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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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胎孩子”

    131、“胎孩子”

    李建林托的媒人有了回信,女方同意见面,李天昊说:“妈,你跟我一起去吧。”二彩说:“好吧,我也想去相一相。”

    李建林去找田春立,说:“春立,二叟求你一个事儿。”“二叟,进屋说。”“不了,就几句话。我呀,想用用你的大摩托,就半天。”“二叟,你借摩托干什么?”李建林说:“天昊去女方家相亲,我不去,天昊和他妈去,我觉着骑电动车有点掉价。”“哪天?”“后天上午。”田春立说:“后天我没事,我开车送我表弟。”“春立,你没明白二叟的意思。”“我明白,骑着摩托去说明你家有摩托车。”“哎,就是这个意思,壮壮门面。”田春立说:“二叟哇,都什么年代了,还借车。”林建林说:“我可以立个字据,一旦出了事都是我的。”“二叟,你立字据也没用,我脱不了干系。二叟要是觉得我的破面包没面子,我给你找一辆轿车。明天杨光大哥回来,晚上不走就住在我家,我跟他说,让他开着他的宝莱去送你们。”李建林说:“不用了。”说着他走了,出了大门,田春立追了出去,说:“二叟,我把摩托借给你,你骑走吧。”李建林头都没回,“不用了,我们骑着电动车去,不顺当。”

    双方见面后,回到家里,李建林问儿子:“你觉得咋样?”李天昊回答:“爸,我没敢抬头,听声音还行。”

    女方回话:“结婚后到我家来生活。”李建林非常不满,说:“比我儿子大一岁,一个寡妇还拖着两个油瓶,她牛逼啥?还我儿子去她家,她找拉帮套的哪?”女方的丈夫车祸去世,遗下一儿一女。媒人说:“二侄子,你好好想一想,你儿子可都三十四五了。”

    李建林想了一夜,答应了。媒人带来一张红纸礼单,李建林和二彩看完礼单,二彩说:“真把自己当成了黄花大闺女了,还这个礼那个礼的,没有。”李建林说:“要的太多了,她不值这个数。”媒人说:“你们两口子可想好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夫妻俩同时回答:“想好了,我儿子就算打光棍儿,也不要她。”这婚事不成,介绍人也拿不到介绍费,媒人急了,说:“二侄子,我咋才发现你这张嘴臭,连自家的人都臭,你是真臭。”

    杨立柱出嫁的女儿回家,听说了李天昊的事,对爸爸说:“这可能是我弟弟成家的唯一机会。”杨立柱和妻子去找媒人,说:“给我儿子介绍介绍,女方的条件我们都答应,你的我给双份。”

    女方回话:“都是胎孩子,没啥意思。”

    李建林后悔了,去求媒人,说:“她的条件我全答应。”媒人捎回女方话:“晚了。”

    杨立柱养了二十几只羊,早上赶着羊出去,中午赶着羊回家,歇个晌吃个饭,下午把羊赶出去晚上赶回家,天天如此。

    一天中午,回家吃完午饭,他赶着羊群上了鹰窝砬。

    家里晚饭都准备好了,杨立柱和羊群还没有回来。打他手机,手机通了无人接听。妻子怀疑是手机丢了,他在找。太阳落山了,人还是没有回家。妻子觉得事情不妙,发动人去找,发现杨立柱死在一个石窝子里。杨立柱得过脑栓塞,病情很轻,已经二年有余,病情并没有复发过。

    苏老师的儿子练兵一直在家务农,结婚较晚。练兵的媳妇张小爽是北面相邻乡的人,育有一儿一女,女儿已经上小学,儿子在上学前班。

    突然有一天,张小爽把儿子放在苏老师家,说去赶集,中午托人捎回一张纸。练兵哭着把这张纸拿给苏老师,苏老师一看,是儿媳给儿子的离婚协议。

    儿媳三天没有回家,苏老师去求宝庆忠,请宝庆忠当说和人,劝说儿媳回家。

    宝庆忠见到了张小爽,捎回儿媳的话:“女儿上平房子小学,一个月的费用需要三百,儿子上学前班吃的穿的需要三百,家里生活费一个月需要七百,我都两三年没换过衣服,土地一年的收入不到五千块钱,这日子没法过了。”

    苏老师说:“这可咋整呢?”宝庆忠说:“大侄子,我从来没问过啊,你一个月的退休金到底有多少?”苏老师说:“四千多。”“大侄子,我看哪,你儿媳妇不是真的要离婚,是要钱。”苏老师说:“大叟,我月月都给呀。”“你给多少?”“五百八百的。”“我感觉,人家认为少。”苏老师说:“大叟,你再跑一趟,就说孙女孙子我都管了。”

    宝庆忠去了,张小爽跟着回来了。

    三个月后,张小爽对苏老师说:“我家的破房子没法住了。”苏老师说:“你家的房子比我的还要好。”张小爽说:“爸,你看看姜老师,人家给儿子在朝阳城里买的房子。”苏老师说:“那就把你家的房子好好维修维修。”张小爽走了,又回了娘家。

    苏老师又求宝庆忠,宝庆忠又跑了一趟,带回儿媳的话:“没有太高的要求,杨立和正在卖房子,就当给你孙子买的吧。”

    苏老师考虑了一个晚上,次日打通杨立和的手机,说:“立和,我是苏老师。”杨立和说:“听出来了,苏老师好。”“听说你要卖房?”“是的,苏老师有意买?”“有点意思,也不是非买不可,就是有点贵,也不是啊,是我没有那么多的钱。”杨立和说:“苏老师,我那个大院套,三间楼座子、两间厢房、机井、院墙,都是红砖混凝土的。现在自己盖,没有十万是不可能的,我要价六万,五万五卖,这是在赔钱卖。”“立和,给老师让让价。”杨立和说:“苏老师,你是我的老师,老师说句话怎么地也值两千。”

    苏老师连续磨了一个星期,最后杨立和说:“好吧,苏老师,就五万。”

    房子买了,儿子媳妇回家了。儿子一家从村子北头搬到了村子东头。苏老师住进儿子的房子,把自己的老房子买了。

    儿媳找到婆婆,说:“妈,给我买个电动车吧,你孙子也要上学了,两个孩子天天跑平房子,有电动车,我接送孩子方便点。”

    晚上,苏老师给儿子送去两千元。

    半年后,张小爽又走了。

    苏老师又求宝庆忠去说和,宝庆忠说:“哎呀,苏老师呀,你来个痛快点的得了,这一次又一次的。你直接打手机,自己谈。”苏老师说:“大叟,你说我不求你,我求谁呀?”宝庆忠又去了,儿媳回话:“把爸爸的工资卡给我,我每月给你们五百元。”

    苏老师怒了,说儿子:“你挺起腰杆来,硬气点,她也忒欺负人了。”

    苏练兵哭转向妈妈,说:“妈,我可咋办呢?”

    苏老师打了一个嗨声,说:“谁让我儿子胎呢。”

    苏老师拨通手机对儿媳说:“工资卡可以给你,只要你不跟我儿子离婚。”

    张小爽说:“只要你给我,我就不离婚。当初嫁给你儿子,看中的就是他爸。”

    有人给高永泉的儿子介绍对象,姑娘是西南部的人。高永泉的心里觉得没底,姑娘说:“你们尽管放心,我生孩子以后,再过彩礼、办结婚证。”一年后,儿媳生了一个儿子,孩子满一周岁,来了一个男人,说是找自己的媳妇,找到了高家。

    “儿媳”原来有家庭,家里还有两个孩子。

    儿媳说:“我回家看看,肯定回来。”高永泉说:“孩子你不能带走。”儿媳说:“爸,不带走,我还回来呢。”

    2019年秋,我舅妈去世了,送葬的车队没有进村,直接去了墓地。

    我选了一个高岗,站在上面向北眺望姥姥家的狭长院子,物是人非。

    132、老人(三十四)

    四千元钱,在两个妹妹一个弟弟之间接力式转借,时间久了,最后落在谁的手里,他们忘记了,都说不在自己手里。

    哥四个当中,我是富翁,我能说什么,总不能让三人均摊吧。我只好对弟弟说:“这笔钱,你担着吧,不用你还,为的是搪塞你嫂子。一旦问起,你就说是你借的,你会尽快还的。”弟弟答应了,“行。”

    工资是固定的数字不能动,把我所有活泛钱都攒起来,每次出差都挤出几十元钱。我用了五年的时间,终于凑齐了四千元。我把钱拿给妻子时,同时递给妻子一盒化妆品,我说:“这是杨辉送你的,聊当是四千元钱的利息吧。”我妻子很高兴。

    2020年的年中,我想换一个房子,想把欠我的钱收一收。我想:“你虽然开的是二手车,可毕竟有私家车。欠我的数额不算大,可是时间不短了。”我一了解,在本地打工,拿到手的月工资,普遍是二千元,最少的只有一千二百元。人啊,不可谓不努力,活着,自我感觉不容易,还有比我更难的。

    我出生的院子,动过买回来的念头,有余钱我一定会买的,买回来,不居住闲置着。

    回不去的,才是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