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栖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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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不明身份的三人

    夜风瑟瑟,鬼哭狼嚎一般。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拳头敲门声伴着狼嚎似的风声送进了大堂里。

    小二迷迷糊糊听到了声音,以为自己在梦里,翻过身继续睡。

    拳头擂门的声音渐渐换成了巴掌拍门的声音,惊醒了二楼的安显荣。多年为官的警觉性让他辨别出这敲门声不像是盗匪所为,便悄悄披衣起床开了房门出来。

    楚清风这时也被门声惊醒了,从当头房间走出来,默契的和安显荣一前一后下了楼,来到驿馆大门。

    门外的风呜咽着吹过去,楚清风透过门缝,看到门口有个黑衣人身体上半部趴在门上,右手一下一下拍着门板,嘴里微弱的喊着:“开门。”

    此人在手上使了最大的力气拍门,嗓子却无底气喊出声来。

    楚清风一打开门,此人立刻顺门滑落倒地。他一身玄衣,黑斗篷,手上一柄剑,剑刃上的血迹未干。

    “他这是刚杀了人?”安显荣看出了端倪,抬眼看向楚清风。

    楚清风扶起地上的人,扯下黑蒙巾,一位眉宇间英气逼人的青年。他清楚这种打扮的人要么绿林好汉,要么武林中人,被人追杀的那种。

    “不一定,可能是被人追杀的,来,帮一下。”

    两个男人合力将黑衣人抬进了二楼楚清风的房间。

    楚清风拨开黑衣人的衣衫,想查探他的伤处。掀开外面的黑斗篷黑外衣,腰间束了条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上面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圆形,一圈雕纹,中间一个“东”字,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

    楚清风仔细端详这块玉牌,在江湖和武林中,尚不知有含“东”一派,这会是新立的门派帮会吗?他不知道这些也情有可原,毕竟,他已在江湖中销声匿迹十年了。

    一番宽衣解带,黑衣青年的伤口呈现在左腰下两寸处,伤口血肉模糊。看口子的形状,应是长剑的前刃刺进了两公分,江湖称这种叫“毒蛇之吻”,刺不深,却可夺命。

    安显荣也算见识过刀光剑影的场面,但这样的伤势头一次见,不免有些担心此人安危,问道:“掌柜的,他这伤要命吗?”

    “这是江湖上的‘毒蛇之吻’剑伤,如不尽快医治会即刻毙命。这家伙体格和毅力倒是很好,又用内功封住了心脉,大概撑了一个多时辰,撑到我这里,已是他最大的极限了。”

    楚清风在房间角落处的一个三层柜子里找出一个拳头大的鼓圆瓶子,倒出里面一颗褐色丸子,冲安显荣喊道:“愣着干什么,来帮忙啊,撬开他的嘴。”

    安显荣蹲下来,双手掰开青年的嘴。

    楚清风将药丸塞进去,一抵下巴,丸子被他咽下了。

    楚清风又去柜子里找来一个蓝色小瓶,在青年的伤口上快速倒上白色粉末,伤口上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收敛血水。

    “嗬,掌柜的这是灵丹妙药啊。”安显荣不由地赞叹了一句。

    楚清风也不谦虚地说:“的确是灵丹妙药”,说完把瓶子递给他,“送你了,路途遥远,有用得着的时候。”

    安显荣面露感激之情,双手接过,连声道谢:“谢谢掌柜的。”

    “你是被贬的官员吧。”楚清风冷不丁说了一句。

    安显荣惊讶他的洞察力,却装做漫不经心地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掌柜的是从哪里看出我是被贬的官员呢?如果我说我不是做官的,你相信吗?”

    楚清风浪迹江湖几十年,早已练就了一双观人的火眼金睛。“客官还是一位高官,一身正气却得罪了惹不得的人才被贬的,我说得对吗?”

    “呵呵,掌柜的,眼睛毒。”

    安显荣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回过头看着楚清风,意味深长地笑道:“掌柜的是江湖中人,藏匿此处是为了躲仇家吗?”说完开门出去,反手轻轻把门关上。

    屋里的楚清风愣在原地,回味着刚才的话,心中疑惑:他是怎么看出我的身份来的?

    安显荣重新躺回到床上,丁淑慎是醒着的,问他:“刚才去哪里了?”

    “上了趟茅厕。”

    “一身的凉气,去趟茅厕要一个时辰?”丁淑慎是在他一起床时就醒了。她一向睡眠浅,也是被敲门声惊醒的。

    见瞒不过夫人,安显荣便老实说了:“和掌柜的去救了个人回来,受了很重的剑伤,是个青年。”

    “那人现在怎么样了?”

    “掌柜的给他服了药又上了药,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了。快睡吧,天快亮了。”

    天刚微亮,驿馆就来客人敲门了。

    楚清风守了黑衣青年一夜,在旁边的凳子上蜷缩着睡了。

    黑衣青年这时醒来。微微睁眼,看看四周陌生的环境,试着去摸了摸伤口,不痛,且已经快愈合了。他惊觉坐起来,看到旁边歪头睡着的楚清风,映入眼帘的是他眼尾处那道伤疤。

    这伤疤是剑伤,看样子和颜色应是陈年老疤。也是被仇家所伤?还是另有隐情?

    楚清风仿佛有什么感应,立即醒来。看到青年正拿眼疑惑地看着他。

    “你小子总算醒了。伤口不痛了吧。”他朝旁边努努嘴,“换掉衣服,洗一下身子,下楼吃饭。”楚清风的口气像是遇见了故人,又像是对家里人。

    青年下了床了,朝楚清风“扑通”一声跪下:“谢谢救命之恩,请受萧炜三拜。”额头磕在地板上“咚咚咚”三响。

    “哎呀呀,举手之劳,磕什么头啊。”楚清风见不得别人行此大礼,连忙把这个叫萧炜的扶起来。“你说你半夜三更的一身血淋淋的跑到我这里来擂门,我能袖手旁观不救吗?小事情啊,吃饭去吧。”

    楚清风边说边摇手走出房门。

    萧炜愣了片刻,拿起那身干净的衣服,去旁边给身体擦了把湿帕子。

    安清诺这屋的三位姑娘睡得那叫一个安逸,兴许是太累了的缘故,安清诺隐约听到马嘶声,方才从梦里醒转过来。

    安清诺第一个换好衣服出房门,去隔壁房叫爹娘,见房间只有安其琛睡得正香。爹娘定是去了楼下过早,她把安其琛叫醒:“琛儿,起来过早了。我们抓紧时间赶路”。

    安其琛揉着惺忪睡眼,嘟哝道:“我不赶路,我要睡觉。”转过身又睡去了。

    安清诺只好去催促安惠然和流萤。

    一楼大堂,只有丁淑慎坐在角落一桌,神情担忧地看着门口。

    她是在担心安显荣。昨晚救人受了凉,一早去了三趟茅厕。

    颜老爹去后院看了马回来,见夫人皱着眉呆坐着,上前问道:“夫人为何这般神情?”

    丁淑慎回道:“老爷昨晚受凉拉稀,这都去第四趟茅厕了。”

    正说着,安显荣捂着肚子苦着脸踏进大堂。

    楚清风正在柜台扒拉算盘,见状赶紧过来询问:“客官这是闹肚子了?”

    “昨晚着凉了。”安显荣弓着背,有气无力的说,一步一步移向丁淑慎坐处。

    楚清风知道了原因,转头吩咐小二去附近请郎中来。

    萧炜出了房门低头整理衣衫,走到安清诺房门口时,与出门的安清诺撞到了一起。

    两人抬眼看向对方,同时飞快移开目光。萧炜慌慌张张下楼,安清诺停在原地,看似在等屋里的两人出来,实则是在琢磨刚才那惊鸿一瞥。太帅了。这人帅气中透着一股英气,器宇轩昂。下颌方正,目光清朗,剑眉斜飞,丰神俊朗。

    安清诺所见的帅哥中,没有这一款的。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的就是他这样的。

    “阿姐还等着我们呢,快下去吧,爹娘都等急了。”安惠然越过发痴的安清诺,下了楼。

    安清诺慢吞吞地一阶一阶往下走,眼睛悄然瞟向了一览无余的大堂。

    萧炜坐在离丁淑慎中间隔了一张桌子的另外一桌,啃着白馒头喝着粥。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楼梯。

    安清诺的眼睛扫到刚才那个男人的位置和他们要坐的位置成直线,便坐在丁淑慎身边,角度和萧炜平直,如果中间桌没有人坐,那么,他俩,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对方,视线极

    安家的桌上还没上早点的,门口这时走进来三个人男人,每人腰间配着一把剑,个个眼神阴厉。

    此刻的大堂只有三个路过的小客商,和两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在过早。他们五个人占了三张桌子,还空了三张。

    三人目不斜视地直接坐到了萧炜和安清诺中间的这张桌。

    一个额头戴着头箍一脸横肉,身高八尺的壮汉大声喊道:“小二,上酒。”

    小二忙不迭地跑到跟前:“请问三位客官喝什么酒?”

    壮汉肉泡眼一瞪,吓得小二身体快弯成了虾公,慌忙道:“我们有黄酒,青梅酒,金樱子酒,请问,你们要喝哪一种?”

    “一样一坛,快去拿来。”壮汉推搡着小二,一副就是来挑事的架势。

    安显荣拉得身体虚脱了,已无力气坐着,想回房躺下休息,刚要起身,就被身后一位清瘦的男人按住肩膀,手上力度很重,示意他坐下别动。

    安显荣疑惑着又不得不坐下。

    丁淑慎见此情景懵了,吓得瑟瑟发抖,眼睛看看身边的安清诺又看看面前的安显荣。

    安清诺拉住母亲的手,示意她别慌别动,静观其变。

    那一桌的萧炜,依旧在慢慢吞吞喝粥咬馒头,全然没有一丝慌张。

    安清诺奇怪这人斯斯文文像个书生却能如此淡定从容,竟一点也不害怕。其实,她的身体已开始微微发抖了。她何曾见过这架势,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有一场刀光乱仗,就是不知道这伙人冲什么来的,打劫?杀人?

    安显荣左臂枕着头,右手按住腹部,表情很是痛苦,眉毛胡子拧成一把。他这是又要去茅厕拉了。感觉快憋不住时,他忽地一下起身,就想往大堂外冲。

    尽管安显荣的起身就跑的速度很快,但还是快不过他身后那个瘦子的手,被拎着领口又拽到了座位上。

    “行行好,我拉稀,要上茅厕。”安显荣顾不得什么脸面了,一副讨好的表情双手作揖说道。

    “那也不许去。”横肉壮汉大吼一声,将手中的剑“啪”地一下拍在桌上,震慑了大堂里的客人,人人吓得缩紧脖子不敢吃东西。