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厂女程序员回宋朝躺平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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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沈括初入司天监

    回京的路途颠簸。褪去了一开始的兴奋之情,沈括不禁于心中泛起疑惑来,按理说,司天监何许地方?那可是代天子观测天象,制定历法的官署!要何等人才没有?自己虽有些才能,也不至于无可替代。为何苏兄要急急召我与卫兄协理?忽地想起娘子临行前所说:“尽人事,听天命吧。”似是有些不悦,只是自己当时竟未在意。不管怎么说,先将允诺之事尽力办好。现在想太多也是无用。

    却说这沈括一路风尘仆仆,车马行了十余日才到了汴梁家中。与父母相聚一番,说了许多分别期间所见所感,又调养了两日后,便去寻苏颂。

    汴梁,北宋国都,正是一处繁华似锦、流光溢彩之地。沈括在大街小巷间左寻右拐,终于在城郭偏处的巷里寻到了苏大哥的住处。他迈步进了这两进的小院儿,左右略一浏览,空间虽不算敞阔,却也收拾布置得整齐雅致。多日不见,两个小年轻再见面时,仍一如往常,未曾生疏。

    苏颂说道:“如今官家令为兄我做了这司天监的监正。我定是要做出番事业来回报圣恩的。只是,唉,我之前也未曾想到这里面的水却也不浅。既然要请贤弟来共事,我不能不与你言明个中情形……”。

    二人于苏府内相谈了半日,临行前约定了第二日一同前往司天监等事。

    繁忙的汴河上,帆影流动,船只往来如梭,就如同21世纪的城市马路。沿岸修建了许多码头,此时正值早上装卸人货的高峰期。别看这俩人要么已入仕途,要么出自官宦人家,如今也只得住在相当于“四环”边儿的街巷里,拿着所挣高薪的一半儿出来供养躺平收租的房东。此时,他们各自出发,也无心欣赏沿途风景,往内环的官署方向赶着路。

    司天监的所在,自然是位于核心区。但见,越是接近皇宫,风景越发讲究秀丽。路过赵家太庙时,沈括朝那边一张望,见了守卫士兵盔明甲亮、目光凛然,他便收敛了心神。不禁心中又升出豪迈之情来,想今后,自己亦当金榜题名,一展胸中抱负。

    这沈少公子与苏颂于司天监官署的西北角碰了头。随后便由苏颂引领,迈进这处官署大门。

    不似清代建筑,以红墙金瓦的泼天富贵去砸人,咱这年头主打一个“雅”字。沈括亦是头一次来此,见左右无人,忍不住少年心性,在庄重典雅的建筑群间顾盼起来。这一看便心生欢喜。此地天罡地煞星象元素散布各个角落,天地玄黄方圆归位的宇宙观笼络住整体布局。当真是无一处不稀奇、无一处不讲究。话说回来,其实如果换一个人可能也只能看个热闹,不过咱们这位参观者他也不是个一般人啊!沈括一边走一边兀自欣赏,迎头差点撞上一人,刚要施礼致歉。只见这来人眉头微皱,瞧也没瞧自己一眼。两道目光穿过小沈这个透明人,往身后看去。只听来人说道:“苏大人,此小儿何许人也?大人既为监正,当知本监不是闲杂人等任意出入的地方!”

    苏颂地看,知此人是历科的监侯蒋敬宗。此人算科出身,平日里挂着一副刚直知理的人设。其实呢,一言难尽。遂回道:“蒋监侯,吾今请沈公子前来,正要请诸君认识。彼虽年少,于天文历算上却是造诣匪浅,故吾请来助事也。”

    “我道是谁,既是监正大人请来,想必非泛泛之辈。不过嘛,这年少轻慢的行止可要收收。若是一不小心,触犯了天家威仪,苏大人这可也不好交代吧?”

    听得沈括一阵纳罕,自己一时觉得新奇多看了两眼罢了。前面还有苏颂这高个儿的顶着。何苦说起话时语气阴阳变换的,可不像是与上官说话的样子。苏颂出言与沈括引荐道:“存中(沈括,字存中),这位是本监历科监侯蒋大人。日后历法修正编纂之事还要与这位大人多多切磋计议,就此拜见了吧。”

    听罢,沈括执后辈之礼向蒋大人拱手低头,正待开口。只见这位蒋敬宗伸手一摆,呵呵干笑了两声道:“慢着!非是我不与苏大人颜面。这沈公子纵然天纵奇才,也是一个黄口小……啊,不。未及弱冠之人,这历法编纂,国之大事,岂能儿戏?我劝苏大人三思,让此儿回家去历练几载,若是能博个出身,再来施展不迟。”

    苏颂心中苦笑,听此人言,貌似有几分道理,若是自己还是初来那头一个月,可能也要被人给唬住。当时,听闻此人算学出身,自己便与之论学。没成想一旦论到学问深处,此人便各种抵挡搪塞。不但对新式计数法的精妙简洁处颇不在意,哪怕是说到他的本职——历法一事上,人家也是哈欠连连、兴趣缺缺的。真不知,他是如何做了这个历科的主事官?!那之后一段时间,苏颂反复观察着监内方才发觉,这里大多数人都是来混日子的!这其中缘由,说来也属无奈。这年头,人们都道诗词书画才是真才学。而这司天监的岗职皆是技术岗,并不受重视。众人眼见前途灰暗,当起值来便是囫囵着的。谁跟自个儿一样,高中榜首还往这儿钻。连那帮上门提亲的高门,都打了退堂鼓,自己所住的小院从此门可罗雀间,可见这人心世态。只是,这天文历法于国于民有多重要!唉!

    再说这位蒋敬宗,看似是个直言不畏上官的,其实无非是想博个名声。再寻个机会,便混个别的赛道上去的。只是,人虽不安其位,然而,但是,这位蒋监侯眼看着新来的年轻长官,又带进来一个更年少的来。这,这这,对得起自己这十数年蹉跎的岁月吗?哼,还要与自个儿切磋计议?哪个心里能舒坦?

    苏颂也不再细想旁的,反驳道:“沈公子来此只为助事,才干与年少年长并不相干。”抬头看了一眼陆续前来的同僚下属,又道:“既然诸位今日在此,我们不如考量考量这位沈公子的学问。”转头看向蒋敬宗,点头示意,又道:“若是经得住各位考较,那么诸位今后一段时日,定要通力合作,共相天文历法之更新迭代。”

    语罢,沈括眼中微芒一闪,向众人一拱手:“请诸位赐教!天文、历法、测算、仪器皆可!”此话一出,众人皆心说:这还真是未经社会毒打,不是年少轻狂安敢放言如此。

    “各位长辈别先别急着出题。这小哥儿年纪也与我相差不多,不如让我来先打个前站。若是你们这些大佬上来就出难题,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欺生哩!”说话的是个年轻后生,身着青丝跑,生得面如冠玉,只是说话间眉眼乱飞。这人走上前来,冲沈括挑挑眉,语速飞快地说起了题目:“沈公子,我来问你,你可知道使用浑仪测量天体球面定位之法么?”

    沈括轻皱眉头,心想此人莫非是试探于我故意的吗,于是道:“公子说笑了,想来是有意考较常识。适才所说的浑仪乃是演示天象之仪器,而非测量天体球面定位之器。两种器械皆是自浑天说而生的物象。只是二者虽只相差一字,却用途相异。不才,小生曾私下按书中所示仿制过一个浑仪。使用之时,将窥管对准致预测量之星体,再旋转浑仪,使管道与星体对应,后读取黄道经度与地平坐标便是。”

    “噗……”出题的年轻士子憋不住笑出了声,凑近沈括耳语道:“哥们儿,你可真能吹。还说的头头是道的。那浑仪也是你能做的?我还以为这京城里属我是个大忽悠。呵呵,同道中人,好了,我不为难你了。”说这话时,沈括还一脸的温敦守正呢。没想到人家却是以这种意想不到的认识论认可了他。

    蒋敬宗微微点头,旋即说道:“即是要来主攻历法改良,那么算经上不可不精。便由我来请教这位小友吧。”他清了清嗓子,出起他自认精深的题目来。只是,他所出题目在沈括听来,不就是在三姑娘岛上小楠大讲师讲过的应用题吗?也确实,这类算题如果用传统的法子来解,实属困难繁琐。以至于,任凭这蒋某人口中所出的,从寺庙里有几僧分碗,还是那农舍中数出几只爪,而求禽兽的具体数目的;亦或是那农田被切分成何种形状,也不论是有限的物料如何分配使用,林林总总。直到将这位大人脑子中那点存货搬空了,也未能拦住各位考生。

    而后,司天监下辖天文科、漏刻科、回回科。各派出两人出列,一时间,五花八门各式题目抛飞,沈括则一一回应,有问必答,且言之有物,即便是现无正解之题目,他亦能剖析要害,给出解题思路。

    而如此一来,众人也再无说法。苏颂大笑,拍拍沈括肩膀,两人大步进了司天监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