以为他纯因眷恋自己,体谅自己在宫中年节孤苦,前来相伴。没想到突然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来,感觉就像是彼此最后一次见面一般,大为吃惊诧异,急切追问缘由。欧阳华敏心知只要把家人遭难的实情告诉嫱儿,她必定不顾一切要与自己一同去找胡耆堂算账,只好坚持不说。但嫱儿死活不饶,非要欧阳华敏言明真相不可。
欧阳华敏奈何不过她,只得对她生平第一次撒谎:“皇上密令我独自到漠北匈奴腹地去暗中查找郅支单于的其他宝藏。以我一人之力,担当如此重任,且不说事情茫无头绪,几同大海捞针,即便找得到那恶狗单于的宝藏,光是对付那些守护宝藏的匈奴卫士高手,就非我一人所能为,至时能不能活着回来,全得听天由命。因而先跟你把话说在前头,假若我运气不好,万一遭遇不测,希望你心有防备,能处之泰然,或好受一些。”
嫱儿不无抱怨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忠勇之士该当为朝廷效力,但适合担当这种差事的良才,朝中大有人在,何须难为像你这样的无名小辈。师哥,你尽可推辞不就,无需在皇上面前表现得太殷勤,什么事情都不遗余力承揽下来,害苦了自己。”欧阳华敏道:“我已经再三辞让,皇上就是不肯收回成命。他明知我曾经随同甘延寿师叔执行过同样的使命,有经验阅历,认定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嫱儿无奈叹了一口气,嘀咕道:“皇上实是有负你我,你仍对朝廷恁般忠心耿耿,国事为大,倒怪不得你。然而此一桩未已,彼一桩又来,指不定哪天真个事生意外,叫人如何心安?”说着说着,忧深愁长,紧紧抱住欧阳华敏不放,生怕一松手就会失去他。
欧阳华敏情难自禁,疼爱的柔声抚慰道:“嫱儿,此次就算我给皇上再效力一回,为了你,无论如何我都要活着回来。往后哪怕天塌下来,我们也不理会他什么皇帝老儿了。”他心中盘算,如果大仇得报,能从胡耆堂的剑下捡回性命,就去天禅院向痴诺头陀请教假死之法,传授给嫱儿,让她像雪儿那样逃出皇宫,与自己远走高飞,隐姓埋名,不再过问尘世中事。
嫱儿听不出欧阳华敏话里深藏的玄机,娇嗔道:“你说过的话,自己一定要好生记在心里,不要当作敷衍,让奴家日日为你担惊受怕。”欧阳华敏壮怀屈抑道:“大丈夫言出必行,只要这次能活着回来,决不会让我的好嫱儿失望。我们将比翼双飞,还要生很多孩子,教授他们武功剑法,尤其是勾眉剑法,让他们代代相传!让他们知道他们有多么了不起的爹娘和家世!”言毕,深情地亲了嫱儿一口,狠下心来推开她,头也不回飞身潜出皇宫而去。
嫱儿呆呆地望着欧阳华敏消失在夜色中,觉得他最后所说的几句话甚是奇怪,度其必有隐衷,但思来想去莫明所以。
欧阳华敏离别嫱儿,出到未央宫外,心绪难平,决定马上前往胡耆堂家中找其人问罪。他心知独自去向胡耆堂寻仇,必定凶多吉少,为此已试想过多种对付办法。但若向官府报案或恳求王凤相助,因无拿得出手的证据,只会牵扯出更多是非,甚至可能会被追究到族人祖上助逆被诛之事,到时更难收拾。况且太子的前程安危已足够让王凤头痛,自己只不过是王凤有所借用的一名卑微小民而已,即使前去相求,王凤十有八九是不愿出力帮忙。若是向师父剑牍先生求援,又人海茫茫,杳不知恩师所终,要找到他老人家必然耗费时日,一者恐生变故,二者自己也断难忍耐。
思来想去,干脆将心一横:“自己的事情终归得靠自己解决。”拿定主意,当下负剑直奔胡耆堂的宅院而去。除夕之夜,依照习俗,各家惯常通霄达旦点灯燃烛,辞旧迎新。但到得胡耆堂的宅院中,却见黑咕隆咚的一大片,不要说寻常灯火,就连一点儿人气都没有,简直是空宅一座。
欧阳华敏甚感诧异,在院内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屋里屋外到处探寻了一遍,发觉举宅真是全无一人。更为古怪的是,每间房屋都好像已被清理一空,荡然如弃,只剩下一些不易挪动的厚重具器。为弄明确切情状,欲寻火烛照看,也处处皆找不着。
藉借矇眬的夜光摸索了个大概,见连一件衣物、被褥、日用家什都没留下,不由得疑惑起来:“难道胡耆堂年前突然搬家了?还是其去南郡秭归之前早已算计好别的退路,至今未回?”无论如何不肯死心,忍住仇恨先回甘府,次日一早又来,但仍是扑空如前。不过日间瞧得一清二楚,宅内端的已无任何居家必备之物,且蛛网遍结,薄尘蒙积,显然宅主举家迁往了他处,近期内似不打算回来了。
欧阳华敏初时猜想可能是胡耆堂害怕被皇上追究其挟持太子之罪,想办法让全家躲了起来。待向左邻右舍打听,才知胡耆堂一家早在半月之前就已迁返匈奴。其宅院原是官府赏赐,却莫名要退还给公家,至今尚无新主。
欧阳华敏掐指一算,胡耆堂前往秭归适逢自己回乡探亲,而瞎眼杜青山却能找得到胡耆堂的家人打听到其南郡秭归之行,然后赶在自己前头追上胡耆堂,可见胡耆堂离家时应已定好举家北归之计,与家人分头行动。由此推断,后来所发生劫持太子、杀人放火之事,必是胡耆堂早有预谋,恶证昭彰难逃其辜。但实情若然,胡耆堂只身一人留在大汉,来无踪去无影,居无定所,就愈难寻得着他了。不得其人,如何能报大仇!假若胡耆堂此际也逃回了匈奴,报仇更加无望。
面对艰难处境,欧阳华敏不得不定下心来细想:“胡耆堂既然处心积虑想要得到勾眉剑法,至今未能尝愿,估计不会那么快就甘心离开汉地。最有可能仍在荆楚一带,或查找欧阳大族其他各支余脉的下落,或四处探访师父剑牍先生的行踪。自己只要照着此节头绪追寻下去,抓住其之所谋穷究线索,应当还有机会找得到他。不过荆楚非一郡一县,恐怕得踏尽万水千山,遍寻各地,时日长短全无定数,且到头来结果如何,也难以预料得到。”思虑良久,觉得欲报大仇,眼下只能做此抉择,心意遂决。
回去见甘夫人,不说寻找仇人,且言家事未了,匆匆辞行。甘夫人却已猜到欧阳华敏的心思,不无担忧,劝抚挽留他过完年后再去寻找胡耆堂。欧阳华敏铁下心来,不肯拖延片刻。甘夫人只好赞助他一些盘缠,温言叮嘱道:“你千万不要急仇生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若是找到了那胡耆堂,就设法先稳住他,等你师父回来之后,再一同向他问罪,如此方才妥当。”
欧阳华敏感动落泪,一再拜谢甘夫人的好意,不敢多瞧幼弟一眼即离开甘府,快马驰出京城,踏上漫漫寻仇之路。之前在家乡南郡秭归虽四处找不到胡耆堂,但仍打算重返乡途,沿道详细打听,企望能更得到一些有关胡耆堂的消息。
孑然一骑向南郡风尘仆仆而行,所过城镇村落,但见人家尽皆团团圆圆,喜庆佳节。唯独自己形单影只,无家可归,心寒如冰,实在孤单凄凉。冒昧向道旁人家探问有无见过胡耆堂其人,徒遭白眼嫌弃,毫无所获。
刚刚到得子午关,当道撞见一人,欧阳华敏顿感精神振奋,热血上涌,如同天门洞开,送下北斗七星,照亮复仇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