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厂女程序员回宋朝躺平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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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做一回项目经理

    王小楠面对智能体的选择界面,头一次纠结不堪。航速是选普通还是加快呢?船型,要将就着宋时的还是走超前路线?造成这些困扰的源头们此时正在船厂会客厅对坐饮茶。两人看似相谈甚欢,实则各为其主,各怀心腹事。

    赵姓中年文士曾私下找到王晓楠,给他透了透官方的意思:“我们为友邦造船,全是出自亲善仁人,念他北地天寒地冻、物资短缺之意。你这船嘛,既要快又不能太快;要能装货,但也不可载物过厚,否则容易养虎为患。这个度嘛,王娘子可知,位于牲畜肚腹间有一块红白相间,不瘦也不肥的五花?”于是,小楠又问具体数值要求,其答曰:“数字小道,理应有你等实施者定夺。反正意思就是那个意思。你们懂得。”此话一出气得王晓楠直翻白眼:合着你们不通实务,但是倒很知道提要求嘛。

    劾里颇留在船上的人却是个二十出头的愣小伙子。相比那赵书吏可直接了当许多。这人每天围着小楠说着感谢的话:“姐姐,你可太好了。帮我们造一艘大船吧!我们愿意拿最好的东西来换。可一定要赶上今天大冬天给我老妹儿捎上件厚棉袄!你不知道我们那儿冬天有多冷!!!连大海上都能结冰,浮在水面上,一块块儿的。听了这话,王小楠也不惊讶,谁让赶上小冰河期呢!想当初,陆游吟诵“铁马冰河入梦来”时,他还身处南地。问过熟人,这年头连江南之地冬季河面上尚且要结一层薄冰的。更别说塞北与辽东了。这也难怪历史上的这一时期里,北方游牧民族可着劲儿地往向南滋扰。

    没那么多心思放在纠结上。王小楠直接把各个配置数值拉到极左与极右之间。瞧了瞧,又将其中几项往右拉了一点点。收集了些许硬木布料与少量金属,开始自动重组。不消多大一会儿,一艘等比缩小的船模显露真身。问这份这款帆船有什么名堂?她上哪里知道。不过左右无人,先洗手间发一会儿呆,回来再说。总之,在船工面前可不能怂。重回到自己临时辟出来的办公间,打开个三维解说影像过了两遍,某人又重新胸有成竹了,偷闲的步伐更加轻快了,东家的感觉瞬间又占领高地了。

    在船坞里,王小楠着人添置了数面黑板,又自琼楼杂物间取了两盒粉笔与板擦。一个大工具台面,又充当会议桌,又是个操作台,一台两用。确定了船型规格,可以说大主意已定。这位新东家上任三把火,立马召集人手。待厂工集结。但见那黑板上书:

    甲,北上二千里水文凶险事;

    乙,远洋船舶与近海江湖船舶区分事;

    丙,横纵帆优劣势与其工艺事;

    丁,船体设计原理与细节处理事;

    戊,工期与成本耗费事

    己,施工安排统筹事;

    庚,质量管理与风险控制事;

    辛,试航与工程交付事。

    写完这些林总章节名号。王小楠啪啪的拍拍手上白灰,一股热血涌上心头。一抬头,却对上船工们迷茫的眼神。这才想起来,对了,多数人都不认字的。嘿,就当是给自己写了个提纲,防止哪处说遗漏了。等以后再寻机会,慢慢给普及一些常用字吧。请大家随意坐了,她自己也搬了把胡凳。就着板上诸条目一一展开讲来,又取来那新鲜出炉的等比船模,往大桌子上一放,任由厂工们拆卸。

    这双桅远洋福船,本始于宋代,成于明代三宝太监郑和那会儿。于这千禧军初的百年间,也许目前还只存在于某个造船匠人的神奇构思当中,尚未完善成型。之所以拿出这份方案,并不是没有更先进的可选,而是太过超前的设计所需材料与工艺,以现行的人力物力有所不及。即使如此,工人们拆卸过程中一直惊叹声不断。“还可以这样?!”“哎呀!我之前怎么没想到。这水密舱就该如此处理,可是解决了至少两个大隐患!”“这帆咋长得有些怪?我从来没弄过,没把握啊。”最后这句是试航员东子说的。

    王晓楠听罢道:“不如深挖一水池来,推这模型下水。再仿造航行实况将各路来风场景都试上一试。其上的桅帆皆可调节。虽不及实际操纵来得直接,但也可助船员明白其机理。”

    随后几天,她也并不急于开工,而是花了七天半的时间与相关人抠这方案,直到将各个层面梳理了个透,就所有疑问研讨了个透,才演进到施工一环去了。这么做的后果,便是几天下来,船厂上上下下随意拎出个人来,对于与自己所负相关要害的处理之法,乃至这新式福船之整体思路都到了然于胸,侃侃而谈的程度。

    “你那会儿不是说东家,是啥来着?对,不懂行。”

    “嘘!小点声!我说老郑,你咋这么狗?还提这个作甚。再说这事儿我,我就得自掌嘴巴。反正从今以后我就跟着东家娘子干了。娘子跟从前那些官老爷们不一样,不光懂咱这行当。还真心为咱们这帮苦力盘算。就说你,要不是东家给垫付娃的药钱,你家的积贷指不定滚到啥地方去嘞。”

    ……

    赵文士并不常驻船坞里,他本身是禁军营的书吏。平时还要司理其他事务。每旬,他来此间至多两次。待他再次来时,但见整个一面山墙粉刷得如雪如月,白到发光。上绘横纵网格。格眼中,先是将造船一事拆解为几大分项。分项中有含多个细项。又以三月为限,以日为列,横着延展到墙面的另一边尽头去了。那每个分项与细项的实务皆落实到一位主责人,自那人名的右手边伸出各色布条。布条有长有短,对应着具体的起止时限。

    老赵视线继续向下移动。哈!山墙之下,正跪着一人,走近一瞧。不是那女真小伙子又是谁?实际上,人家并不是有意跪拜,此时只是撅着身子,趴在地上,在一个大纸本上誊抄着那奇异的网格。引得这位赵官人忍俊不禁,道:“尊使,莫不如起身来,如此老夫不好找你说话啊。”那名唤乌买的小伙儿头也不抬:“赵大人稍等,待我这手上活儿做完。你们宋人好手段。这甘特图当真是好看好用!”

    “甘……特图?”

    “大人不知这个?哈哈,原来还让我学了个独门法术!”乌买得意地直起身来,也不在意手上身上的污脏,这就给这赵大人科普起来,听得出来汉话比之前更加纯熟了。“那些布条其实起止处都盖了王娘子的私印,故做不得随意更改。”心中又暗自想:“那所谓项目管理的法门,我看倒是比那福船还要来得贵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