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自忠师长见太子爷来了，与总参议萧振赢把太子爷招呼进了里间办公室，办公室除了文件架就是文件，简陋到极致，只是有两个极小的穿不过人窗口透气，电灯开的还算明亮，办公桌都是用八仙桌代替，几人军礼后，师长摆摆手也就省了一个茶缸的殷勤尴尬。

    张自忠师长开门见山：“你讲武堂学期七年半，接触那些日本教官时间长，想听听你有什么看法想法……”急病乱投医了，没办法，与日军没有交过手，情报是情报，想听下太子爷了解点什么，哪怕太子爷只是个小小的中尉。

    “各方面差距很大，我舅舅是讲武堂副校长，去过德国、英国、美国和日本交流学习，记得他说过一句话，站的越高越绝望。”太子爷很落寂道：“国战开始了，军人就只有死战报国一条路了。”

    总参议萧振赢问：“大局上，你有什么看法？”总参议是参赞军机、政事和以备咨议，问的方向不同，又与南京政府关系密切，时事关注度更高。

    “我们国家太大了，日本占领不完，只会步步蚕食，会各方面一直武力压迫我们，要我们投降，以后数祖忘典叛国的少不了。国际上，那些大国本来就是竞争对峙，不会放弃在华利益让日本一家独大的，我们也只能先拖，特别是这次江淮大水，很多军队境况比我们好不了多少，不能现在就总决战，只能去拖，去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决战，等待世界格局的变数。”

    张自忠师长问道：“那些是政客考虑的问题，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到时候奋勇杀敌战死沙场就够了。”

    “荩忱所言甚是。中尉，说说你的看法。”总参议萧振赢道。

    “是。”立正。“日军有军舰，飞机，坦克，装甲车，各种口径火炮，毒气，轻重机枪，掷弹筒，四四式骑兵卡宾枪，三八式骑步枪，手雷。其中日军重火力我们毫无办法，只能硬抗？”

    “硬抗？要想办法减少伤亡，军队伤亡大了还怎么打……”

    “工事，战壕防御工事，现在就开始指导训练，我们很多士兵飞机坦克都没见过，要做准备。开始准备大量工具，我们可以准备大量镐、锄、铲、锯等等工具，必须准备大量的麻袋，我们地雷不多，需要大量铁丝做铁丝网防偷袭，鬼子夜战偷袭很强。”

    太子爷看大佬们没说话，又接着道：“我们很弱，是事实，也是战机，日军不会想到我们会主动突击。观摩师长处理公务，师长应该有做准备了，师长在囤积毛瑟手枪弹，下令让我们兵工厂优先复装毛瑟手枪弹，在集中各方面手枪营的信息。”

    张自忠师长轻笑：“说说看。”

    “日军夜战强，是反应机制迅速，拼刺熟练，他们伙食比我们好，体力好，关键没有蒙眼病，我们肉食少，时间长了很多士兵有蒙眼病，夜间视力不行，是我们一起来的医生说的，所以我才提议加强伙食。近战最好的不是刺刀，而是手枪，挑选没有蒙眼病的士兵，组成成建制的敢死队夜袭，其中选可以速射的毛瑟手枪，组建前锋突击队，配手榴弹数颗，最好绑10余颗，配大刀，突击队行动必须快，以手枪快速杀敌，不能迟滞攻势，哪怕拉手榴弹冲过去，大刀杀敌必须一刀制敌，要不然就一刀换一刀换掉，现在破峰八刀杀敌不快，看白刃战研究室后续研究，需要一招杀敌的刀法。”

    “……”张自忠师长有想法，虽古有慈不掌兵，但是还是没有太子爷心狠。

    “火力不够，战术来凑，与其等日军重火力打我们，我们先突袭，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军队士兵与日本的仇恨值不够啊，士兵大多日本人面都没见过，战争又没在他们家乡，长官只喊护卫国土、军人天职是不是弱了点。我们可以派兵去接引东北逃亡过来的民众，再找点东北学生来演讲嘛，学生单纯热血，斗志昂扬，是我们需要的。利用我们传统啊，编歌，刷标语，那什么宁做沙场鬼、不做亡国奴，为国杀敌就是民族英雄，杀尽奸淫掳掠的倭寇等等，然后……”

    “然后？”

    “就组建敢死队，热血疯狂不怕死的杀才才可以完成战术突击啊。再传小道消息出去，孬种别进敢死队，当然了，敢死队那各方面待遇要比一般的强。”

    “……”

    张自忠师长很无奈，这个中尉差遣还是先砸自己手里吧，没有朋友的，派出去带兵，他长官绝对会气的让他当敢死队的突击队长，他会把一支军队变成炮仗，与敌阵地同归于尽。

    “我已经和后勤部商量了，我出资买一批猪来，猪身上大字写上大字倭寇、小日本，让士兵满山追着砍，砍死倭寇猪的连队吃猪肉。以后打靶，靶子全画个倭寇头像，打着打着就习惯杀倭寇了。”

    “……”

    “呃，没什么想法了……哦，对了，我与医生商量了，让家人从美国走私来了一点磺胺，和吗啡，量不多。医生还让联系购买一些云南白药，哦，医生在培训战地护士，据说需要后勤部帮忙，他要挑人……”

    “战地救护重要，这批征兵，新兵先用来组建救护队、担架队，现在形势还不明朗，说不清什么时候就接到命令，时间很紧迫啊。”

    “师长，将军，您们还没吃饭吧，要不我叫人来开饭？”太子爷看大佬们应该是还没吃饭，想找个理由开溜了。

    “你吃过了？”

    “吃过了啊，去新兵营看朋友，在新兵营吃的。”

    “呃，去把外面那些吵死人的教训一顿，一伙人推演个小队的对抗至于吗？去吧，输了自己去领军棍20……对了，叫人送我与萧将军饭食来……”张自忠师长一指门口，这是不耐烦了，师长去推演丢不起那人，部下们小队的推演对抗张自忠师长不好说什么，那就放狗呗。

    “是。”立正，敬礼。走到门口时，让大佬们听到的那种，低声对自己道：“中午吃的羊排，真香！”

    这是炫耀比师长吃的好吗？两位大佬愕然后又相对而笑，部下是看长官们心情有点郁结，故意逗逗大佬。

    “麻溜点……”

    “滚……”

    太子爷落荒而逃……

    阴沉了许久的云层终于开始释放，雨忽然的淋漓而下，雨借风势释意斜飞，有了外面突来的嘈杂里面众人悄悄吐了口气，里面大佬给的压力山大，不然都是人物，小队对抗推演不够丢人钱的，那傻叉团长活该被个中尉踩脸子。

    太子爷出来可不关心这些，刚到手的宝马可不能淋雨，见外面警卫士兵们把那些战马有的送去了马棚，有的拉进了走廊，就不用去找自己战马了，这才去告诉师长勤务兵办公室两位大佬等开饭。

    见大家已经在无所事事，就差泡茶摆龙门了，太子爷过去就是立正，敬礼：“各位长官好，师长命令属下来推演学习一次。”

    一次，不是学习一二，也不是学习学习，反映过来味道的几乎全部，除了个别猛将。猛将都单纯点，打仗就是刚，拉开阵势找机会就是弟兄们跟我上，主官也喜欢也需要个别这样的属下，自带奇迹光环，不带光环的也早把自己猛掉了。

    长官们是淡然相对，心里都想拿棍打狗，有怒火中烧的，道：“请。”

    太子爷立一沙盘前立正：“长官请。我是倭军，日军的一个小队，由三个分队和一个装备三个掷弹筒的掷弹筒分队构成，因为是前锋，小队加强配置，每个分队15人，加强一个掷弹筒，整个小队62人。”倭军就倭军，只要不挨军棍就好，不选优势一方那不就脑子有坑，只要可以不挨军棍，情怀是暂时可以不要的嘛。

    长官大手一挥就是一个连的兵力，指挥少了丢不起那人：“遭遇战，我方连级急行军，120余人。”

    太子爷道：“倭军前锋机械化行军，前行的两辆摩托前侦小队已望远镜侦查到你方在接近，迅速后转，全体抢占有利地形，卡住要道，开始修山头阵地。”

    机械化？我忍，谁叫我们骑兵是宝贝旮瘩呢，除了侦查，战斗时候开场就出动骑兵，后勤部的能在你指挥部门口上吊。抢山头阵地什么鬼，倭军不是应该摆开阵势后，一通火力压制，指挥官鬼子刀一挥，“贴闹黑卡，板载”的吗？难道情报还有别的说法？开始纠结了，人数是优势，但是武器火力变不出来，对面那位是知情的，连队只有轻机枪两挺，还有就是步枪手枪，手榴弹大刀了，攻击是必须攻击的，加上地形劣势，只能试探性进攻，收集敌火力布置情报，等待后续支援到后波浪式强攻。“我……”

    “倭军以逸待劳，等待后续中队到来，中队联系大队，成整体布置，等你方兵力聚集后以重火力打击，再依命令进攻。”趴立正。打完收工，只要不输很简单，倭军难打不难打不是个小中尉操心的，长官们慢慢推演，推演直接一步顶到头，大坑都挖好了，等长官们反应过来，会不会直接先把个小中尉先埋了，那就再说。秋雨阵阵，淋漓一阵，淅沥一阵，现在滴滴答答，那就该跑路了。

    “……”

    “师长说没有推演完不开饭，长官们先推演，现在已经超出属下推演的能力，就先退下了，长官们请……”立正，敬礼，立正，潇洒而去。

    “……”

    参谋部的推演终于进入了多方联合运作的时候，长官们已经没心思搭理那中尉差遣了，现在才是师长的命令，师长对长官们避重就轻已经不满了。

    传令兵进去汇报师长情况，又汇报中尉差遣又跑路了，师长与总参议还是慢条斯文就餐，师长还道：“这个高粱米饭和汤不错……”

    “呃，还行……还行吧。”总参议对着那清汤寡水狠狠来了一大口。

    ……

    后勤部部长大佬招见，警卫士兵把我们带去后面几排的宿舍区。我们把东西就留在小走廊，跟着警卫在雨中小跑。

    “长官好。”趴的立正，敬礼，立正。田芽子的怂货不想见大佬，就和长虫在宿舍门外等了。

    胖长官回礼后，客气的拍打亲昵，笑着道：“来，来坐，喝茶。小兄弟应该是叫王，王……”

    “长官，我叫王仁义。”

    “是……王仁义，瞧我这记性。仁义啊，喝茶喝茶……给你介绍个人，这位是我侄子，梁记商号老板，你叫梁小哥就行。”胖长官推过瓷茶杯，介绍旁边一位着长褂的。

    “梁老板好。”我忙又站起来客道抱拳见礼。

    长褂梁老板忙抢先半步抱拳行礼道：“王长官好，小商人，当不得老板的称呼，不嫌弃的话还是叫梁小哥吧。”

    我忙乎的摆手道：“不，不。我不是长官，就是个新兵，不能是长官，叫我仁义就好。”

    “那叫你王兄弟吧。这次啊，是部长组局，我们几方谈谈利益分成。”

    “分成？”完全不懂，也完全不清楚，生意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分成了？

    商，聚集财富，通过非法或者合法的手段取得超然的财富。取得财富的叫商，取得权位的叫官，官商不分家。时代特色里最猛的不是官商而是军商，军队手段垄断控制地盘的一切商业活动，稳站高台，虽然利益分配拥有军队地盘的一方拿掉了大头，可实在是个几乎稳赚不赔的好买卖，军商与军队息息相关，风险也就与军队拥有者相关。

    有地盘军政大权的就收各种税，再在里面拿一大份干股分红，限制不是一伙的商人介入。没有政务权利的就军事押运货物，势力之间互相卖的了交情或者强硬的了，那各种税是不交的，还去设卡找明目收别的商人通行检查来一笔没明堂的钱。一件商品走州串县之后就已经翻了几番的成本，不同势力成了商业活动的阻碍，有门路的商人才能依存军事势力生存。

    胖长官解释道：“前面与安中尉谈过，要他家商号在武汉和上海等地的货源，他同意了，详细的协议什么的他嫌麻烦，这不，把你找来了嘛。”

    我只能点头啊，顺着长官的话向下接：“商量好了就成，没意见，分红什么都好说……咋分啊？”

    胖长官正式道：“梁老板那边，商号安排进出货物，我安排别的事，你那边让安中尉与家里打好招呼，优先安排我们的货物……嗯，你再出个两百根小黄鱼意思意思下吧，分红我六，你们各两成。”

    梁老板应该是部长年龄上的侄子，大佬两百根小黄鱼都要，是多缺钱哦。

    “只要安中尉肯出钱我没意见，我只要一成分红，要现在起我们三方所有生意实打实的分红一成，要分的到我们账上，行的话就这样决定。”太子爷肯定不在乎这些，宁愿多放弃一点，落在实处的才是真的。

    长官很高兴部下就是这么给面子：“嗯，小伙子，有前途。”

    “安中尉有什么交代的吗？”我多问了一嘴。

    “呃，没说什么，就是说别做鸦片生意，丢不起那个人……我们也从不做那生意啊。”偶尔收收过路税不算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