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点灯之江湖墓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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麝骨闻婴儿命

    卿慕燕一脚踩到满地的骸骨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那种声音让人不禁头皮发麻,冒起冷汗来,世传骨头断裂的声音,能引人以共鸣,不过只是虚拟感官的缘故,而在当年却是真真实实的鞭尸上身,碎骨八段。

    “麝骨虽然残忍,却也有南柯一梦的狂喜,”陈昶道“姚美人儿,两厢情愿为何卑劣?”

    “因为女孩儿吃亏,”齐越巍直言“不管是一个男人看上一个女人能发生关系,还是反过来,一个女人主动的要得到这个男人,都是女人吃亏。”

    “凭什么,”卿慕燕道“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况且人类发春这件事,也并不存在谁比谁吃亏罢。”

    “心甘情愿的?”姚昆仑吃了一惊“这怎么可能。”

    “用你们的话说,他鱼京墨是个海王,”卿慕燕戏谑“能让海王收心,江河湖海独宠姑娘一人,这样的待遇,谁他妈不想去拼一把?”

    人们惯性的把虚荣心捧到高处,能得到“鱼夫人”的称呼就足够她们在外边出了名,吹嘘个百十来年不成问题,至于背后要倾注多少努力,付出什么代价,无所谓,这种事情倒是古往今来,天下一统。

    那刀灵突然双腿一软,她跪倒在这满地的白骨上,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梁霆见状,他的表情马上凝重起来,他紧张的靠到离刀灵最远的位置上。

    “我操,你们家这小天使又犯什么病啦?”陈昶道。

    “我他妈哪儿知道。”卿慕燕道。

    “她在说什么?”黄芪问。

    “愿倾吾身血肉踏平百晓堂,”姚昆仑直勾勾的盯着那刀灵,她一字一句的复述道“愿吾只身涉险,不赴国难,镇市井民安。待我死后,我要鱼京墨和我一样,深爱上一个民间女子,然后遭受抛弃,爱而不得,万劫不复,我诅咒你!”她声嘶力竭以至于眼睛通红,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你很平凡,是我对你的爱给你镀上了最光鲜亮丽的衣裳,我不甘心,你不配得到我的爱。”

    卿慕燕愣愣的看着姚昆仑,这个小姑娘跟别人比,还真他妈挺特别的。

    “不,不对,我要你好好的,鱼京墨,我要你平平安安地,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辈子。”她突然又改了措辞,姚昆仑要复述她的话却也有心无意的克隆着她的模样,卿慕燕看向姚昆仑,她满脸淌满了眼泪,嘴巴上刻意勾起来一抹弧度,他见她倔强的笑着,突然好揪心,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他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在揪心之后,他开始变的暴躁,他觉得很不安心,他突然快走了几步到姚昆仑面前停下,他抬起双手,猛抓起姚昆仑的胳膊“够了别再说了,”他吼道,姚昆仑似乎回过神来,她呆呆的看着他“别再说了,”他又重复了一遍“爱情就他妈是个笑话。”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用语言无法形容的神态“你,你们现在又都他妈的在这儿干什么呐?”卿慕燕下意识的抹了抹眼睛“骗子,都他妈是骗子。”他冷静下来了。

    “对不起。”姚昆仑莫名其妙的说道。

    卿慕燕似乎这才刚刚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他挠了挠头,说“我就是觉着,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挺可笑的。”

    “无非是有人辜负了你,所以你觉得可笑。”姚昆仑直言。

    ……

    他没有说话。

    良久,他长叹一口气“对不起了小姑娘,我他妈年轻时候也不这样,大概是以前地方去的多,现在憋不住,真的。”

    姚昆仑没说什么,她眼下对男欢女爱,你侬我侬这种事,没什么兴趣,也不了解。

    “将军,我想问你个问题。”黄芪道。

    “你说。”卿慕燕回答。

    “如果,你爱的人同意你的表白,这个时候恰巧爱你的人和你表白,你选谁?”

    “后者。”

    “不犹豫犹豫?”

    卿慕燕点了点头。

    黄芪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或许在他看来,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卿慕燕径自的扶起刀灵,他们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但我还是想知道,她刚才那话什么意思啊?”齐越巍道。

    “爱而不得,恨而不能呗,这很难理解吗”姚昆仑回答“都他妈是些苦命的痴情汉子。”

    “大将军养过一个边妓,小姑娘温柔贤惠,很中意他,哎,可惜了呦。”黄芪惘然。

    “边妓姑娘个个悍勇无双,”卿慕燕直言“她们于我只是利益关系,战争让这世上的人各个面目全非,理论上女子不入军营,至少我旧巷的姑娘没一个要上战场的,”卿慕燕顿了一顿“女子在戍边被流放,好像也没有地方可以去,那个年代的人各个都拼着命的往下走,温柔贤惠?呵,我没见过这样的人。”

    八行九舵似乎并不是一下子就起来的,他们会在某个特定的转角,遇到下一任的门主。

    楼少柳是风水师的徒弟,所以他格外的信缘分,比如说自己这辈子在什么时候遇到哪个人,在什么情况下促成什么事。这样的人也挺好,活的没有压力,他从来用不着去争去抢,有的东西握到手里,他会谢天谢地谢谢司命菩萨,反之如果被别人捷足先登,那么,也没关系,或许这样儿东西压根儿不是他的,这份荣誉也不属于他,命里何必求一份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机缘?好像没什么必要。

    据说“愁明”在创建以后,门主抛头露面是极少的,说起来他更像是一个地方官儿,你知道他有多大权利,就是从来没见识过,等闲有哪个亡命之徒投奔进来,也是随便地扯个老前辈把事儿办了,毕竟他们不是上级下属那种台面儿上的关系,他们都是抱团取暖。

    要入愁明,找卿慕燕是合适的,听说他俩私底下有什么关系。

    故此,边妓一门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流传的。

    “她为什么会这样?”良久,梁霆一本正经的问道。

    “看我干嘛?我不知道。”卿慕燕面对着周围人齐刷刷的打量泰然处之。

    “你家小天使提过一个人,”姚昆仑直言“南仙笑忘书。”

    “笑,笑忘书?可我不知道这个人。”卿慕燕愣愣的回答。

    不过提到笑忘书,刀灵很快的又有了反应,她突然一把甩开卿慕燕的手,她往后一躺,直直的倒在那一地的骸骨上。

    “妈的,好吓人……”梁霆把声音压的很轻,他暗暗说了一句。

    此时,一股尸体腐烂的恶臭味莫名巧妙铺满了整座洞穴,梁霆此时是害怕的,他极度的紧张感,让他能很快的适应这里的环境变化,人们在精神紧绷的时候,一切外界的因素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就好比受到惊吓的人,你再伸手去打,他不会躲,可能也不会喊,不管你信不信。

    姚昆仑是麻木的,她对味道并不敏感,换句话说,在她觉得,当尸体糜烂的时候所释放的味道和那闹市里的人间烟火也没什么不同的,欲望在这里会被瓦解,她不觉得这有什么恶心,恰恰相反,这是在净化。

    陈昶和黄芪几乎见怪不怪了。

    但出人意料地,大将军杀了一辈子的人,他们都是从血泊里讨生活的,可他受不了这样的味道,一种极度的不适感“压”的他喘不过气儿。

    没人知道卿慕燕下山为何要从军,他应该去看外边的世界才对啊,他应该,看人间达官显贵笑里藏刀,看乞丐贫民强抢豪夺,他应该当个大侠,当个英雄,当个游医,当个方士……但他,当了个将军,将军嘛,自古将军战太平,盛世不为将军享,他饱受争议甚至声名狼藉,他是个会满身缠蛇的怪物,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人的感情嘛。

    他一阵阵儿泛着恶心,姚昆仑就不明白“这他妈都受不了,你还领什么兵,打什么仗!”她冷冷的说了一句。

    “我的兵够狠。”卿慕燕也不恼她,只是冷冷的说道。

    那刀灵一步一步的往前爬着,骨头的摩擦力很强,以至于她还没走多远就全身淌出血来。

    “笑忘书,下辈子,你要偿我!”刀灵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句。

    “她的血很快就会被抽干的。”卿慕燕淡淡的说道。

    “那会怎么样?”梁霆问。

    “会死,天人五衰听过吗?况且她只是个刀灵,”卿慕燕回答“她和笑忘书的事,我没听说过。”

    “就没有什么办法补救一下吗?”黄芪道。

    “人死有的替,可她不是人。”卿慕燕牵强的挤出来一个苦涩的弧度“况且理当这样。只有这样咱们才能顺利的见到这墓里的棺材。”

    她是个女的,麝骨只能是还“干净”的小姑娘。

    “刀扔了罢,没什么用了。”他的声音有些哑,但,他没说什么,只是径自的快走了几步。

    盗墓不是解谜的吗?梁霆越往深处走,怎么反倒越糊涂了呢?他是第一回来,别人都知道,不管有什么秘密,见到主棺,就什么都知道了。

    姚昆仑似有心若无意地盯着卿慕燕看,这个男人跟别人不一样,她总是暗示自己。她记得很清楚,那天她看见卿慕燕没进一片黑暗里,偷偷抹起眼泪。她想,他们之间还是有感情的罢?哪怕是占有欲和失去后的怅然呢。

    姚昆仑是很沉得住气的,任凭她如何的打量他也不会枉猜。人的感情是很微妙的,作为心理专家,她对此深信不疑。

    “人概率性的死亡和重生,这便是近年甚至是数年以后的世界。”姚昆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这样一句话。

    眼下婴儿棺的墓碑已经铸在这儿了,上边儿写着一行小子,言简意赅:

    我想,我该脱掉枷锁,我该为自己活……

    这便是“墓志铭”那棺中,又是哪尊大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