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宋风华
繁体版

第95章 冠盖满京华 斯人独憔悴

    作为后周的风云人物,李筠当着大宋使者哭拜故主周太祖郭威这一档子事很快人尽皆知。

    大宋皇帝赵匡胤很生气,觉得很打脸,但有两个人却很高兴。

    一个是北汉皇帝刘钧,一个是淮南节度使李重进。

    刘钧是北汉的第二任皇帝,后汉刘知远的侄子、刘崇的儿子,后汉被后周郭威篡位后,北汉就以正统自居,只是实力不够,只能借助辽国的势力,世代以规复中原为第一目标。

    可惜刘崇遇到了郭威和柴荣,只有被虐的份,唯有自保而已,还经常被后周的昭仪节度使李筠欺负,今天被占了三城、明日被攻破五州,到最后刘崇只能含恨而死,把这一光荣又艰巨的使命交给了儿子刘钧。

    所以北汉皇帝刘钧听闻老对手李筠不服气大宋开国皇帝,心里很开心,觉得规复中原的机会来了,就立马修书一封,派遣使者到潞州,商约一起起兵。

    潞州距离太原很近,骑马就一天的路程。正瞌睡呢,碰到了枕头,听闻北汉使者到了,李筠第一时间约见,看完北汉皇帝的文书后,李筠大喜,英雄所见略同啊。

    双方一拍即合,就约定各自点兵遣将,加强联络尽快举事,北汉使者完成了任务,高兴的回去复命了。

    北汉的使者离开后,李筠厉兵秣马检验三军,就要竖起征讨叛逆、恢复大周的旗帜,却被长子李守节当头泼了冷水。

    “潞州偏安一隅,兵微将寡,恐怕难以抵挡大梁一击,父亲还是要从长计议,待考虑周全后,再竖起义旗未迟!”

    李筠正在兴头上,慷慨激昂:“你一个娃娃,知道什么?赵匡胤欺负柴氏孤儿寡母,诈称辽、汉侵犯边境,出兵陈桥,又买通将士,搞了一场黄袍加身,仿效十年前周太祖的故事,这出戏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住我,想当年周太祖建立后周取代后汉,哪一桩事情为父没有参与呢?后周待我李家恩重如山,如今赵匡胤谋逆逼宫,废少主、幽太后,擅自称帝,实属乱臣贼子、大逆不道,我怎么能向他称臣呢?今日我举义旗,提锐旅,为周讨逆,实属大义虽在,就算是兵败而死,也算不负周室对我的知遇之恩呢!”

    见父亲说的怒发冲冠,李守节知道势难再劝,可又不得不劝,就跪在地上:“父亲此举为忠,守节此跪为孝。但兵不可轻动,需思虑万全,谋定而后动。依儿子的意思,不如将后汉来书,送于宋廷,让赵匡胤以为我父子忠于新朝,不再对我父子疑虑,到那时候我们再相机行事,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则大事可成矣!”

    李筠虽然是一介武夫,但绝对不是个傻子,一听儿子所言很有道理,就拍着儿子的后背,哈哈大笑:“我儿所言有理,确实是一条好计,但此事重大,为父就遣送你往汴梁走一趟,将北汉文书送过去,看看赵匡胤及朝廷如何处置。倘若在汴梁,遇到知己故交,也可约为内应。你此去,一是要多带财物,二是要小心谨慎!”

    父子二人商议已定,李守节即刻整装南行,径往汴梁去了。

    且说淮南节度使李重进,也听到了昭仪节度使李筠要造反的传言,不禁大喜。

    李重进是郭威的外甥,郭威姐姐的儿子,生于太原,长于军营,勇猛有谋略,为后周的建立立有大功,

    后来由于郭威功高震主,其家属被后汉皇帝刘承佑全部杀死,所以郭威没有亲生儿子。

    在挑选后周的皇位继承人的时候,郭威只能从自己的外甥李重进、内侄柴荣两个人中间挑选。

    最后,柴荣胜出,郭威临死的时候不放心,把李重进召到床前,命令他当着自己的面向柴荣下跪,宣誓效忠新皇帝。

    李重进向柴荣磕头,承认了这个自己的老表,大周的新一任皇帝。

    公元953年,柴荣继位,被称为周世宗。

    柴荣虽然雄才大略,对李重进也很重用,任命为殿前马步军都点检,在南征北战的过程中,始终将李重进带在身边,但从心理上始终有一点忌惮。

    朝堂之上,都是聪明人,赵匡胤更是聪明人中的聪明人,很敏锐的发现了柴荣与李重进君臣之间微妙的关系。

    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于是出现了“点检坐天子”的谣言。

    如赵匡胤所料,李重进被柴荣外调到扬州,任淮南节度使,虽然仍然挂着侍卫司都点检的职位,但已经远离了后周的权力中枢。

    世事如棋,凭借着后周世宗柴荣的信任和军中的威望,凭借着步步为营的谋略,赵匡胤辜负了周世宗的信任,巧取豪夺代周建宋,摇身一变成了当今天子。

    不只是李筠不服,李重进更是不服,原后周的各镇节度使内心也大多不服。

    这也是赵匡胤不滥杀、且对后周政府原班人马继续高官厚禄养着的原因。

    而这些手握兵权的节度使们,表面上接受了大宋王朝的诏书任命,内心里都存在着观望的思想。

    只是大家都不说,只有李筠跳了出来,也算是敢为天下先。

    所以李重进很高兴,一扫自大宋使者宣诏后的阴霾心情,就决定联络李筠,南北夹击,把赵匡胤建立的大宋扼杀了。

    把周室幼主扶立起来,自己就是中兴之臣,若在进一步,皇帝的宝座自己也未尝不可坐一坐。

    所以李重进立马修书两封,派了两路使者,一路南下去南唐,一路向西去潞州。

    过完元宵后,日月穿梭,立春后,阳春三月。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能得片刻欢愉,也是不枉一世为人。汴梁的各级官员群众,开始踏青出游,其乐融融,享受难得的太平闲暇时光。

    但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当今的天子却没有心情,欣赏这三月春光。

    在宫中喝完闷酒后,赵匡胤感叹着母亲杜太后曾经的话——为君难,这龙椅确实不好坐啊!

    但潞州的事情还需要处理!是派兵镇压还是御驾亲征?派谁去?会不会再来一场黄袍加身?战事一开,立国之初人心不稳,会不会引起连锁反应?

    虽有宰相大臣可以参谋,但这军国大事,最终拍板的只能是自己,自己得先有个主意。

    怎么办?怎么办?

    喝了三天的闷酒后,赵匡胤决定还是忍一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