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点灯之江湖墓派
繁体版

倒桩

    婴儿棺中逆生长,大疫天下军不安。

    “那口婴儿棺其实是个祭碑,对不对?”姚昆仑问。

    “什么祭碑?像立碑是件大事,没人会放在墓穴之内。”卿慕燕回答。

    “后世有种说法,有人立棺主冢,是死墓,有人反其道而行,淘金破口,铸阴阳正位,是死墓,有人建了座大冢,为了偷生,是私墓,有人是为了缅怀,也就是祭碑墓。”姚昆仑道。

    “祭碑……像吗?以前没有你们这种说法,世人建棺只为轮回。”卿慕燕直言不讳。

    那是一座超渡棺,冥文碑篆:他们不求来世,我愿君永生。

    “这鸿蒙年间的东西,拿出去能开出价儿吗?”陈昶道。

    “世上的东西也是一场轮回,”卿慕燕回答“淘金不是做买卖。”

    “大将军,此言差矣,”黄芪道“眼下盗墓的称一句贼,贼要谋利益,名正言顺。”

    “贪财就奔他柳怀安的独木桥去,别蹚本将的阳关道。”卿慕燕直言不讳。

    “你不食人间烟火的时候,才算免俗,”姚昆仑白了他一眼“大将军,柴米油盐,粗茶淡饭,布匹衣裳,你不贪财,我想知道,君何以谋生?”

    “临山有兽,临水而渔。”卿慕燕回答。

    “兽归深山而人居闹市,渔在深海却禁止打捞,”姚昆仑直言“你以为你多高尚,世人不能免俗,你家师祖要不食五谷,力求长生之道,最后落得个什么下场?呵,现实点儿罢,”

    “有命活的人他妈要求死,将死之人又愿来世,这什么世道!”卿慕燕吐槽。

    他们站在蛤蟆桥下“那三个小鬼呢?”陈昶问道。

    “他们早都下去了,”卿慕燕回答“兄弟,说实话你关心他们,不如关心关心我,当年这里可没这样一座桥,婴儿棺并非看风水龙脉,特地砌的,在这儿有一个倒桩,把它挖出来。”

    “倒桩?什么东西,那玩意儿在哪儿啊?”黄芪问。

    “逆生长的树,”梁霆回答“我不相信那种东西能挖出来。”

    卿慕燕闻言笑了笑“可是,你只猜对了一半儿啊。我有一段不死木,我把它埋在地底下,唤名倒桩,倒桩埋在离墓穴入口三寸远的位置,可保以下墙壁不伤,墓主人肉身不毁。”

    “操,什么他妈不死木,一国之将,文武双商,还能让人骗了?”姚昆仑撇了撇嘴,说道“以后少信那些没谱儿的东西,你那不死木就他妈一根晒得精干的烂木头。”

    “小丫头,往前人能辟谷飞升,兽又位列仙班,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可不比眼下。”卿慕燕据理力争。

    “你少他妈跟我犟,那什么辟谷啊飞升啊,别说现在,当年谁他妈上了那封神榜去?”姚昆仑直言。

    “古遇神树至今不朽,那一根神木,怎么不行?”卿慕燕道“行了,开挖罢。”

    卿慕燕在桥下转了转,他寻了一处浅坑,便开始挖了“你怎么能断定是这儿?”黄芪问。

    “现在这里有处浅坑,再过一个千年,这里将是一个深坑。”卿慕燕回答。

    “我听过临城蛤蟆桥的传说,这……不会是那个神坑罢?”梁霆道。

    “什么神坑妖洞的?那都是后话,我不知道,”卿慕燕回答“只是当年神木埋于地下,恰逢一场天灾,先前新翻出来的土,陷下去了而已。”

    卿慕燕做事常以刀灵为辅,眼下还有些不适应“我说,你们看我一个老人家在这儿干活儿也好意思?”他半戏谑道。

    他们默默对视一眼,没了后话。

    “他妈还愣着,”卿慕燕无力吐槽“柳怀安自命不凡,凡是要想想怎么破了先人的障眼法,世上哪有这么多玄乎事儿,淘金子是个体力活儿,没什么捷径走的,想寻清闲,别跟着我干呐。”

    “传了千载都是杀伐果断的一代英雄,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我操,”姚昆仑也没好话“你埋的你来挖这也没什么不合理的,不然我到这里,把你寻来认亲吗?”

    “你……”卿慕燕欲语还休:那我要故人归,也非做苦力。他暗暗想着。

    “起开罢,我来。”姚昆仑道“凡事都有技巧的,柳先师说的不错,你不信,不过勤能补拙喽。”

    姚昆仑走过去围着那石桥打转,她想那所谓的神木,该被压到桥底下了,以卿慕燕的习惯,莫非要挖出一条地道来,不过淘金子,也是必然的。

    “是不是挖出来那根木头,就不用打洞探穴进去了?”姚昆仑问。

    “神木入世,能引棺椁。”卿慕燕回答。

    姚昆仑从腰间抽出来一根极细极长的银丝,然后又轻轻拽了一根头发,她把头发和那根银丝缠到一起从桥跟底下插了进去,她左右摆弄了半晌,旋即回丝,把那根木头拽了出来。

    这根木头很精致,25厘米左右的样子,巧夺天工?姚昆仑是不信的“大将军,妄对神木动手脚,是要遭天谴的。”她调侃道。

    “遭天谴的话,呐,就当是海王回头,渣男发誓罢。”卿慕燕微微勾过一抹弧度,他说道。

    “主人,你……”刀灵见识过他每一寸的春秋,但是卿慕燕不情愿她说,卿慕燕嘛,宁可自己活遭罪,也不能别人知道他吃亏的。

    “现在很流行的,就凭你家主人我这才貌双全的条件,还不得迷的当今姑娘神魂颠倒?”卿慕燕下意识的打断她“小丫头,有两把刷子嘛。”他调侃。

    “这个东西做簪子挺合适的。”姚昆仑将那根神木握在手里,饶有兴致的说。

    “喜欢的话,就送给你罢。”卿慕燕道。

    此时,从那蛤蟆桥旁斜着倒出一个入口来,像流沙一样。

    “我走前边儿,你们随意,跟不上来走丢了,我可是不负责的。”卿慕燕说着,侧了侧身子,顺着流沙滑了下去。

    “这他妈跟个流沙坑似的,能行吗?”梁霆道。

    “信得过我的话,咱俩一块儿。”黄芪往梁霆身旁挪了两步,他依旧看着那处入口,许是当年年少唐突,有些不知所措罢。

    “无事献殷勤,我才用不着。”梁霆并不愿意领他的情,少年人乘兴而来,惜命却不怕死,有诗和远方是好事,遭受打击,心里防线预设不忌,就成了悲剧了。

    “信他的罢。”姚昆仑说着便跟着下去了,也没为什么,也不是离了他不行,就是打心底里愿意接受他,信任他。

    陈昶不说二话,这莫家寨当家的从不冒险,遇上这事儿虽然玄乎,既然上了淘金的贼船,若非如此,岂不也太没意思了?

    黄芪和梁霆一块儿跟下去,梁霆不可能接受他的好意,只是他到底心里没底儿,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才行。

    “我听说,到了这种地方要躲鬼。”梁霆一本正经的说,

    “什么?”卿慕燕怔了一怔“这个世上没鬼,有也藏在心里。”他淘金子这么多年,从未听人说起这话,一时觉得可笑“信鬼的不该下地,下地就别他妈信鬼。”

    “博个彩头罢,怎么躲法?”黄芪不等梁霆回话,率先开了口。

    “就是,先报数,如果多了一个人,那就站墙角,默念自己人的名字,五分钟后再报一回。”梁霆回答。

    年轻人多少还是好面儿,有人给台阶下,他摆明了会接招儿的。

    “无聊,我不玩这个。”卿慕燕道。

    “大将军,与时俱进呗。”黄芪道。

    卿慕燕又打算说些什么,突然“一”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第一句报数声。

    “你们谁…还真他妈跟他玩儿啊?”卿慕燕一脸嫌弃。

    “不是我。”梁霆道。黄芪摇了摇头,不是陈昶,那姚昆仑和刀灵就更不可能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

    似乎真的多了一个?

    “谁他妈这么恶趣味?”姚昆仑顿时又不爽起来了,她当然不信这世上有鬼,有人要开玩笑,在场这么多人,她总是觉得只有自己是被耍的那一个。

    “一”“二”“三”“四”“七”姚昆仑自己一个人报起数来,她语速极快。

    “五,六……八。”那个声音补充道。

    梁霆一向信这六道轮回,他有点儿被这样的处境唬住了,他僵站在那里,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四周好安静,安静的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

    “别担心,是有人装神弄鬼,”黄芪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信我。”

    “老娘赶时间的很,没空跟你玩儿这些有的没的破游戏,”姚昆仑突然更暴躁了,她大声喊道“有本事给我出来,你出来我他妈保证,我不撕了你。”

    卿慕燕轻咳了两声“人在那儿呢。”他走到姚昆仑旁边,轻抬了抬下巴,朝她示意。

    姚昆仑则一个箭步,把那人从墙角边儿上拽了过来。

    她常年穿着高跟鞋,走的急了,扭到脚已经不稀罕了。

    “你怎么穿这鞋下来,”陈昶忙过来扶了她一把“我给你把鞋跟儿弄下来,穿着会舒服些。”

    “不要!”姚昆仑态度坚决“我不可能穿平底鞋,你以前是个修鞋的吗,眼里这么会来活儿?”

    “瞧你这话说的,你陈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陈昶道“黑道儿谋生嘛,什么都干点儿。”

    “来,坐下。”卿慕燕挽起姚昆仑的胳膊,轻轻扶她坐下,他小心翼翼的把姚昆仑的鞋脱下来。

    “你干嘛呀?”姚昆仑下意识往陈昶那边挪了挪“我自己来就行。”

    “别乱动,”卿慕燕揉着她的脚“姑娘,下地穿这种鞋是很不方便的,你可以觉得无所谓,可你不能给别人添麻烦,我说话不中听,碰上别人,也未见得比我强,”话间,他突然一用力,只听骨头嘎巴一声,可也不觉得疼,还挺舒服“高跟鞋穿的多了,影响脚型,一点儿都不好看。”

    卿慕燕不会跟她商量,他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双白色的绣鞋,那双绣鞋是用金线绣的牡丹花色,她穿刚合适。

    “袖下藏物,名不虚传啊。”陈昶不自觉的拍案叫绝。

    卿慕燕闻言默默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没说什么。

    “你他妈谁啊?”姚昆仑站起身来,用手猛打了那人的胸膛一下,她不爽道。

    “女神莫生气嘛,”那人一脸憨笑“诶~等一下,”他不下意识的双手交叉着挡了什么一下,许是怕姚昆仑再动手罢“伸手不打笑脸人啊,你别动手,有道是说,齐越巍巍昆仑,认识一下,齐越巍,”他说道“我娘好像很喜欢你,打我小的时候,就听她不停的在我耳边念叨,我想我也是喜欢你的罢。”

    这什么逻辑!

    “对,这叫什么耳濡目染,是罢?”他激动的说“嘶…好像也不太对啊。”

    姚昆仑:……

    “对了,女神,我刚才碰到三个疯子,顺道捆过来了,”齐越巍道“我一个人带他们不方便,咱们结伴如何,互相有个照应。”

    “三个人……他们在哪儿?”陈昶若有所思,他问道。

    “就那边啊。”陈昶顺着齐越巍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出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