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影鸣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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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魔高一丈(2)

    匈奴单于的龙庭与大汉皇宫远不可比,后者万般富丽堂皇而森严,前者却仅有形形色色的数十座大帐和一道高高的木栅围墙而已。若要迁徙他处,帐随车走,拔栅另立,旦夕之间均可一蹴而就。游牧之国行营制式,甚是简易随便。

    欧阳华敏和闵儿到了龙庭营门,向守卫军士言明有要事求见大单于。守卫军士问是何事,两人说是机密,实是不便公然透露,须得向大单于当面密报。守卫军士见两人不肯明白说来,便不予入内通报。欧阳华敏只得道:“此事与呼揭耆堂王爷有关,若是耽误了良机,恐怕汝等担当不起。”

    众守卫军士仍是将信将疑。欧阳华敏抓起当中一名头目的右手轻轻一握。那头目立显吃痛,挣扎不脱,便要发作。欧阳华敏迅即又将他的右手放开,护全其面子,道:“麻烦大人高抬贵手,草民决不敢有欺妄之言。”那头目怔怔望了他一眼,知道其有些分量,才掉头径自走入龙庭大帐。

    俄而一名青年王爷领着两名将官随他走了出来。欧阳华敏认得那青年王爷正是铢娄渠堂,当即施礼拜见。铢娄渠堂微感诧异,问道:“你识得本王?”欧阳华敏道:“以左贤王堂堂英名,大胡子民何人不识?更何况草民曾在驹于利受王子被害之后,于其军中与大王有过一面之缘,没齿不敢稍忘。”

    铢娄渠堂当然想不起有无见过眼前这个假老汉,奇道:“你过去在驹于利受军中做事?”欧阳华敏道:“草民并非其军中之人,只是在英雄大会之时,曾相助其一方照料过车驾。”铢娄渠堂审视欧阳华敏有顷,询问他和闵儿的姓名。欧阳华敏不擅捏假,闵儿机智代答,先称欧阳华敏叫不兀哈,后自称叫不兀母。

    铢娄渠堂本就斯文儒雅,看见欧阳华敏两人言辞恳切,持礼甚恭,即似去了戒备之心,与左右将其二人引入龙庭大帐之内,当众询问所来何事。欧阳华敏仍然坚持要见到大单于方好交待。铢娄渠堂微显不悦,不怒自威道:“大单于已到右谷蠡王帐下慰劳去了,你们有什么机密要事,告知本王即可。若是不肯相告,就请退去。”

    欧阳华敏移目望向铢娄渠堂身边二将及账内侍从,露出顾忌之色,暗示道:“既如此,敢望大王找个方便之处说话。”铢娄渠堂明白其意,吩咐众侍从回避,并指派二将:“须卜楼头,阿那机,你们俩一同到帐外把守,暂莫让其他人进来。”须卜楼头和阿那机诺诺听命,立马照办。

    欧阳华敏等到帐内只剩下铢娄渠堂、闵儿和自己三人,才小声道:“大王必定听说过单于藏宝图,草民所报之要情,便是与其有关。”铢娄渠堂登即两耳直竖起来,谨慎应道:“是么!”欧阳华敏察言观色问道:“大王可知其现在谁人手中?”铢娄渠堂道:“不知。”欧阳华敏又问:“右谷蠡王呼揭耆堂王爷此来可曾将藏宝图之事禀报大单于知晓?”铢娄渠堂道:“本王在场之时,从未听他向大单于提到过什么藏宝图。”欧阳华敏道:“驹于利受死后,单于藏宝图便是落在了呼揭耆堂王爷手里。”

    铢娄渠堂目光一闪,质问:“你如何得知?”欧阳华敏道:“草民偶得亲眼所见,千真万确。”铢娄渠堂喉间骨嘟了一下,强作镇定道:“右谷蠡王挺身力助驹于利受一方获胜,过后窃走了藏宝图并不奇怪。你们前来,就为告知此事么?”欧阳华敏道:“此只其一,草民斗胆还想知道大单于是否清楚右谷蠡王得了藏宝图之后的打算。”铢娄渠堂道:“这个须得去问大单于。不过此等机密大事,你们俩乃是寻常百姓,恁般关切探究,是何居心?”欧阳华敏道:“此中利害,干系到大单于的强胡大业,非同小可。呼揭耆堂王爷若是不愿将单于藏宝图奉献给大单于,必定别有所图,恳望大单于多加防范为好。”

    铢娄渠堂蓦地眉头一沉,闷声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欧阳华敏继而进言:“是以草民冒昧求见大单于,实盼能为大单于效尽微薄之力,帮助暗查呼揭耆堂王爷的机谋。”铢娄渠堂语气亲近起来,问道:“你们两老具体有何对策?”欧阳华敏道:“务须听明大单于旨意,草民方敢覆瓿以陈。”

    铢娄渠堂想了想,道:“既然这样,你们且在侧帐相候,待大单于回到,本王便领你们前去叩见。”随即喊唤须卜楼头和阿那机二将和侍从进帐,招呼欧阳华敏和闵儿到侧帐歇下,相待甚是热情周到。正午时分,侍从送来好酒好肉,欧阳华敏和闵儿毫不客气,放开肚量大大饱餐了一顿。

    膳后不久,铢娄渠堂来接两人前往龙庭中央大帐。该帐数倍于他帐,并有开阔通道与侧帐和后帐相连接。欧阳华敏和闵儿进得大帐之内,但见虎皮旃坛的龙座上端坐着一位年过六旬的老者,头戴嵌金玉冕,广额低眉深目,凹脸平颌短虬,满面红光,精神矍铄,赫赫然王者之气象,一看当知是呼韩邪大单于无疑。

    铢娄渠堂向大单于引见欧阳华敏和闵儿,两人当即上前伏地叩拜。大单于给两人赐坐,摒退左右,仅留铢娄渠堂在旁,然后问欧阳华敏和闵儿:“你们夫妇何以得见单于藏宝图已落入呼揭耆堂王爷之手?”欧阳华敏隐去与己寻仇有关情节,先将胡耆堂阴谋攫取藏宝图和驹于利受兵权的经过择要禀奏,末了才道:“草民在军中不仅听到此般议论,而且有幸在驹于利受王子性命垂危之际驾载他回营,当时仅只呼揭耆堂王爷一人陪他同舆,草民得以窥知他确将兵权和藏宝图托付给呼揭耆堂王爷,要呼揭耆堂王爷向汉国大举出兵,接替他为郅支单于报仇。”

    大单于不动声色,续问:“你们为何要在此时前来奏告寡人?”欧阳华敏道:“草民对呼揭耆堂王爷随后的举动时时留意,晓得他此次龙庭之行,必是要设法争取大单于的支持,鼓动大单于一同起兵衅汉。然则大单于与强汉交好已有二十余年,四境升平,万民安居乐业,此乃难得之盛世。草民担心大单于碍于兄弟之仇,会受呼揭耆堂王爷蛊惑,误陷大胡子民于水火,所以甘冒万死,盼能赶在大单于拿定主意之前揭发其奸。”

    大单于道:“你们专程来点醒寡人,虽是一番好意,但右谷蠡王从未在寡人面前提及过衅汉之举,你们断不可大胆猜疑造谣中伤大胡封王!”欧阳华敏显得诚惶诚恐辩道:“草民所进奏之情,决不敢有半句虚言。右谷蠡王已答应驹于利受为郅支单于报仇,今日不提衅汉,不等于他日不提。此次他来觐见大单于,定会有试探大单于之迹象,诚望大单于详察。”

    大单于皱眉凝视欧阳华敏,沉着问道:“以你之见,右谷蠡王可能会怎样试探寡人?”欧阳华敏心知肚明,却佯装糊涂,答道:“草民不敢妄自猜测。但呼揭耆堂王爷若是不肯把藏宝图进呈给大单于,当表明其仅有忠謇之表,无忠忱之心,还请大单于明鉴。试想呼揭耆堂王爷已得驹于利受王子的数十万大军,又私留藏宝图,为大胡安危计,其举动岂能不令人担忧!”

    大单于端详欧阳华敏有顷,忽然和颜悦色起来,笑道:“两位身处民间,能这般替大胡社稷着想,着实是难能可贵!”随即吩咐铢娄渠堂取来十两黄金,赏赐给欧阳华敏和闵儿。两人深怕拒之容易泄露马脚,恭敬不如从命,赶忙谢恩收妥。欧阳华敏更道:“草民无功受禄,但愿能为大单于担当犬马之劳。”

    大单于打量着他,道:“寡人听左贤王奏言,你们两人有意相助寡人探明右谷蠡王此来的真实图谋,可识得行事轻重?有无把握?”欧阳华敏闻言立知大单于对胡耆堂已存疑心,即加奏明道:“敢请大单于将我们两人安插在伺候呼揭耆堂王爷的人手当中,我们到其帐下之后,定能设法查探出确切情状。”

    大单于捉摸不定,问道:“你们俩何以愿为寡人甘冒风险接近右谷蠡王?”欧阳华敏道:“呼揭耆堂王爷用心险恶,不阻其计,草民等辈也将不得安生。”大单于又问:“你曾给右谷蠡王照料过车驾,难道他不认得你么?”欧阳华敏道:“此节说来不怕大单于见笑,草民在军中为右谷蠡王伺驾,可不是今日这般模样。”

    大单于不解道:“此话怎讲?”欧阳华敏早已想好腹案,答道:“一者草民入伍时日不长,相识之人不多,且身份卑微,净干些脏贱之活,整日蓬头垢面,难辨真容;二者草民仅只偶有一两次机缘侍候右谷蠡王车舆,行程仓促,估计从未得他正眼相看。何况现下草民形貌光鲜,与之前已判若两人,哪怕右谷蠡王见了觉得眼熟,也决不敢贸然起疑。假若更得大单于的钦命,好好改头换面打扮一番前往,保管呼揭耆堂王爷当面都认不出来。”

    大单于思虑缜密,不放心道:“即便他不认得,他的手下时常对你差来使去,最是熟悉不过,应能分辨出你来。”欧阳华敏道:“草民已打听清楚,此次跟随呼揭耆堂王爷而来的都是他的心腹之士,平日就恃宠生嫚,不屑接近下人。加之我们两人本非军属,只是临时当差,在他们眼里,怎可能与堂堂大单于的钦使扯上干系,自是愈加不可能认得出来。”

    大单于稍稍释怀,又道:“假使真要寡人派你们去接近右谷蠡王,也须得有个名正言顺的因由才好,否则他必会另有所疑。”欧阳华敏故作思索,少顷才道:“草民倒是有个由头,不知是否可行,恳献大单于决断。”大单于道:“你且说来听听。”欧阳华敏道:“呼揭耆堂王爷久居汉地,必对汉俗多有亲近,不可能辄归即忘。草民年少之时曾在汉地周游度日,甚解汉俗,奉命与呼揭耆堂王爷接洽最是合适不过。大单于以此为由,呼揭耆堂王爷应当不致疑心戒备。”

    大单于似为所动,但仍不肯轻信欧阳华敏,即以汉话汉俗相问,欧阳华敏无不对答如流。大单于甚表赞赏,随而忽生感慨,说出一番语重心长的话来:“不瞒你们二位,右谷蠡王此番来意,实是与右贤王有关。右贤王长年匡扶寡人,为稳固龙庭根基四方征战,劳苦功高,确实多有不服号令之时。右谷蠡王却认为右贤王因功生傲,养兵自重,断定右贤王必有篡逆之心,担怕日久生变,力劝寡人尽早罢免右贤王之职,夺其兵权,假如右贤王不服造反,就号令众胡起兵诛灭其三族,以绝后患。寡人当然不可能听信其言,莫说右贤王乃是龙庭股肱之臣,就是对一般名王贵人,也须有确凿证据,才能定以谋逆之罪,哪能凭空臆断,妄加非难诛戮!”

    铢娄渠堂插话道:“右谷蠡王蓄意指责右贤王,焉知他自己有无篡逆之谋!”大单于示意其不要多言,继续道:“右谷蠡王弃胡入汉,寡人念及兄弟情义,依然保留其王位至今,一直切盼他能回归龙庭效力。但没想到他迁回大胡短短数月,便借英雄大会之机,笼络了郅支单于和驹于利受遗下的数十万兵马,执意与右贤王争雄斗气,甚至不惜兵戎相见,实在是异乎常例。不过他此次为表明忠心,倒是愿意解散从驹于利受手中所接掌的兵马,前提是寡人须得先满足他有关处置右贤王的要求。此等秋后算账的行径,寡人自是不会轻易上当。

    “为试探右谷蠡王的私心诡谋,寡人向他问及驹于利受死后藏宝图的去向。右谷蠡王先是颇有难色,然后支吾其词,吐露他确已从驹于利受手中得到了藏宝图,但声称此次前来正是打算把它进献给寡人,不料途中出了纰漏,藏宝图突然被贼人盗走。为证实其言,右谷蠡王还恳求寡人选派得力干将相助其众多手下搜拿贼人。寡人不知藏宝图之秘是否属实,不好与他计较,便尽行答应其请。右谷蠡王却又千叮万嘱,要寡人不可将藏宝图之事告知派去拿贼之众,免得藏宝图再出现意外闪失,寡人也依言照办。然而寡人所派去的武功高手,却迟迟捉拿不到贼人,说不定藏宝图根本就没有被盗,右谷蠡王只不过是以之为口实,敷衍寡人而已。”

    铢娄渠堂听到此处,忍不住又接上话头,道:“原来右谷蠡王被盗之物便是藏宝图,此说的确有点让人难以置信。”大单于见他口气甚急,不好接连阻止他,遂由着他把话说完。铢娄渠堂道:“依照前日雕陶莫皋派人回报之情,他们发现那个盗走右谷蠡王宝物的汉人少年之时,本可将他擒获,但料想不到会突然杀出一个奇怪女子,把那汉人少年救走了。从那女子的言语中推测,那个汉人少年好像与右谷蠡王有深仇大恨,而不像是冲着藏宝图而来,估计他所盗之物真的并非藏宝图,只是右谷蠡王借口诬陷他而已。”

    大单于道:“此事尚不能完全按这般推断,因仇偷盗,也在情理之中。但一个小小汉人少年,纵使武功不弱,敢单枪匹马闯到大胡来向一位威名显赫的封王寻仇,倒是闻所未闻、有悖常理之举。”铢娄渠堂道:“说不定那个汉人少年和那个怪女子原本就是右谷蠡王有意安排的手下傀儡,一个逃窜,一个暗中相救,以此障人耳目,好推脱私吞藏宝图之实。”

    大单于问道:“如何见得?”铢娄渠堂道:“那对男女若是盗贼,得手之后必定逃命要紧。然则他们却不往远处去,竟在方圆数十里地转悠,几日后我们派去的人手还能撞见他们,岂能不令人怀疑他们别有用心?真个可能他们便是暗中接受右谷蠡王的指使,故意给我们派去的人手发现,好与不明真相之众周旋,迷惑我等。我们须得多派几路人马,尽快将那汉人少年和那怪女子捉拿归案,然后暗地里先由我等盘查审问清楚,再押解他们到右谷蠡王跟前当面对质,至时右谷蠡王就无话可说了。”

    大单于听后微微点头,却不无犹豫道:“右谷蠡王若是此等居心,能抓到那一男一女固然是好,但假使他们当真是右谷蠡王刻意指使的心腹奸人,又岂能让我们轻易捉拿到手。即便捉拿到手,他们与右谷蠡王自必口舌一致,我们也难奈他们如何,不必在他们身上太过劳心费神。”铢娄渠堂道:“其等内中隐情,抓到之后严加刑讯,或许会有收获。”大单于道:“屈打成招可作不得准,莫非你还指望能从那对男女身上搜出藏宝图来?”铢娄渠堂道:“但须证实他们没有拿走藏宝图,便可戳穿右谷蠡王的阴谋伎俩。”

    大单于大摇其头,道:“此举徒劳无益。到时右谷蠡王只要咬定是那汉人少年销毁了藏宝图,我们便断了追查下去的线索,最多不过是给那对男女定罪,杀了他们,枉送两条性命而已。”铢娄渠堂心有不甘,愤闷道:“难不成我们对藏宝图被盗之事只能听任其计?”

    大单于冷笑数声,老谋深算道:“藏宝图有没有被盗,只有右谷蠡王心里最是清楚,我们定然不能由着他耍弄奸谋得逞,将藏宝图据为己有。回头你给派出去的人手下道密令,若再发现那对狗男女,只许潜伏跟踪,不许强加捉拿,寡人倒要好好瞧瞧,右谷蠡王的狐狸尾巴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显露出来。”铢娄渠堂立马领悟,赞道:“欲擒故纵,顺藤摸瓜,此策甚妙。”

    大单于又道:“假如不出意料之外,藏宝图必定还在右谷蠡王手中。我们不能坐等他献图,须得同时暗派人手潜入到他身边去,查明此情确凿,方好绸缪全盘对计。”父子两人絮絮叨叨绕了一大圈,又回到欧阳华敏先前的提议上。

    欧阳华敏和闵儿装作全不知单于藏宝图被盗之事,一直在旁洗耳恭听,此时已明确大单于的意图,便再次主动请缨。大单于顿住话头,沉吟好一会儿,才似拿定主意,向欧阳华敏和闵儿投以异样目光,道:“你们两人来得恰是时候,既已知悉藏宝图的机密,又晓得其中的一些是非曲直,且愿意替寡人效劳,实确是最好不过。寡人现下就委派你们两人前去摸查右谷蠡王的虚实,但你们须得严守禁令,决不能向我等四人之外,泄露有关此事的半点风声,所获秘情莫管好坏,都要及时向寡人和左贤王照实奏报。”

    欧阳华敏听得大单于恩准,心里面窃喜:“大单于和胡耆堂两位匈奴雄主因藏宝图彼此暗增嫌隙,合当是老天开眼,决意成全自己和闵儿的计较。”当下全无异词,立马率同闵儿叩首领命。原来两人求见大单于,正是欲借助大单于与胡耆堂的芥蒂,从中谋划对付胡耆堂之策。先前欧阳华敏对胡耆堂有关大单于的密议已颇多了解,深知两位匈奴雄主早就相互积怨猜忌,自信所计必大有成算。果不其然,没费太多口舌,大单于便为局势所迷,从疑决断,适好让欧阳华敏和闵儿得假其旨行事。

    然而两人该以何种身份去接触胡耆堂,却令大单于父子颇费思量:若是公然指派两人前去,不能不担心胡耆堂处处戒备,到头来会一无所获;欲教两人以寻常百姓身份混入其伍,又无合适机缘,难免唐突生嫌。欧阳华敏看到其父子一时拿捏不定,便道:“呼揭耆堂王爷此际必望能得大单于信任,虽可能对无端接近他的人疑戒重重,但对大单于亲派之使,为向大单于表明忠心,应当不敢造次和怠慢。草民到了他身边后,自会视其举动利弊妥善应对。”

    大单于显似不无顾虑,问道:“你们明着受寡人之命前去,能应付得过右谷蠡王么?”欧阳华敏挺起胸膛,信心十足道:“草民誓当全力以赴,不辱使命。此去若遭呼揭耆堂王爷刻意疏远,反可更加肯定他心里有鬼,只要大单于授予草民遇事独决之权,临急准许先斩后奏,何愁探不清他的老底!”大单于一拍双膝,欣然应允,道:“看来你虽年老,英勇却不逊青壮,寡人正是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右谷蠡王乍返龙庭,羽翼未丰,身边缺职甚多,寡人这就委派你前去担任他的右相,且看他是何态度!”

    依照匈奴职官之列,四大封王帐下可设左右大将、左右名王、左右相、左右骨都侯等诸多重臣掾属,一般均由各封王自行任命后表奏入册,但例外之时也可由大单于委任。欧阳华敏通晓汉俗,受派前去填补负责胡耆堂日常交往事务的右相之职,符合常制,完全无可厚非。只是不兀哈和不兀母的名头过于卑贱寒酸,为让欧阳华敏和闵儿实至名归,更有底气,大单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当庭大开金口,钦封两人为胡地贵侯,赐名当于海山和当于居次。所谓居次者,乃是匈奴王侯之妻的尊称。

    欧阳华敏和闵儿悉依大单于旨意,毕恭毕敬叩头谢恩。大单于眼见两人忠心耿耿、虔诚效命的模样,龙颜大悦,速让铢娄渠堂抓紧张罗任册、符绶,给欧阳华敏和闵儿配发日常物用,安排两人歇息之所,一切事项尽皆关照得到位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