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之所以是夜晚，是因为没有阳光普照大地。

    然而光还是有的，只不过是从各式各样的灯具中倾泻而出。

    有的温馨幽暗，比如床头的小小光亮；有的狂暴躁动，充满戾气，比如夜色中的各种霓虹招牌。

    它们好似这深夜里的城市，蠢蠢欲动，只顾瞬间的绽放，全然不想明天的太阳何时升起。

    这样的夜里，有些人睡不着，有些人不想睡。

    每个人都是孤魂野鬼，游荡在葬送一切的时间里，紧紧地簇拥在一起相互取暖。

    在一间整洁干净但灯光昏暗的房间内。

    L轻手轻脚地取出了四个长脚杯，放在一张摆放了四个座位的西式餐桌。

    每个座位前都放着盘子和刀叉，碗碟里则是叠成玫瑰型的餐巾。

    这一切都足以证明他对这次晚餐的仪式感有多么重视。

    哗啦啦~

    L有些生疏地用启瓶器打开红酒。

    像是在模仿着某个人，模样滑稽地倾倒红酒。

    尽管他竭力想让自己更加优雅，但在外人看去却只能看到轻柔。

    ——就像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

    “喜欢吗，妈妈？”

    L看向桌子的首位，右边脸颊露出一个酒窝，笑道：“今天是您的生日，我准备了这场特别的晚餐。”

    “……”

    坐在他面前的身影没有回应。

    房间里也只有一片诡异的沉寂和冰冷。

    窗外清冷的月光泼洒进来，桌前的那道身影若隐若现。

    哪里有什么“妈妈”？

    只有一具模样怪异的娃娃。

    仔细看去。

    娃娃的外表虽然已经开始发黑、腐烂，但隐约还能看出一个中年女人的模样。

    L对“她”的沉默似乎已经习惯。

    “嘻嘻，喜欢就好，您总说牛排是城里人才吃的东西，现在我终于可以让您尝一尝了。”

    L自顾自地说着，语气中满是幸福之意。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它，还不忘给它盖上毛毯。

    做完这一切，L又看向一旁的身影，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还有，我要给您介绍一个朋友，她是我最喜欢的人。”

    “方茜茜，我真的很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哦！”

    而那道身影，赫然也是一个怪模怪样的娃娃。

    不过比起中年女人的“粗制滥造”，这个少女模样的娃娃显得活灵活现，脸上的笑容又更是无比诡异、荒诞。

    “……”

    “我也爱你。”L脸上露出一抹红晕，深情款款地捧着娃娃的脸亲了一下。

    “……”

    “妈妈~不要再提那个贱人了，她就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我怎么可能让她进入我的家庭。”

    “她存在唯一的价值，就是被我做成工艺品，使J先生认可我的能力。”

    L埋怨地看了眼对面的人偶，旋即又语气放缓安抚似的说道：“我已经长大啦，一定可以照顾好她的，我以后就是你们的依靠。”

    说罢，他端起了面前的酒杯，在对面那杯酒上碰了一下。

    叮~

    他那自言自语的声音，伴随着清脆的碰撞声，在寂静的房间内回荡。

    夜幕渐渐降临，身影越发模糊，静静地坐在那里，好像在极力配合这幽静的环境，又宛若两个忠实的倾听者。

    “您也要服老啦。”

    他略带笑意地说着，拿起桌子上的刀叉，语气变得惋惜道：“可惜，J先生的电话不知道为什么打不通，不然他今天应该是他亲手烹饪的。”

    “您是不知道啊，他的厨艺太棒了，简直是我见过最优雅的男人。”

    “好在我还留了一些食材，到时我再去求他一次吧，一定要让您尝一尝他……”

    正当L一边说着，一边要切牛排时。

    啪嗒！

    对面的那个娃娃突然向一旁倾倒。

    L那温和的笑容瞬间变得僵在了脸上。

    “……妈妈，你这是做什么？”

    L站起身来，笑容勉强道：“这么好的日子，你再这样的话，我可是要生气了哦。”

    “我今天做了这么多好吃的东西，来，尝一尝我的手艺，虽然比不上J先生，但我也不差的。”

    说着，L伸出手，想要扶起那个中年女人模样的娃娃。

    但不等他扶起来，手臂便僵在半空。

    啪！！

    L猛地一巴掌扇在那娃娃的脸上，

    直接扯掉了表面的腐烂皮囊，露出下面惨白色的娃娃本体。

    “你凭什么不同意？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任你摆布的胆小鬼吗？！”

    L紧紧咬着牙，满脸狰狞地低吼道：“老子给你精心准备的晚餐，你连笑都不笑一个，给我笑，给我笑啊！！”

    L歇斯底里地吼叫着，然后伸手捏住了娃娃的两边脸颊，捏成了一个弯嘴笑的样子。

    “哈哈哈哈！！”

    他死死盯着娃娃的脸，但下一秒便笑容全无。

    嘭！！

    “笑的这么假，你在装给谁看？！我对你怎么样？我对你不好吗？你呢？你呢？！”

    L神经质地将娃娃摔在地上，然后又拿起了一旁桌子上的餐刀。

    噗呲噗呲一刀一刀地直戳娃娃心口。

    L一边捅一边骂：“都怪你，都怪你们！你是凶手，那个老废物就是帮凶！！”

    “哈哈哈！你们！全都不得好死！！”

    L披头散发，丑陋的左半张脸露出，一把掀开了盖着的饭菜。

    “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也瞧不起那个老废物，但你一直都在想着他。”

    他狠狠地用刀扎在肉上，尽是疯癫地狞笑道：“哈哈哈哈！夫妻肺片，这不是你最喜欢的菜啊！老夫老妻团聚，你怎么不笑啊，哭丧着脸做什么？”

    “可惜，死得时间太久，只剩下福尔马林的味道了……”

    “真是让人恶心啊！哈哈哈哈！”

    就在L疯狂大笑时。

    嘭！！

    不等他反应过来，房门被直接踹开。

    L看着突然鱼贯而入的人愣了下，还来不及做什么，人就已经被按在了地上。

    “你们是谁？！”

    他趴在地上不断挣扎着，表情无比凶戾地怒吼道：“你们想干什么！！”

    紧接着，两道身影走了进来。

    “……啧啧，比我想象中还要变态。”

    蒋道川脸色阴沉地蹲下身子，死死盯着那张烧毁一半的脸：“剥皮制衣，人皮娃娃，把针线活儿玩得这么好，做杀人犯可真是屈才啊。”

    “林满……哦不，我应该叫你，林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