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摩女陈依依:纵他有千副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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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借水

    “是吗……”

    破布袋在信里曾经提过这人?

    陈依依没有印象又看向檐下,那个鬓白又黑发的人喊了破布袋的名字,隐隐有股气,对上离名扬的目光时却又收敛了下去,继而他也看向了自己,眼神总感觉不善。

    她还在探究着尹三叔这个人,成意气喘呼呼地从她一旁跑了过来,“依依……师……姐……水……给我水……”

    小人停下脚步,抓着陈依依的手臂,一张小脸苍白无色,见到了陈依依后滑溜跪在了地上,口干舌燥地喊着水,声音听起来像冒火。

    离名扬在一边,看着这随意而坐下的人,对陈依依说:“这就是你所提的那个师弟吧,也不需要去寻了,他自己来了。你还拂我的意吗?”

    自然是拂不得了。

    “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第一次来,破布袋老大带路吧。”见状,陈依依只好进了离府,脸上笑了笑,将尴尬隐在了背后。

    离名扬也轻轻笑,从她的狐狸眼中看到了些什么,又低了头勾笑,吩咐了尹三叔带人进去。

    “陈姑娘请。”尹三叔说道。

    这人,怎么知道我姓陈......

    陈依依拉着成意,心里又嘀咕了起来。

    另一头的宴席上,离名扬姗姗去迟,管家拱手在一旁随伺,说着今日席上会上的菜肴安排和酒名。他换了一身墨黑常服,将整个人衬得干练老成,手中茧手臂上疤痕皆掩盖于黑色下,他提步而走,步伐比一旁的人快,从门口处便见草原上来的人手拄着脸闭目而休,听不见他来的脚步声。

    他咳了一声。

    人未动,他身后的魁梧壮士更是动也不敢动他半分,任由他睡,耸了肩是无可奈何的模样。

    “原瞻,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有点事耽搁了,莫怪。”

    闭目而睡的人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原瞻。”他又耐着脾性,也带着温和待客之意又喊了一句。

    厅堂里,那闭目的人才抬起了眼帘,看向了声音来处,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双手往后而撑。

    “怎么?有什么吩咐?”惺忪眼而开,冷冰异常。

    难怪他的仆从都不敢叫醒他,没醒还好,醒了就像只狮子见肉就要咬,是驯不下来的野性,与生俱来的蛮横。

    离名扬薄薄地扬了眉,也不想与这人过多计较在礼仪上,这边境之主的锐气,他日后得想办法降一降,而不是还是这般不知所谓。

    “要不你再睡会儿?”他反问,“我稍后再来?”

    现下再晾一回又何妨呢。

    “不必。”原瞻答,手中的信扬了扬,扔了出来。

    离名扬从空中接过,随即拆了开来,吩咐两旁的人退出去,并招了手,将门厅外的贴身侍从唤了过来,“最好的酒,最好的美人,都给他安排上。”

    北境有军事碰撞,朝廷上议和和坚战成了两派,而陶夫人却任由着各方吵闹,不拍板。

    “原来早有议和动作。”他盖了信,走到了席面。

    私下里境内官员已有与对方的议和之举,而朝上互相攀咬却是君心叵测,在看着哪一方不废吹灰之力而折损。

    “这议和能成?还愿意年年给岁币,这朝上的人哪会同意,趁着胜为何不再追击,将他们打得百年也动弹不得。”

    有了这封探底的信,在朝上,他也知道该站在哪一方。

    原瞻坐正了回来,旁边的大胡子帮他落了杯茶在手心。

    “说到底,这战争无非是场买卖,一朝平和开了北境对外贸易线,收的税银远远不止所供的岁币。对你们来说,看起来是不划算,可实际上却反能赚数十倍回来,甚至还远远不止这些。我说,这议和会成,而且不会超过十天北方的战事就会停。”

    离名扬看着原瞻,他信誓旦旦说得轻巧,以往他的打探消息都为真,助他一臂之力也为真。

    千里迢迢而来,更是要将将城内的粮草交付。

    此人能用可用,只是隐隐透着危,让他无法完全而信。

    他多番调查过原瞻,部落以能力判权,不在乎出身,说起他来也只知道他出身于显贵,母族不详。还有人说他是天降紫微,也有人说他是天降灾星,自从他接管了边境生意,一揽重权,都不给别人活路,原氏一族才彻底地成了无名之主。

    “你每次都说得如此笃定,总感觉,你自己就能成,何必过我呢?”

    美酒和美人从门外而进,离名扬眼里轻薄,话却重,有再一次的试探也有再一次的警告。

    他是边境上的姣姣,可来了陶花国,同样的怠慢,他也想让他尝尝。

    “天命该如此。”原瞻轻飘飘地回,“您就该是这陶花国的主。”

    天命。

    离名扬笑了笑,“好一个天命,让人无法拒绝。”他举了杯,敬了首杯酒,“可若无天命呢。”

    原瞻敛了敛眼里的冰,回,“若连天都不信,还有什么可信。”眼神定定而落在问话人身上。

    离名扬才又喝了一杯。

    草原上的人信天信地,有一番的测命格之术,依天命而定他说得笃定,态度又时而像虔诚之徒,或许吧,草原上的狼本就不好驯。

    只是需要时间。

    府里花农种下的鲜花才安排了大半,又见一早出去没影的临风从外头跑了进来,逢人便问尹三叔。

    “尹三叔带着个姑娘和小孩正在水榭边呢,你去看看。”

    临风皱了眉头,凝聚了烦躁,赶紧就往水榭去。

    尹三叔正带着陈依依他们在水榭边的乘凉亭子里,亭子的石桌上放了茶水也摆满了瓜果。成意一路小跑而来,大汗淋漓,跑得十分焦灼,喉咙都在冒火,赶紧喝了四五杯。

    陈依依则坐着,一杯杯地帮倒茶水,看他喝得呛了又赶紧拍背。而尹三叔则目光落在了她脚踝处的铃铛上,上下地打量她。

    当初去了新朝未见过她一面,只听说了她成了一个小道姑,如今看了,乡下孩子的气质都变了,眼里的戾气也少了些许,整个人笼在一个清秀又眉眼艳丽的冲突里,自成一派的漂亮。

    若是没有破布袋的放过,恐怕这人并不能如此安逸吧。

    她为何来了这陶花过……

    “麻烦再让人送些茶水来吧。”陈依依倒完了一壶,刚刚够成意喘口气。

    “陈姑娘稍等。”尹三叔又吩咐了一旁的人去加水。

    刚才未说的疑惑,陈依依又切实地听见了一遍,于是问他,“你如何知道我姓陈?方才他好像也没说过。”

    尹三叔愣了愣,“哦,这个......曾经听过名扬说过新朝见闻,听说过姑娘大名,一下子就认出来了。”他笑了笑,不知道对面的姑娘信不信。

    “是吗?”

    听着理由,不太令人信服。

    已经有一年的时间没有见过离名扬了,他都有些变得不一样了,仅名字就能辨认未见过的人?

    她浅浅而笑,没再问,待她一旁的师弟喝完了又一壶的茶水也歇息够了,起身便要走。

    “不能走。”尹三叔拦住,在入府时,便听了破布袋说了带她回来的缘由,恐怕坏他们的事。直接拦下又过分地生硬,他呵呵而笑又说:“我们家公子说,等晚些赔礼道歉了再送你回观,再等等吧?”

    “是吗?好。”

    这次陈依依没有拒绝,“那我们就吃着东西,在这府里逛逛一边等,可以吗。”

    成意在旁边要说什么,陈依依捂住了他的嘴巴。

    “自然是可以,府里有湖,湖中有鹤也和山水景,不会闷,我让人带你们去。”

    “谢谢,外头日头大,不介意我们暂时在此休息会儿,等会再逛。”

    “自然不介意。”

    成意从她的指缝里,还在委屈地喊着:“依依师姐......”心里却想着,怎么依依师姐还跟那个讹钱的男子认识,甚至还进了府被好生招待了,可他们得赶紧去追马车呀。

    待尹三叔走后,那覆盖成意的手才放了下来。

    成意问道:“依依师姐,马车怎么办?”

    陈依依的目光从远去的人那里转了回来,比在了嘴边,低声对他说:“马车上的人是这家人的仆从,他们在大街上绕圈肯定是想骗马车上的人,车离林乾城远了。实际上应该还是想送回府。所以不急,我们在这看看。”

    “而且那马车不会丢。”陈依依从容而说,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张黄符,“为了以防万一,事先趁着车夫不注意放了张符在那辆马车上,只要它经过哪里,这张符一点,路上便会有金粉荧光。”

    “我们等等便去逛逛这府,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异样。看究竟是那人欺瞒了主,还是那主的意思。”

    成意听了直点头,“戒律师兄说落真观的有会用符的人,果然是真。我们子云观都没有。”

    子云观教画符但不修符咒法课。

    他听了来自落真观的道童说过,落真观唯有两人成了符咒课,一人有大成,一人有小成。而小成之人便在他面前,成意看着她手中符,如同见到了天璇剑,又两眼冒了光,直勾勾地盯着看,却又如宝贝那样不舍得碰。

    他忽然又想起,“但是,依依师姐,你不是认识那离将军吗?”

    陈依依诧异道:“他是将军?”

    “对,刚刚入府我看见了牌匾,是离府。林乾城里姓离的就一家,我又听那人叫他名扬,定没有错。他是林乾城的少年将军,也是辅国的将军,还管左营的离名扬。城里的天策军就是他训出来的。”

    “他这么厉害......”陈依依有些没有意料到,想起自己平时还老喊他为破布袋,叫着别人的花名,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失礼,“你怎么会知道他?”

    “我听说的,可骇人了。依依师姐,我们还是不要多呆了。”

    “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