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点灯之江湖墓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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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谁

    众人见之不由得大吃一惊“怎么…怎么会是个小孩儿呢?”卿慕燕喃喃的说着“可不就是个小孩儿吗?”陈昶下意识的回答“你们那麝骨之罪打着逆生长的名头相互制约,这才活下来,妙一手,不是该最清楚的吗?”

    “不是,那个…鸿蒙至今数亿年,身死之后,不久要变回来。”卿慕燕直言。

    “那就是说这可能真的是个娃娃?”黄芪道。

    “不可能,这样的孩子有什么价值吗?在那个年代,没有人会大兴土木给一个对时代毫无影响的娃娃造墓,”卿慕燕道,鸿蒙哪有什么人情味儿,将军领兵挂帅,要保什么人太平,他出征人人都敲锣打鼓,给他高头大马以示xx部落的威风,可大战凯旋,凯旋?没有人真的盼他能活着回来。

    那个年代的人,根本不关心这样的事,部落易主他们这么活,改朝换代也没什么不一样的,一个部落的兴亡就像是几位首领明争暗斗的家务事,和国家没有关系,比如旧巷今天跟祁天青姓,明天改投卿慕燕,这没什么。甚至,它今天姓祁,明天归了辛街,这也没什么。

    尽管他无心天下,纵然他野心昭昭。

    “我操,那小孩儿的命就不是命了吗,”黄芪道“再说了,你不是说淘金一脉为轮回,这入世未遂的娃娃岂不正要来生奔个好人家的?”

    “少年,我们是盗墓的,这个你得问那些个造墓的。”卿慕燕闻言。

    ……

    他们纷纷围着这口棺材左顾右盼,凭空猜想起来,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变成这样。

    “你刚才可是有了人选,你觉得是谁?”姚昆仑突然问了一句。

    “我没觉得。”卿慕燕直言。

    “禅城城主鬼笑僧如何?”姚昆仑说。

    “这不是我说的啊。”卿慕燕回答。

    鬼笑僧?某个瞬间卿慕燕是这样想的,然而,没有人能活下来,他坚信着。因为跳出时间压制无非陷入另外的平行黑洞,这样的人生是可悲的,他们活着比死亡更加悲壮。

    经科学家研究,平行空间依旧是一种枉猜,探索未知事物本身就是一次漫无止境的冒险,而他们的成果终有一天或许溯在历史的深渊被百年后的人们一一遗忘。

    而在神话传说里,平行空间中会演变出来新的同伴,会过起不一样的人生,他们仅存着一些微妙的共同之处,比如小动作。

    平行空间是个多面体,在那些世界,他们有的穷困潦倒,碌碌无为,他们有的腰缠万贯,挥金如土,不过人为什么平凡?是因为没钱吗?当然不是,是因为不会造钱。

    如果能取代那个腰缠万贯却碌碌无为的自己,然后去挥霍,去毁灭,铺张浪费都可以,当他们有能力满足自己的欲望,到那个时候“他”是谁,好像也不那么重要。

    那个人的身躯不断发育成了一个成年人的样子,然后又在最短的时间内枯竭,耗成一具干尸。

    人体是一个容器,里边装着螨虫。

    蒲公英从棺材里飞出来,蜘蛛结网爬上了尸体的每一寸躯干,然后糜烂,糜烂的尽头就尘归尘,土归土了。

    卿慕燕突然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他扑通一下跪到那干尸的面前,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到这儿来了。

    众人见他这般反应无不吓了一跳。

    “他”是谁,他到底是谁?这一路上,他要这么多人为他殉葬,凭什么?

    卿慕燕跪在那儿,良久他单手扶地,右手先是指了指天然后贴到左侧胸前,微微欠首。

    “这个人是谁?”姚昆仑问。

    卿慕燕没有回答,他站起身来朝棺材后边走去,他没进一片黑暗里,然后,这棺材几度翻转着,左左右右地出来很多奇怪的东西——

    有青面獠牙的半醉佛,裸着肚子一派花天酒地的风月相;有吊着铜臭串子的金蟾蜍,两眼弯弯的要月老牵红线;有猪鼻子里插大葱的莽汉,眼高手低不足事;还有一位阔别已久的老神仙,神仙名叫菁秋曜,梦一场秋事,日月火水金木土见七曜的曜。最后一位,最后一位是那不朽宗师卿慕燕。

    “这什么玩意儿啊?”陈昶道。

    “这是你们为什么到这儿来的目的,”卿慕燕边说着边从后边走过来“你们这一路上死了这么多人,你们不是问我为什么吗,人活着都是要死的,而他们具体怎么死,就要看命里经历过什么事,那三个娃娃也好,又或者是小天使,他们都一样。”

    将军征战沙场,有人能得一良驹,有人得一把衬手的兵器,卿慕燕只是恍惚时候有点儿怀念当年意气勃发的样子。并不是大将军战无不胜有多么风光,而是,少年人,年少时,他怀念饮尽仇雠血的潇洒,怀念人头作酒杯的畅快,怀念在八荒的功绩,回首这半生啊,巅峰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落魄的时候反倒三千甲供将军屈策。

    他手握将军令,从来没有人想过,兵符有的时候会是一种耻辱。

    “当一把兵刃有了人的模样,被天地灵气赋予生命之后便不只是一把冷冰冰的铁器,”姚昆仑道“卿慕燕,我想问问你,那刀灵在你身边多年,你就不曾对她用一点儿人的感情吗?亲情,友情或者是爱情?”

    “姑娘,有的人表面上愿意陪你,你并不一定非得报着同样的态度对她,你不知道她们的目的,”卿慕燕顿了一顿,他斩钉截铁的回答“也许她并不像你想的,能陪你一辈子,爱你一辈子,她可能短短的出现一下,然后要改变你以后人生的所有轨迹,到那个时候你再反省,再后悔吗?傻子只傻一回,乱世里命比纸薄,我他妈折腾不了一辈子,姑且当吃了教训,也搭不上一辈子的功夫。”

    姚昆仑似懂非懂,卿慕燕这个人大抵是受了什么重挫了,她这样想着。

    没有人追本溯源的要问这个为什么死,那个为什么不能活下来,结果已经摆在这儿。

    郑澄邈他们在异时空里起了冲突,有人要求财,有人为名,有人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但是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种不平等交易是天注定的,他们死在这儿,是蛇神的指示。

    贪吃蛇啊,强龙压蛇,地头蛇不压。

    至于那刀灵,她愿意殉葬,这是她自己选的路。

    “机会只有一次,”卿慕燕道“姑娘,本将信你的,一次机会把面前这些石像的机关全解了。”

    “如果解不了会怎么样?”黄芪问。

    “少年,别动不动给自己备好了退路,这么活着多没劲。”卿慕燕吐槽。

    “我不要活着有劲儿,我只想当个明白鬼。”黄芪直言。

    “那么,你说被乱箭射死和被暗无天日的绝望耗死,有什么不一样?”卿慕燕继续问道。

    “很明显,后者是个全尸。”黄芪云淡风轻的说。

    ……

    姚昆仑想了想,她不说二话走到那一堆石像面前,突然她再度抽出那根极长的软针握在手里,然后作长鞭之势,仅一个瞬间,所有石雕断成了七八块儿。

    这好像是个不错的办法,卿慕燕从前遇上了,怎么没这聪明劲儿呢,他这样想着。

    “这样可以吗?”姚昆仑问。

    顷刻,整座墓室的灯都亮起来了“他同意了。”卿慕燕道。

    “这里的东西随便拿了啊。”姚昆仑毫不客气道。

    “拿东西也不是不行,还有最后一个条件。”卿慕燕直言。

    “你说。”姚昆仑道。

    “前几天从这蛤蟆桥走出去一个翡翠的青玉镯子,你还给我。”卿慕燕道。

    “还给你,凭什么?这你的?拿证据来换。”姚昆仑道。

    “不是,姑娘,我的东西,我现在要拿我自己的东西还得给你证明,凭什么我还想问你凭什么呢!”卿慕燕据理力争道。

    “嗯……东西搁谁手上谁他妈就是爷啊。”姚昆仑想了想,她戏谑道。

    “那我不要了,不过呢,我这个人比较仗义,不让你们白辛苦一遭,我仍然送你一样东西。”卿慕燕道。

    “什么啊?”姚昆仑不跟他客气,她觉得一个死了多年的人,坐拥江山都是扮猪吃虎,更别说没门儿往外花的钱了。

    “不老晷的碎片,”卿慕燕故意摆出来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鬼笑僧那小犊子他妈唯恐天下不乱,在我隐居之后,鬼笑僧把不老晷分成了九份,悉以包括本将在内的八行九舵一起保管,重聚不老晷,到那时候你将再见整个江湖,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对江湖没兴趣,你自己留着玩儿罢。”姚昆仑不假思索,她直截了当。

    “你想想一统天下这事儿怎么样?”卿慕燕穷追不舍。

    “我是个俗人。”姚昆仑回答。

    “既是俗人,俗人未尝免俗……”卿慕燕道。

    “俗人要过平常日子,懒得关心这天下江湖,大将军,在你看来,江湖是什么样的?”姚昆仑说。

    “江湖是举手之劳的侠,是唇不蔽齿的义,宿醉人间不过如此。”卿慕燕回答。

    “江湖啊,说官场充耳不闻,人情世故,”姚昆仑道“我哪里要遭什么不老晷重聚的罪。”

    “许多年前,多少人为了拿下这不老晷而争的头破血流,你知道吗?我现在要给你,你跟我说你不要?”卿慕燕有些不高兴了,他吐槽道。

    “呵,”姚昆仑轻笑“你是不是想说我不知好歹,真他妈不识趣儿!又不是你要给别人东西,别人就一定拿的,省省罢,你该找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眼下当罪人,背着千古骂名的活下去,找我不行,老娘我要名垂千古,我要流芳百世。”

    “许我意气勃发之年,惊天地泣鬼神,毁洪荒。”

    这个场景好熟悉,卿慕燕暗暗想着,这好像当年的自己。

    “阿仑,”他喊道“你想知道这棺材里是什么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