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点灯之江湖墓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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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蟆桥

    愁明之初,淘金之祖,一贯谓之。他说,盗墓是件小事,地下之物不过死者生前触之须臾,他们随手能亵玩的一切,一时兴起捧在手心上,一转眼就弃之俾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说,盗墓是件大事,人们身死之后为保生前殊荣,他们往往费尽千辛万苦,要星星不给月亮。后人跋山涉水,有人求飞黄腾达就一朝一夕的事,而有人则是为了难鸿于历史,难博于将来。

    “临城,是什么地方?”黄芪道“没听过。”

    “河北的地段儿。”陈昶回答。

    “蛤蟆桥?这桥背后有什么说法吗?怎么会有人起这么难听的名字。”梁霆道。

    “难听?难听是因为你不懂欣赏,”陈昶直言“或者,换句话说,大部分人所无法接受的作风,我们称其为行为艺术。”

    “人间尤物正配癞蛤蟆,也算个说法。”梁霆道。

    ……

    “蛤蟆桥嘛,只因其状似蛤蟆而得名,世上哪有那么多有故事的东西,世上的人无痛呻吟的惯了,莫非还要扯出一番说辞给它,不成?”姚昆仑吐槽。

    “那是文人赋予万物以内涵,旁的不说,大当家,小小年纪你就落伍了罢你。”陈昶戏谑。

    “我年轻嘛,涉世不深跟你们这些行走江湖好多年的老油条当然比不了。”姚昆仑说道。

    “那个镯子,你们哪儿来的?”陈昶突然留意到了什么,他问道。

    “不知道是谁,从哪里寄来的,怎么啦?”姚昆仑回答。

    “这种晦气东西留在身边不好,扔了罢。”陈昶不假思索,他说道。

    “你知道他的来历?”黄芪道。

    “闲修散记乃是愁明相师之物,那套笔记里有一种说法:其人生前戮性能屠百里,死后长囚古棺至十年,十年后,此人以青玉魂回人世,投身宿主,待宿主死后,噙入口中,保其肉身不腐。”

    “一个……一个杀戮心极强的刀客,变成一块儿青玉?这他妈也太扯了,怎么,几年不见太阳,被打回原形了吗?”黄芪摇了摇头,他不屑道。不懂就不懂了,打肿脸充胖子嘛?无趣!

    “万物相辅以成,倒不止青玉,”陈昶并不理会,只忙着自己的“歪”理“后来八行九舵有人改了这套理论,当他们回来的时候,有者能继续生长。”

    “比如一花一树,一草一木?”黄芪只当他说些玩笑话听的。

    “修其道者,乃是鱼京墨。”陈昶道。

    鱼京墨嘛,他在八行九舵,年龄最小,入行最晚,却也是后来名声最响的一个,他和鬼笑僧不同,鬼笑僧毒辣阴狠,在江湖上那是不搭愁明,早出了名儿的,他和鬼笑僧一样,唯恐天下不乱还妄图一己之力平天下大乱。

    “这鱼京墨为什么要加入愁明?”黄芪不解,愁明是给亡命之徒的归宿,世人据以其能跳出人情世故,天道酬勤的压制而风光,殊不知,那类人恰恰相反。

    “因为淘金宗师,至少根据后世的记载,是这样的。”陈昶回答。

    “可是,他们和那蛤蟆桥有什么关系?”姚昆仑问。

    “没关系啊,只是你家这小兄弟对镯子有兴趣,多说了两句罢了。”陈昶回答。

    “我要去临城,你得跟着我。”姚昆仑道。

    “跟着你也不是不行,但我需要一个理由。”陈昶回答。

    “淘金就是谋财,运气好还一半儿一半儿呢。”姚昆仑回答。

    “那要是运气不好,嘎嘣一下折在哪儿了,岂非得不偿失?”陈昶道。

    “操,这人上了年纪,真他妈衰。”姚昆仑道。

    这小丫头,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我去可以,不过,我还有个要求,”陈昶道“淘这趟金子,今儿搁这儿的人,只能多不能少。”

    “这个好说,一个都跑不了的。”姚昆仑回答。

    拉人下水这件事,他们也算英雄所见略同了。

    “等一下,大当家,我这一介俗人,干不了含金量高的活儿,”黄芪忙接话,他双手一拍,说道“您老行行好,高抬贵手放了我罢。”

    “黄先生,你跟我这儿欲擒故纵呐?”姚昆仑丝毫不留情面,她说道“想我当年入主莫家寨,你贵为左膀右臂,功不可没,我没你可不行。”

    “切,说来冠冕堂皇,”梁霆道“不就是淘沙子作奸犯科,不拉人下水,怎么防着节外生枝啊?”

    “朋友,别把人想的这么坏,成吗?”姚昆仑道“有财一起发,发着发着就成真朋友了,不是。”

    “承你吉言,回头别卸磨杀驴,我他妈就谢天谢地了。”梁霆道。

    “谢天没用,谢地做什么,谢我。”姚昆仑调侃。

    ……

    “什么时候出发?”黄芪问。

    “明一早就走。”姚昆仑回答。

    次日,他们早早的出了门,玉水寨是那道儿上数一数二的帮会,黄芪调侃他说,这黑帮老大不在家,帮里争权夺势的,不得乱了套,炸了锅了!

    陈昶只是笑他无知,他说,他们不敢。

    传闻,玉水寨里住着魔鬼。

    “你们家大当家不照样是出了远门儿嘛。”梁霆道。

    “我们家这位,没人反的了。”黄芪直言不讳。

    你说飞的高了,走的远了,手底下的小弟反了天要骑到哪位爷的头上,这不是黑社会,黑社会是什么?杀人放火金腰带,有事没事耍流氓,这也不是大哥,是混子。

    他们在路上,并没聊很久,许是一次意外罢,它把命运完全不同的几个人拉到一条船上,他们各自在心底盘算着,他们将面临的一切,都陌生又微妙。

    姚昆仑天生就在不见底的深渊,莫家寨能赋予她无上的权利,与此同时也让她身陷囹圄,所以她深深的记下了陈昶的比赛,不是因为参赛选手的漂亮脸蛋儿,而是,她在他的画里,窥到了自由。

    许多年过去了,她已经忘了那个人的样子,忘了他的声音,只记得曾有一幅画……

    陈昶嘛,陈昶曾在白道儿享誉盛名,没人知道他的故事。

    梁霆,就是个普通人,遵纪守法,白道儿不通,黑道儿不懂,他还没明白这件事,但他已经回不了头了。

    至于黄芪,黄芪当年来到西宁投奔莫家寨上一任当家人,不久,姚昆仑却外放消息称莫家寨当家的末日黄花,已不堪大用,她要反他,这是姚昆仑的野心,也是那人命定的劫数。

    而黄芪转而就拥她为王。

    他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像投之以李,报之以鱼那样的事,上不来当家的贼船,都不是什么好人,还妄想些什么仁义,如果要自我感动,他只会让你见识这个世界的惨无人道和人心凉薄。

    他们不会怜悯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同时,也不会施舍与之相反的另一类人。

    “各位,跟我交个底儿呗,”梁霆道“咱们萍水相逢,你们拉我去的地方,我他妈有命过去,可能没命回来了。”

    “小兄弟,交底儿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陈昶道“还他妈得防,万一你活着回来,再说了,你当他妈涉世不深的二愣子上道儿啊,别问了,信得过你自然有的说。”

    “放心罢,都不是什么坏人,尽量保你的平安。”黄芪道。

    他和什么样的人呆在一块儿,他不知道,似乎也不重要了。

    此时,梁霆接到了一通陌生来电,电话的那头儿说是某艺术职校的学生意外失踪…电话打到他这儿,可他只是一个兼职的专业老师。

    对方说,学生疑似有不良意识,若是作奸犯科,他觉得,十七八岁,毛儿都没长全的瓜娃子们,能掀起什么风浪。

    只是近日,网传某不知名作家的盗墓小说席卷各大转载平台,一时高举热潮,说白了,淘金是个技术活儿,他们一心向往着平生无法抵达归宿之地,这行,没有天份可言。

    如果在蛤蟆桥能见到他们,大抵也要庆幸,至少遇上了行家。

    他们来到蛤蟆桥下,这是一处人迹罕至的荒芜之地,路上没有人讲起它的故事,世上的人大多要身世,要背景,要朝不保夕,风光无量,呵,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可以高谈阔论一番的伟大事业啊,大多是平平无常……

    “你们知道这儿为什么叫蛤蟆桥吗?”

    “那还用说,这桥修的一看就像是个蛤蟆。”

    “诶~不对不对,据说啊,这桥底下震着一只蛤蟆王……”

    “年轻人就是不一样,还蛤蟆王,靠,我像你们这么大那会儿,要有你们一半的想象力,也到不了这儿,我他妈当漫画家了我。”

    几个年轻人围坐在蛤蟆桥上,高谈阔论着,他们想此一行飞黄腾达,或许他们不会出名,不过就打这天起,他们的人生轨迹,已是天翻地覆了。

    他们料想着,却被陈昶打断了。

    “你谁啊你,我操,真他妈扫兴!”他们暗暗吐槽。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蛤蟆桥很危险。”陈昶直言。

    “诶~梁老师!”他们当中,有人率先看到了梁霆,好家伙,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