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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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鸡冠山

    72、鸡冠山

    个人的自留地被收回,东队决定种冬小麦,种麦子前,姜队长下了决心,“这队长让干就干,不让干拉屁倒。”

    庄稼成熟后,在房顶放一盆盐水,吃饱的鸽子喝水,盐水令鸽子把吃进去的粮食甩满房顶,然后再去吃,吃饱喝盐水再甩,下午才撤走盐水换上清水,高万田养了一群鸽子。

    被麻雀啖过的高粱头、谷子穗减产二成多。

    人们把麻雀、鸽子叫作飞贼。粮食晒米的季节,地头弄个破铁桶,指派专人不停地敲,驱赶飞贼。

    入秋的首场小雨之后是连续阴天的闷热天。

    学校大杏树的枝条上毛毛虫一团一团的,很快吃光一树的叶子,乍眼儿看就是冬天里的树,连叶子的柄都没剩下。深秋,天气先冷后热,杏树枝条拱出芽苞,开了一树好花,花落了放出一树的小嫩芽,枝头挂上了豆大的小青杏。

    刚入冬,突然下了一场大雪,地面被雪盖得严严实实。

    学校杏树上的青杏全落了,嫩嫩的叶子都绿着挂在树梢。我爷爷说:“这是不祥之兆。”

    大雪过后,生产队、大队房顶上的积雪被清理干净,撒上谷子,浓浓地拌上了敌敌畏。这食物的味道不对,平时不吃,大地被雪覆盖以后觅食艰难,飞鸟都来抢食这夺命的谷子。鸽子、麻雀吃了,飞着飞着一头栽下来死去。

    杨老师出嫁后依旧任我们的班主任,十朵小花整天不离杨老师的左右,我们稍有异动就会遭到集体性的攻击。

    姜宏伟同八丫换来的钢筋,做成冰车滑行的效果并不佳,在新冻结的光滑冰面上还可以,在覆盖尘土的冰面上滑行,发涩不走道,人累速度慢感觉很不爽。王守义说:“冰刀和冰的接触面要小,要用刀刃。刀刃又不能太锋利,容易扎进冰中,不光滑的冰面上扎得更严重。最好是用冰鞋上的长冰刀,刀刃还要磨掉一半,前端要有弧度,滑起来接触冰面要小,冰车要矮要趴到冰面上。”他还在地上画个样儿。

    这东西去哪里找啊,想一想就放弃了。宝庆强去了一趟廿家子,回来后对大家说:“废品收购站有一堆铁板,厚度正好,里面的人跟我爸熟,我认识他,大家凑钱去买。”这主意不错,大家揣着全部的家底儿,十几个人步行去了廿家子,三十二里的路一天打个来回,背回四块铁板、一捆钢筋还有十根新钢锯条。

    用大锤把铁板在木墩上掂平整,用直尺和铁针划好直线,用棉槐做个锯弓子撑住钢锯条开始锯铁板,十根锯条都断了,才锯开半块铁板,不灰心,用破布包上半截锯条继续锯。

    我们的可怜样儿被公社综合厂的杨永业瞧见,“多费劲哪,走,到我家去拿锤子和剁子开,不理想的地方用手摇砂轮磨。”大家一听,立刻去了他家。

    用了半天的时间,人手一对冰刀,头部带有半圆的斜弯。

    快放寒假了,小队开始做豆腐,在煤火中把铁板烧红,夹出来就扎进冰水里蘸火淬钢口,磨尖的钢筋头也要蘸火,安上木把做成冰锥。一人买一盒烟当礼物跑去综合厂求杨永业,偷偷摸摸的耗了一个中午,用电焊把三根铁筋横连住冰刀。回来的时候迫不及待下河,跪在横铁筋上由冰面滑回前河套,效果令人满意。

    二天后,加上一个木框,冰车完工了,人可以盘腿坐稳。姜宏伟的最讲究,是一整块的木板围上一圈的木方。

    边玩儿边改进,我们的冰车通吃各种冰面。

    姜宏伟在木板后部钻了两个孔,把冰锥插进去当刹车用。赵宝金说:“看我的。”冰车快速滑行中,他把冰锥塞进冰刀下,冰车是立刻停住了,上面的人窜出去了,坐着滑行好远。众人还是沿用老办法:内手冰锥点冰面、身子内斜、屁股拧劲、外侧冰锥加力画个大圈停住,冰面被刮掉一层,飞起来像雪一样。

    河床由平整转向下坡处,河道变窄水流变急,冰面形成冰隙。一侧高一侧低,最刺激的玩法是由高的一侧越过冰隙。冰隙是顺流的跨跃要横飞,成功的关键是速度要足够快,顺着河面长距离加速到冰隙处突然转个半弯,由高处斜向下凌空飞过,特别刺激。

    这玩法,大坨子赵宝金没有优势,越过冰隙时冰车砸塌对面的冰沿,手还算快,用冰锥一顶,人过去了冰车掉入水中。他想取回冰车,趴在冰面上手够不到。他跑回拿来斧子和两条拘绳,用斧头砍开冰面,一只脚腕子系一根绳子后面用三个人拽着,对面姜宏伟爬在冰面上指挥,一点一点往下放,到底把冰车捞了上来。

    五里路的松岭门,不在话下。十三个人集体去了一趟廿家子,那速度不比自行车慢。只是不好的河段要背着冰车绕道走,往往要爬山。

    去过廿家子,见过大世面,在大队小卖部里说:“廿家子供销社一毛钱给九块糖,松岭门给八块,你这给七块;小鞭你两毛一挂,人家一毛七。”“去,去,去,都滚出去!”我们被苏美人儿轰出了大队商店。

    东面有个山峰叫鸡冠山,是方圆几十里的最高峰,这一带就是村里太阳升起的地方。

    鸡冠山的南侧有两座山,从村子里看山尖的形状似奶头,一个奶过孩子像馒头,一个没被允过像酱篷,村子人叫“妈儿妈儿山”。这两座山,只在我们村里看像妈儿妈儿,在我二姨家看只有一个像,在松岭门看全不像。

    在村里,祖宗坟墓朝向都指向奶头,为的是子子孙孙有奶吃。

    山有多高水有多深,鸡冠山山尖有口天然的石井,井里夏天有水冬天有冰。

    山腰有个深洞——胡仙洞,胡乃狐也。夜里过了零点,洞前长跪、一炷高香、一番祷告、一碗清水、一阵仙风吹进碗中一片仙草或者一撮仙尘,喝了包治百病。

    田春芳久咳不愈,我的三大妈跪了一个晚上求来一碗药,给女儿喝了,过了夏天表妹的咳病好了。我三大妈逢人就说:“胡仙娘娘真的很灵验。”

    类似的灵验之事越传越神,发展发展,人们想在洞口跪求仙药,需要从山根儿排队。

    公社派出民兵设了明岗暗哨,驱散求药人。

    山上还有常仙洞,蛇又名长虫,长者常也。

    这一带的山沟里蝎子横行,传说肚皮上长有十二个白点的蝎子精残害生灵,公鸡仙与它展开大战,战得天昏地暗河水改道,最后蝎子精战败被吃。可是这妖精的后代层出不穷,对公鸡仙采取你来我躲的策略,疲于奔命的公鸡仙想出一个长治久安的办法,把自己的鸡冠子摘了下来戴在山头,镇住了蝎子,这就是鸡冠山。

    鸡冠山的山体呈南北走向,是朝阳县与锦县(现凌海市)的界山,山的西侧属于朝阳县,山的东侧属于锦县。玉带河的河水汇入小凌河沿鸡冠山西侧绕着鸡冠山北流再东转过锦州入海。

    听说辽西到处都有山洞,洞与洞的间隔都是八十里,这个里程据说是游击战专家测算出来的最佳距离。

    鸡冠山东坡有人工开凿的军用山洞,有南北两个洞口,进过洞的人说里面储满饼干和弹药,天天的军车出入像蚂蚁,北洞口的山坡上有挖山洞牺牲的烈士墓。

    大家很想去看一看,陆路有六十多里,徒步一天打个来回有点困难,如果滑冰到山峰的西山根,翻过山就没那么远,我们有冰车。

    大家一直议论这件事,商讨一些细节,放寒假的第二天就出发。我说:“明天头遍鸡叫后,在大柳树下集合,就等一小会儿,去的麻溜儿点。”

    次日,鸡冠山头还是黑黑的一个轮廓,我们己经集合完毕。

    村前的冰面上,体重轻视力好的段兴国打头阵,带领车队向东滑行。

    他后面跟着宝庆强,腕子上带着他妈妈的手表,棉帽子裹着长围脖,只露出一双眼睛,身上背着黄背包,分叉大拇指的绿色棉手闷子用绳挎在脖子上。

    十个人排成一字长蛇,我背着赵博的冰车,宝庆新背着李天骄的冰车,这是途中的备用车;姜宏伟背着一柄大斧子、兜子里有钳子、铁丝和钉子,这是维修工具;赵宝金身上背着小队大车上用的长缆绳,那是救助掉进冰窟窿里人的用具。

    月牙在脑后,光线合适,眼前洁白的冰面前伸,身后山村有几声狗叫。周围睡熟一般寂静,冰锥破冰的声音听来清脆悦耳。

    穿过三家子大桥,划过不存在的稻田转弯奔向东南,越过黑黝黝的松岭门村,眼前是三叉河口,在那里玉带河汇入小凌河。远处的三叉河口在月光下雾气升腾,那里的冰体不透明含有气泡,整个冬天都有冰隙。大家上岸用冰锥挑着冰车抗在肩上,绕开三叉河口。在下游重回冰面,把冰锥尖扎进冰面,木把贴近耳根,用心聆听,身后有三岔口的流水声,远处有冰层增厚下沉开裂的声音,“咔嚓,嚓嚓嚓”的脆声有重有轻,由近及远。“平安无事呦——。”段兴国学着电影里的台词,冰车队启动向南出发。

    一阵滑行,上身感觉暖和点时,一道山梁横在面前,冰面转西,在远处打个胳膊肘子弯收纳一条小河后回流山梁南麓。抄近路,大家上岸爬上土坎,山脚低洼处有一个山洞,开凿它是想把梁北的河水引过山浇灌南坡的土地,因为死了两个人才半路停工,洞口像一张吃人的大口张着,在弱弱的月光下阴森可怕。沿路翻过山梁,是一个大村子,房屋背山面河东西向排列,地势南低北高中间是一条贯村的大路。几声狗叫在村头,一两只吧,大家快速穿过村庄。“杨光,这户就是你二姑家,听说你在这里避难一个月?”姜宏伟小声说。我说:“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在村子东头回到冰面,河面更宽,这条河随着山势折来转去,不停地接纳小溪,冰面越来越宽,上岸步行的河段越来越少。月牙低沉,眼前的河面出现模糊的桥影,那是一座铁路桥挨着一座公路桥。

    这里就是南票矿,桥的南头是煤矿,桥北的山坡是生活区,红砖灰瓦尖顶的排房,整整齐齐的像梯田一样排上山腰。北桥头拐弯处的路边有两栋三层红砖楼,无风,楼顶的红旗像一把伞收了起来。“楼房,楼房啊!”好几个人大惊小怪地叫着。楼前有个小广场,旁边是商店、饭店、电影院。

    东方微亮,满山坡的炊烟,密密麻麻,升起来聚到山头黑黑的一团,村里的炊烟是青色的,浓的也是乳色的,这里的烟霸道,味道怪怪的。

    拐过山头,接近双桥,冰面就出现异样,上面有一层尘土,灰黑色的,接近大桥逐渐变黑变厚,冰锥顶一下,冰车动一动,滑行时冰面吱吱扭扭地响,就像白面里掺进细碎的沙子,丢弃可惜嚼着闹心。

    只好上岸,腿脚发麻,帽子围脖上的白霜像白胡子白眉毛,除去霜露出的脑袋各个热气环绕。

    河水转弯的砬子头堆积着好多淤柴,大家收集起来,在河边捡拾拳头大的卵石,生起火把卵石烧热,然后把豆包埋进里面炮,炮成外焦里嫩。

    宝庆强带的是饼干,这饼干是苞米面糖精的,方方正正老大的块,他双手捧定摇头晃脑地啃,楞是啃不下来。看着他的样子大家都笑,我说:“我爷爷把这饼干叫‘镐头酥’,吃前要放在地上用镐头砸碎。我看你别糟践牙了,放石板上用斧头敲碎。”敲碎后宝庆强把小块放进嘴里,一用力‘嘎嘣’直响。宝庆强说:“没开水泡没法子吃,哥几个谁的豆包多给咱两个,换饼干。”宝庆新说:“送你可以,换就免了,你都留吧。今后,可不许把豆包不当干粮。”

    啃着冰吃完了早饭,背起冰车爬上河沿来到小广场,油漆马路上有零星的几个人。“嗨!过来,过来。”大家立住脚循着喊声寻找,只见商店门口有人在招手,王守军说:“是杨贵金。”招手喊话的人和他是前后院的邻居,杨贵金是南队的下放户,在矿上看澡堂子。每到年根儿底,村里的讲究人儿都奔他来,免费洗澡。

    他问:“干什么来了?”“到鸡冠山看备战的山洞。”大家围住他,喊什么的都有:二大爷、二叟、二哥。大家叫得差不多了,姜宏伟大声喊:“二侄子!”嘿!凭空长人三辈,姜宏伟就爱干这种事。

    杨贵金说:“哎呦,听说你们能作鼓,真是眼见为实。还有很远的路,河面又不安全,到后院洗个澡都回家吧。正好夜班的工人还没升井,水是新的,吃早饭了吗?”大家回答:“吃了。”杨立春是腊月里的大萝卜——冻了心,说:“要不咱们不去了,洗个澡回家吧。”遭到了我和姜宏伟一致的指责,“你自己回去,谁回去就是叛徒,汉奸!”

    穿过居民区来到东头的市场,起早卖菜的大车刚到,是段兴国家的。段海水看见儿子,连踢他三脚,高声大嚷:“扯你娘的臊,二王八蛋,让你跟车卖菜看堆儿,你脑袋疼屁股疼的,有功夫尽扯你妈的丝儿闲。”

    大家跟着一声不吭的二王八蛋跑出市场回到河床。

    南来一条小河汇入河道,越过复杂的三岔河口,队伍回归冰面。

    “妈呀!太理想啦。”

    山谷北望,宽阔平整缓缓下坡的冰面晶莹剔透,玻璃般冰层下的深水中有游鱼,青黑的脊背,当它缓缓回身时侧面的白鳞一闪,眼睛才能捕捉到它。

    夜间的北风吹净冰面上的尘土,天放亮,北风停了。

    东方高高的山脊中部现出一团亮光,西方山顶被照亮,河滩罩在山影中,天空中东日西月。

    冰上的十个人,跪在冰车上,脚跟抵住屁股蛋。脖子上棉手闷子的绳结已经打开,绳子放到最长。紧攥冰锥木把的手移到顶端,木把紧紧顶住手心。棉帽子耳朵卷起来,捂住半个脸的围脖现在系在腰间,腰杆拔得倍儿直。齐齐刷刷一线排满冰面,目光盯着远远山脚下的目的地,嘴里喷出十股急促的热气。

    东山的阴影从西面缓缓地移过来,人罩在阳光里的时候,青幽幽的冰面五彩乍现。

    太阳出来了,定在山顶。

    人与冰车合体,双臂抡圆,尖尖冰锥刺进冰面,洁白的碎冰飞扬,耳边都是冰锥破冰的“咔嚓”声,还有冰刀擦冰面的“嘶嘶”声。

    左岸铁轨上驰着一列火车,“空,空,空”地响着喷着团团黑烟,铁轨“咔,咔,咔”地作响。

    一条线的冰车车队,随着河道的曲线摇摆着身躯,转弯处冰刀侧刃横向刮开的细碎冰晶弥漫,七色彩虹飘忽其中。

    我们比运煤的火车快。

    累到极点了,手收到腿根,冰锥分开两侧悬空,身体控制着方向,任冰车悠然前滑。摘下帽子,头上雾气蒸腾。

    山脚下,有一条上山的小路,直通鸡冠山和妈妈山的垭口。队伍在岸边停住,上河岸找到一棵大树,用绳子把冰车和兜子绑在树干上。

    登上山顶的垭口东望,一条羊肠子似的公路弯弯曲曲的到了山腰分叉,一南一北扎进山体,岔路口有一座孤零零的小房子。

    到了,到了!在眼前、在脚下。

    激动得腿脚不觉累飞奔到岔路口,绿房子是岗哨,一名解放军战士塑像般站着,肩上挎着吐着刺刀的半自动步枪。头顶的屋檐上书:为人民服务。岔路的尽头是大山洞,洞口的砂石路宽过村子前的土路。

    我们被拦在这里,好话说尽也不让靠近山洞口半步。这里是心中的圣地,是远征的动力,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这颗颗火热的心啊!我们不走,双方就这样耗着。

    时间不长,北面的路上走来一个四个兜的军人,手里拿着个纸包,这个纸包把十个人哄回上山的路。

    我分析道:“不让我们接近是对的,这是备战的山洞,是保密的单位,万一出一个叛徒可咋整。”

    来的时候,山顶石井中的冰想偿一口,妈妈山的乳头想摸一把,回到垭口就什么都不再想,觉得很累很累。

    坐在山梁上,向西眺望,远方山连山,一层远一层,烟青色的近深远淡,在蓝天的背景下,都是波浪起伏的曲线,渐远渐模糊。哪里是我的家,哪里是鹰窝砬、老牛道、封山育林。

    日头已经偏西。

    回到大树下,把军官送的压缩饼干砸开均分,连包装纸都一人一小块,小心地收起来。生起火烤热豆包,凉冰块热豆包吃完了午饭。下河道上冰面划向返程,一路的上坡冰面,夜里十点钟,我才进家门。

    第二天早上,很晚才起炕,脚涨、腿麻、屁股酥、腰酸、背硬、脖子梗、胳膊痛。

    十个人有了炫耀的资本,从前大树台上是听众,现在开始演讲。刀疤不服气,“你们还划着冰车去的,真的去过?那说说山洞口写着什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闭嘴。没想到会有人问这个。“说不上来,你们啰嗦再多也没用,都是在扯大屁撒大谎。”这结论无法让人接受,纷纷拿出压缩饼干来证明我们的确到过那里。刀疤说:“这玩意说明不了什么。”

    “四叟,你是眼睛长在脚趾头上——贴着地皮看人。”我躲着刀疤,怕他上脚踢,我的嘴仍不闲着:“南面山洞口上的红字是‘备战、备荒、为人民’,北面的是‘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那个霸字缺了一笔。”“哎——,看来你们真的去过。”

    身体恢复后,我们去找杨贵金洗了一次澡,整个冬天唯一的一次澡。

    73、老人(十九)

    我们玩冰车,到过很多傍河的村庄,上岸都是把冰车和背包挂在大树上,不用担心,路不拾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