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红所得银两，被林夙收了去。然后还得整日赶制玉颜，劳而无所得。但想想这钱银给那些流离失所的人们提供了庇护，小红心里倒也好一些。

    这日，宋义程到世子府与萧慕议事，议完事便留下晚膳。吃完饭便到宋欣悦这边来。宋欣悦与他抱怨自己多年未有子嗣，且她的帮衬莫烟也被除去一事。

    “妹妹莫急，明日我找人来给你看看身子，看是何缘故。”宋义程安慰道。宋欣悦是他唯一胞妹，他对这个妹妹视若珍宝。若非她一心求嫁萧慕，他也不会同意她妹妹自降为妾，嫁入世子府。

    “哥哥，我现在一个人在世子府，也不知道依靠谁，谁也靠不住。”宋欣悦忧愁道。

    “世子待你，恩爱如初，妹妹不必如此忧心。有我和世子在，谁也欺负不了你。”

    宋欣悦欲言又止。虽然萧慕一直对她极好，除了公务，其他时间基本都陪着她，京都也多有传言萧慕为妾冷落正妻。但是，她却时不时有种不安全感，就好像他有时很远，她没有真正拥有他一般。这种感觉，她归之于沈贞舒和她腹里的孩儿。

    “但是妹妹看着沈贞舒的肚子越来越大······”

    “妹妹慎言，”宋义程道，“小心隔墙有耳。如若妹妹觉得没有可心的人，我看府里的嬷嬷王媚还可堪用，我叫她明日便过来服侍你。”

    宋欣悦欣喜道：“谢谢哥，还是哥对我最好。”

    果然明日，宋府嬷嬷王媚便过来服侍宋欣悦，一时倒也无话。

    秦小红没有了赚钱的法子，虽然去了家书告知父母和拿到了隔去奴籍的御赐文书，但也没有她自己想象的那般欢喜。她这几日时不时想到原来那白花花的银子和金闪闪的金兹，便恹恹的。

    沈贞舒看她有点提不起精神，知道她是因为财路被阻断，因她知道秦小红精明强干，也甚是忠心，便对她说道：“我这月份也越来越大了，算着还有2个月便要生产，平日里世子府里的一应开销，都我这边打理，倒也乏了。”

    “我看呀，这事以后就交给你了，有什么大事你跟我说说，一应小事便你和翡翠商量商量，便办了罢。”

    秦小红依然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答了个“诺”，便从沈贞舒手里接过云姬的腰牌。

    “大家以后，见牌如见我，些许事就按小红说的去办就行。”沈贞舒对院子里的一应众人说道。

    “是。”大家应诺。

    小红一向还是比较实干，既然云姬交代给了她，她便开始琢磨如何给府里开源节流，如何调配府里人力，特别是重新考察集苑里服侍的人。倒确实也转移了注意力。

    这天，集苑里原来翡翠交好的二等丫鬟翠翠，正与翡翠在小厨房煮着云姬要进的药膳。翠翠便有些愤愤地道：“都知道翡翠姐您是云姬身边最老的人儿，凭什么她一个来了不到一年的二等丫鬟，能越过你去，代云姬掌管府里事务？”

    “嘘！”翡翠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翠翠，你别乱讲话。这话也是你能讲的？”

    “我只是为姐姐抱不平罢了，论资历，论能力，论忠心，您哪点都比她强，我们服你不服她，”翠翠道：“她要管家，我倒要看看她能不能管得好！”

    翡翠骂道：“能不能管得好也不是你说了算。”

    “哎，我也给她担心，云姬的陪嫁里面有几样东西，是云姬最看重的，特别是从沈府带出来的旧物。我一直收得好好的，就怕有丢失。现在把这东西移交给小红，不知道她能不能收好呢！”翡翠假装忧心道。她已经给翠翠做了暗示了，能不能办好，就是她的事了。

    “之前，你说的想做一等丫鬟，这事急不得。按照惯例，云姬身边可有四个一等丫鬟，现在都已经四个了，”翡翠又道：“除非少一个，不然你就耐着些心，再等等吧。”

    翠翠心里恨恨道，如果不是秦小红，她早就当上一等丫鬟了，也有一些机会接近世子爷，她现在整日地在屋外传信打扫，根本没有出人头地的时候······

    话说分头，且说秦小红其父曾是史府账房，其母又曾协助大夫人内宅管家，从小对打理事务便耳濡目染，加之耳聪目明，心思活络，才两天功夫，便把世子府的帐和各房管事的婆娘买办等都通识了一遍。

    她与翡翠商量后，跟沈贞舒请示以后，便规定每日辰时各房各管事来集苑回禀前日事宜和今日事宜，有何事要安排，银两进项和出项，并同时着人作了记录，月底查帐，账实相符。又要求各房各管事进出银钱事项，购置物件如何，均需有其他房的管事相互核验才可入账入库。

    一下子，世子府无人不识秦小红。秦小红也才觉得世子府事务较为顺当起来。最近几日，她又在查阅这五年来世子府的田产房宅，物管仓库等等，对盈亏心里都有了些底数。她发现此次募捐，世子府开支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便请示沈贞舒，要节省开销，以免来年入不敷出。

    “你这个提法很好，但从何处去节省呢？”沈贞舒躺在床上问道。她已经不太走动，因肚子已经很大，走动不便。

    “云姬，我看咱们世子府就有很多果蔬花卉之地，那些地平日里都要叫外头的人来管理，所费颇多。我寻思着这些个地，让府里能经营的嬷嬷小厮们去管养，每月将地上所得交一半给府里，另一半他们自己可售卖。一则可减少人工杂费，二则加上农庄所得便可供府里日用，三则这些嬷嬷小厮们也可增加些收入。”

    沈贞舒心里暗暗叹服，她道：“你这个想法不错，倒是可以一用。”

    “此外，”小红又道：“我见着咱们院里的人倒也杂，我想除了几个知根知底的一二等丫鬟，其他的嬷嬷小厮三四等丫鬟，也都得查一下来历。之前云姬您到西院看我，为何莫烟便笃定您会过来？当时我也还是二等丫鬟，为何莫烟知道您对一个二等丫鬟如此上心？”

    “你是说······”沈贞舒迟疑道。

    “没错，云姬猜得不错。奴婢以为集苑也有透风的孔。”小红又道：“通过此次查看，把来历不明的和不堪使用的都打发出去。咱们院里您和小世子要安全，就得如此。”

    沈贞舒同意了小红的提议。小红和翡翠绿翘等人，便将院里的人都暗地里进行了盘查，除了从沈府跟过来的，以及几个宋欣悦进府前就在的老人，其他的不知道根底地，都以各种名目打发了出去。其中不乏宋欣悦安置在集苑的眼线。

    宋欣悦听说后，更恨秦小红了。览秀也将这个月来，小红的各种做法都一一汇报给了正在饮茶的萧慕。

    “这下子，集苑就密不透风了。”览秀道。

    “看不出秦小红心思竟然深沉至此。”林夙叹道。

    “我倒觉得她可爱灵活得很啊，”卫承笑嘻嘻地，他心想，谁娶到她，那就等于抱了一座金山银山啊。

    萧慕不置可否，但他突然皱了一下眉头，将口里的茶吐了出来，问道：“这是何物？”

    这茶入口微涩，看茶叶碧绿如新，像是未经过烘炒之物。

    林夙拿来一看，道：“这不是世子爷惯喝的叶冬青，是什么来着。”

    一个丫鬟回禀道：“这是集苑分给各院各房的府里自己种的新茶，因这个月买茶钱少了，所以······”

    览秀解释道：“云姬让秦小红协理管家，现下各房各院吃喝都靠府里供给，说是为了节源开流，不然今年募捐多了，明年怕卯吃寅粮。听说她把地上的花、树、粮食都分给那些比较闲散的嬷嬷小厮去打理，给府里省了不少银钱。”

    “可笑！世子爷喝的茶也克扣！你们怎么办事的，还不去找她支买！”林夙责备道。

    “且慢，”萧慕道，他感觉这新茶虽苦涩，但久了倒也有一股清新的回甘，“也罢，将就喝着倒罢了。”

    “哦哦，”林夙吃惊，萧慕是他见过最挑的人，吃什么、穿什么、睡什么，哪怕是行军的时候也不能马虎的，居然······他也有点开始不了解世子爷萧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