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农，化妆品公司的仓库内，此刻弥漫着可怕的气味：失禁排泄物的恶臭、浓烈的血腥、呕吐的酸臭、皮肉烤焦的焦糊……这已经不能用难闻来形容。

    姜启走到毗邻的卫生间，脱下沾满血污的胶皮手套，又摘下口罩，开始洗手。他凝视着水龙头的流水，眼中一片血红。

    他往脸上浇了一些凉水，抬头望向肮脏的镜子。镜子里的年轻人对他露出一个扭曲的狞笑。

    但姜启的嘴角向下，紧紧抿着。

    某些人认为，刑讯拷问是一门学科，甚至是艺术。不过姜启却无法享受。

    的确，他成功地做出了冷酷、无情甚至变态的样子，给威尔逊造成了极为可怕的压力。那是因为，每当他感觉开始感到无法下手，甚至怜悯对方的时候，都会回忆那个女孩的音容笑貌，于是刻骨铭心的仇恨、肝肠寸断的心痛，冲冠眦裂的狂怒，就会碾过他的软弱、恐惧、属于人类的共情，以及对生命的那点敬畏。

    进而使他能够对威尔逊施加令人毛骨悚然的酷刑。

    反正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而且也肯定不是最后一次。

    原因？当然是复仇。一场私人的、艰难的复仇。

    并非源于怨灵的委托，与断罪者毫无关系。

    这是属于他的复仇，为那个名为杨韩燕的女孩。

    “呱！”一声鸦鸣。

    姜启回头，看到灰鸦正站在厕所隔间的木板上盯着自己。

    “什么事？”他压下内心的烦躁与愤懑。

    “你似乎心情不好。”灰鸦轻轻说道，它梳理了一下羽毛，“看你的黑眼圈，你这几天有好好休息吗？”

    “那是我的问题，说正事，灰鸦，我现在有点忙。”

    灰鸦仿佛耸肩一般支棱了一下双翼：“好吧，梅拉妮雅小姐要我给你带来一个消息。”

    姜启愣了一下。自从在那个黑暗的小巷中被梅拉妮雅救活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人。他与断罪者的一切联系，都是通过灰鸦完成的。

    “她说什么。”姜启说道。

    灰鸦歪着脑袋：“你正在做的事，超出了你的能力所能应付的范围。你需要更加谨慎，而且更加耐心。”

    “什么？”姜启愕然。

    “梅拉妮雅小姐的原话。”灰鸦的脑袋望向了仓库的方向，黑色的眼睛中似有光华流过。

    姜启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还有什么事吗？”

    灰鸦看看姜启，又扭头望了一眼仓库的方向：“你知道，我可以帮你搞点一些吐真剂之类的东西，无论是未来科技产物，还是魔法世界的药剂。当然，浪客酒吧不一定有现货，但只要发一个求购信息，肯定就能搞到，而且价格不会很高。”

    姜启沉默了一会儿，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算了，吐真剂太便宜那些家伙了。”

    灰鸦无声地叹了口气，它飞了起来，在姜启头上盘旋了一圈：“总之，你要小心安全。”然后，它就跨越了空间，消失不见。

    姜启沉默着思索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戴上口罩走回了仓库。

    椅子上的威尔逊已经血肉模糊，陷入了重度昏迷。

    过去的两个小时，姜启反复折磨、审问威尔逊，但并没有获得新的情报。开来威尔逊在第一轮招供的时候，就把所知的一切抖了个干净。

    关于“受祝会”，威尔逊的确所知有限。同样，他的确不知道杨韩燕的心脏和肾脏被移植给了什么人。

    所以姜启也不再浪费时间，他拔出手枪，对准威尔逊的后脑扣动了扳机。既然已经榨取不出更多的情报，那么对于姜启来说，他要对威尔逊做的最后一件事，就只有复仇。

    子弹穿过威尔逊的头颅，把他的整张脸炸得惨不忍睹。不过对于威尔逊本人来说，能在昏迷中迎来死亡，或许也不是坏事。

    尸体仍然被绑在椅子上、无法倒下。鲜血和脑浆地洒在塑料布上，滴滴答答，令人毛骨悚然。

    姜启默默地将手枪塞入腋下枪套，转身开始收拾长桌上的工具，把所有的东西都扫入一个提包——这种善后工作相当枯燥，但却不得不做。

    他机械地拾掇着各种器物，同时在大脑却在考虑那个所谓的“受祝会”。

    自两个月之前，使用“训练芯片”获得了网络技术相关知识之后，姜启就花了大量时间练习。在一瓶瓶凝神药剂的帮助下，不断提升自己的黑客能力。他甚至混入了几个暗网的极客组织，与那些自诩网络罗宾汉的家伙们进行技术交流或者实战攻防。

    这番努力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姜启的水平提升很快，甚至已经可以说成为了网络安全技术方面的专家。以至于在两周前，他就已经通过一些协议漏洞，不留痕迹地入侵FIB的数据库，浏览了许多机密文件。

    在那些文件中，“受祝会”这个字眼出现的频率着实不少。当时他有些好奇，做了一个检索，相关文件的数量成百上千。

    只是当时的姜启并未太过在意。

    不过现在，事情就完全不同了。无论这个受祝会有多么神秘，多么可怕，姜启都准备把它揪出来——哪怕这可能会搭上他的命。

    正思考时，他听到手机发出一阵急促的蜂鸣：那是一个警报。

    姜启心中一凛，看了一眼手机，然后飞快地翻开笔记本电脑：电脑正运行着一个他自己编写的程序。

    随着几次点击，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街区的监控，两辆厢型车在一群警车的簇拥下在街道上疾驰，但并没有拉响警笛。

    这是一枚隐秘监控器所拍摄的画面——摄像头同样来自那个产出训练芯片的未来高科技位面世界，每套价值50源质。不过姜启认为物有所值，因为这种监控器不仅超长续航、无线传输，而且具有很好的隐蔽性。只要往地方视野良好的地方一扔，配合其内置的图像识别系统，就可以为姜启起到很好的预警。

    就比如现在，如果他没有提前安置那些监控器，他可能会在几分钟内被警方彻底包围。

    总之，他现在必须撤离。现场肯定没工夫收拾了，而且这个倒闭的化妆品公司，也必须放弃。

    为了租这个地方，姜启曾动用了一个假身份，还花了不少租金。就这么放弃掉，还真有点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