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你可以休息一阵。别担心伯纳德，我会去清算他的罪行。”梅拉妮雅对姜启说。

    姜启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不，把伯纳德留给我，我去对付他。”

    灰鸦歪着脑袋：“嘿，伯纳德可不是你能应付的敌人。”

    “我要从他口中获得一些情报，我要亲手干掉他。”

    “为什么？”灰鸦生气了。

    “为了复仇。”姜启回答。一阵难言的悲怆与狂怒涌上了他的心头。虽然杨韩燕已经离去很久，姜启内心的悲伤一度也已经被怒火所取代。然而当白骑士和伯纳德一次次将杨韩燕死亡揭示给他，仍然让他感觉到摧心剖肝的痛苦。

    姜启的眼眶中有热流涌起，他低头掩饰，同时感到尴尬，并且痛恨自己的软弱。他尽可能不动声色地抹了把脸，然后带着些挑衅地看了一眼灰鸦。灰鸦避开了他的眼神。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梅拉妮雅开口打破了沉默：“人类的灵魂会持续汲取源息，用以支撑生命的存续。而罪业信徒会通过邪恶的方式，将受害者的灵魂囚禁在自己的身体之中，从而攫取更多源息，让自己更加强大。”

    “根据考克斯刚才所表现出的实力，他是一个D阶的超凡者，我认为伯纳德也大致如此。所以你要对付伯纳德，是非常危险的。但如果你坚持，也不是不能尝试。”

    “别开玩笑了，梅拉妮雅！这对姜来说太危险了。”灰鸦喊道。

    “如果姜在今晚成就超凡，就可以把风险控制在可以接受的程度。”梅拉妮雅淡淡地说。

    姜启愣了一下：“成就……超凡？”

    梅拉妮雅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这段时间以来，在你清算罪人的时候，你的灵魂也得到了淬炼。特别是这几天，你所遭受的苦难，反而愈加磨炼了你的精神与意志，让你的灵魂更加坚韧。在我看来，你已经拥有了成就超凡的条件。”

    正如人类可以通过训练，让躯体变得强壮。一些精神层面的磨砺，也可以让灵魂变得更加坚强。对于普通人来说，战场上的生死一线，爱情中的刻骨铭心，学有顿悟时的醍醐灌顶，都是如此。

    经过磨砺、变得更强大的灵魂，可以汲取更多的源息，这意味着人类生命所能取得的上限得到提升：躯体、感知、思维、记忆、灵感、天赋、活力……乃至整个生命层次。

    换句话说，灵魂的强度，直接关系到一个人是否能够踏入超凡。

    梅拉妮雅并没有给姜启留下太多思考的时间，她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没时间在这里停留太久，所以我们不妨现在就开始。”

    她用右手在左手手腕划过，一道深深的伤口出现了，在那洁白的皮肤的衬托下，那深红的裂口显得惊心动魄。

    殷红的鲜血从伤口涌出，散为无数细密的血珠，却不曾落地，反而就那么飘在空中，绽放着瑰丽的光芒，彼此纠缠，环转飞舞，仿佛点点群星。

    两人之间隔着几米的距离，但那血珠构成的微缩群星却就那么慢悠悠向姜启飘来，砸烂了无数物理学家的棺材板。

    隐隐中，姜启感到了一种深深地敬畏，仿佛那微缩的群星中蕴藏着某种磅礴的伟力。他强忍着后退的冲动，吞了口口水：“这是什么？”

    “灰鸦会给你解释的。”梅拉妮雅笑了笑，手指轻抚，腕上的伤痕结成了一道伤疤。她转身向房门走去。只是出门之前，她回头叮嘱：

    “如果有可能，你最好抓住伯纳德，而不是直接杀死他。然后，我会帮助你完成彻底的复仇，让伯纳德和考克斯一样，在罪狱中承受极端的痛苦。”

    说完这句话，她打开房门走了出去，高跟鞋的脚步声在转瞬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房间内只剩下姜启和灰鸦。姜启就那么盯着梅拉妮雅血珠构成的微缩群星，慢慢飘到了自己面前。

    灰鸦咕咕叫着：“快接住它！姜，接住它！”

    “这是什么？”姜启问道。

    灰鸦焦急：“这是‘凝谛血印’！取自某个位面世界的本源！接触谛印，你就可以沟通那个位面世界，获得一次洞悉世界规则的机会，有极大概率获得契印！别磨蹭了，赶快接住它！”

    它焦急地飞了起来，用翅膀敲打姜启的脑袋。

    看着灰鸦焦急的样子，姜启明智地不再多问。他伸出手去，试图触碰那“凝谛血印”。那回旋的群星绽放开来，围绕着姜启慢慢旋转，越来越快，最终竟然犹如一场狂暴的飓风。

    姜启的意识被从现实抽离，进入到一片洪荒的虚无之中。

    他感受到了一个……几乎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存在。

    祂不受到时间和空间的制约，因而无处不在，挤满了可探知的每一个时间片段的每一个最微小的角落。

    祂并非物质或能量，没有形体、姿态或规律，无法用语言，甚至无法用数学来描述，其存在本身就超越了人类感知与逻辑所能涵盖的范围。

    姜启的闯入引起了那存在的注意，于是祂投来漫不经心的一瞥，传递的信息却仿佛无穷无尽。

    一瞬间，姜启就觉察到无数信息如山呼海啸般砸下来，成千上万地在他的意识中闪过。

    它们是科学所尝试探究和解释的一切，比如经典力学和量子力学，比如人类尚未发现的诸多元素的同位素，比如熵减或超越光速……

    它们解答了人类众多哲学的探索：比如极大之大，极小之小，比如真实和虚幻的边界，亦或灵魂的尽头与精神和生命的关联……

    但姜启却无法学习、无法记忆、无法分辨。他的灵魂太过弱小，他的精神无法承受那些甚至不应被人类所窥伺的知识。

    他只能麻木地观察着那些宇宙最本源的真实，精力飞速地消耗。片刻后，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仿佛正在经历一场癫狂的、即将消散的幻梦。

    最终，精神不堪重负，意识开始消散。只是，在进入沉眠之前的最后一刻，他终于看到了某一个信息，蕴含着某种真理与知识——

    “凝谛血印”形成的风暴聚拢起来，包裹了那些真理与知识，安静地消融进姜启的灵魂之中，让他感到一种丰收的喜悦。

    然后，他的意识就沉入了无边的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